“儿女事,父母心,若是两情相悦,刘主薄又何必棒打鸳鸯?”
这个名叫魏潜的县令已来岐山半年之久,虽初入官场可其行事做派都不似一个刚及冠不久的年轻人,说话沉稳连他有时都自叹不如,刘书柏骑在马上低头无奈的笑道:“下官的小女比起知县也小不了几岁,要是能有知县这般的明白事理,下官也就无需如此操心了。”
“别,刘主薄就别打我的主意了,且不说我此生无论成败都只会守着嫡妻一人终老,但刘主薄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嫡出的小娘子又怎能与人做妾呢?”
“人家好歹也是个应举的秀才,只不过一次未中而已。”
“魏知县有所不知,他若勤学苦读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少不好学又家道中落的...说是庸人也不为过。”
“以魏知县的才华我想不出几年就能被调回京城吧,下官活了数十载阅人无数,魏知县今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下官并不是想让她与人为妾,只是能遇良人...”
“呵呵。”楚王笑着将刘书柏的话打断,心里嘀咕道:这个老狐狸不就是想给女儿找个靠谱的依靠嘛...
“阿郎,扶风县那个秀才提着聘雁来提亲了,您快回去吧。”
楚王便笑道:“刘主薄,看来你家马上就要有喜事了。”
“何来喜事啊,她个女子恬不知耻私下与秀才定了终身,那秀才的出身,我若答应了岂不是叫她过去吃苦?”
“知县若是想学,下官自然是乐意教的,只是...”
“主薄不要误会,岐山县太平无事,可以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
“刘主薄也听得懂夏国的话?”
刘书柏点头,“下官的父亲是个商贾,年少时曾随父亲去过夏国,便也学会了他们的文字与方言。”
“此事本官知道,多谢刘主薄仗义相助,替我解围。”
刘书柏摇摇头,“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只是下官觉得那个凤翔知府好像很在意县令您,每次都是故意找事,又好在他为人贪鄙,下官这才有解决之法。”
建平九年,暮春三月时岐山县令突然离去,将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岐山县主薄,如今回来也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可否教教我?”
“怪不得知县年纪轻轻就能中进士。”刘书柏摸着胡须赞叹道。
“见过魏知县。”
两个人骑在马上正慢悠悠的巡视着街道,一个年纪不大的厮儿一路小跑追上,“阿郎,阿郎!”
刘书柏不满他的无礼冲撞,“知县跟前,岂能如此无礼?”
楚王骑在马上,低头笑了笑,旋即看着街边一骆驼商队停在街边似在争吵什么,他们所穿的服饰也都为窄袖圆领的缺胯衫,“他们在说什么?”
“哦,是夏国的商队,为首的在骂他们办事不利,落了东西。”
“不如这样,本官随刘主薄去见见这位姓王的秀才,验验其人品如何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如何?”
“如此甚好,请。”刘书柏打马让道。
刘宅内,王秀才端坐在中堂等候,酒坛子上还放着两只大雁。
东厢的闺房内,刘氏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晓试新妆,既迫切又欣喜,“你说爹爹会答应吗?”
“王秀才是应举的读书人,可比那扶风县那姓张的纨绔子弟好了不知道多少,又与姑娘您情投意合,奴想阿郎一定会同意的。”
听着女使的回答,刘氏便暗笑道:“可爹爹好几次明里暗里的提示我多与魏知县来往。”
女使思索着,“咱们县新来的这位知县儒雅随和,看着不像做官的倒像是贵家公子,不过奴听衙役们说魏知县已经娶了妻。”
刘氏点头,“他是京城人,虽未告知过出身,但我猜想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吧,爹爹说皇城脚下的人最重门户,魏知县的大娘子应该也是个世家女子,能将知县管得这般严,我想一定还是个厉害的女子。”
“奴怎么觉得姑娘这话说的好像很是羡慕魏知县的大娘子一般?”
“别瞎说。”
“是是是,奴知道,姑娘的心里啊只装得下秀才一人。”
“爹爹还未回,记得叫他们上点心奉茶,别让人干坐在那儿等着。”
“王秀才刚到宅子里时奴就吩咐了她们,姑娘就宽心吧,不会怠慢了姑爷的。”
两个青袍在刘宅门口下马,小六子与刘书柏的侍从一起将马牵回后院。
王秀才听见了马蹄声便起身从中堂走出,趋步上前恭敬道:“侄儿见过伯父大人。”
刘书柏只是淡淡的点头,“还不快见过知县。”
王秀才便将视线转过,一个年岁与自己相当的知县,唇红齿白,他还听说刘书柏还有意将女儿许给他,于是心生敌意,表面恭敬道:“见过县令,县令这般年轻就中举做了官,令王某自愧不如。”
“人皆有失意时,待失意过去后,得意也就不远了,想想自己有的,诗酒趁年华,何必去嫉妒他人?”
肚子里藏着的点点心思都被这个年轻的知县猜透,王秀才很是羞愧的低下头道:“是某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真是惭愧,还望县令不要怪罪才好。”
楚王看着这个王秀才,也并没有刘书柏说得这般不堪,只是的确不太机灵,也没什么城府,她便笑眯着眼,“本官是来给你促婚的,只要刘姑娘愿意,且放宽心,君子不夺人所爱。”
王秀才大喜的抬头,激动道:“谢县令成全,若事成,在下一定登门道谢。”
刘主薄转身对着楚王道:“县令请上座。”
楚王便也不客气的坐到了中堂的主位上。
“来人,看茶。”刘书柏旋即坐下,地上摆了一担红绸花络罩着的许口酒,于是挑眉道:“贤侄这次来?”
王秀才便合着袖子朝刘书柏躬身,“愿聘令爱为妻,从今往后,情敦鹣鲽,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还求伯父成全。”
刘书柏只觉得他甚是草率,“婚姻三媒六聘,再不济这形式总是要的,这无媒无草帖子,是否太过草率?”
“侄儿想过了,伯父与我爹爹是世交,两家知根底,”说罢他将细帖子拿出,“便与这许口酒一起送来了,爹爹与娘亲还有哥哥都过世的早,这大定的时间侄儿便想由伯父您来定,下财礼已经准备好了。”
王秀才态度诚恳,刘书柏又想起了自己与他父亲是儿时的挚友,便有些狠不下心来回绝,“这...”
楚王听着他们的对话,从座上起身,走到那担酒跟前,“这个就是许口酒吧?本官还是第一回见到。”
酒瓶上罩着花络,上面还装饰着八朵大花以及颜色鲜红的罗绢,挑酒的担子也用了花红绸子缠系。
刘书柏对楚王不经意的问话感到疑惑,“这民间娶妇,草帖子下达若双方同意再下细帖与许口酒,知县不是娶妻了么…不知晓?”刘书柏开始有些怀疑,这魏县令是不是用已娶妻来敷衍搪塞他了。
“啊,这婚事操持都是由父亲大人与媒人一手所办,我也不曾详细过问也就亲迎礼的时候去了娘子家中,亲迎礼之前我连娘子的面都未见过呢。”
刘书柏半信半疑,楚王旋即又道:“王秀才这般诚恳,县令不如就应了人家,听说他们还是青梅竹马,日后说不定还是扶风与岐山的一段佳话呢。”
刘书柏很是犹豫,毕竟魏县令来岐山也没有多久,不熟悉这王秀才的根底,而自家的女儿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懂得阅人,“可这婚姻嫁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刘主薄疼爱女儿,何不听听令爱的意思呢?”
刘书柏轻叹一口气,“去请大姑娘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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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扶风县王家与岐山县主薄刘书柏之女缔结婚约的消息在两县传开。
张宅的后院里围了一个半人宽的笼子,里面有一只青鸡与一只红鸡,两只鸡低着头扑腾翅膀相对,青鸡全身纯青碧绿,光照下还闪烁着如黑缎般的光泽,背上的毛绒部分呈雪白,僵持下,青鸡煽动着翅膀突然跳起向红鸡啄去。
“啄它啄它,还是我的乌云盖雪厉害。”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正围着笼子聚精会神的看斗鸡互啄。
张宅里的一个厮儿急急忙忙跑入内,走近其中一个年岁稍长些的年轻人,凑到其耳畔小声道:“郎君,岐山县主薄刘书柏答应了咱们县哪个穷秀才的求亲,已经定下婚约了。”
年轻人将赢得银子怒砸到青鸡身上,“岂有此理,就凭那个姓王的也敢去刘家提亲?”
他将袖子撸起,“带上些人,今儿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是。”
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穿青色圆领公服官员叫住,“大郎。”
“爹爹,您怎么回来了?”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青袍摸着胡须缓缓走近。
“爹爹可知咱们县那个穷酸秀才去刘家提亲了吗?”
青袍负手点头,“刘家祖辈经商,虽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宅院里,但他们家累积起的产业在咱们凤翔还是数一数二的户富,连知府都要承他的情,教训教训让他退婚就行,别闹出了人命。”
“哎,孩儿知道了,一定让那秀才退婚,也一定将刘氏娶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返回来写岐山的一丢丢事哦,不烧脑。
秀才在宋时泛指读书人,或者应举。(因为宋代的功名不是终身,如果殿试没过就要重新开始考。)
刘老伯眼光挺好的嘛~感谢在2020-03-2407:43:23~2020-03-2418:3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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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上次突然离去,凤翔知府来了知道后极为不满,下官很是担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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