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抬头看着她,“我知道,他寒食节回来过对不对?”
“阿姊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生辰,以他的性子,以及大内寒食节的御宴你说身体不适而未来,我便猜到了。”
“我虽被废,可毕竟是从东宫出来的,这个孩子若是一直跟着我,可想而知今后的处境,”李姝眼里满含着泪水,“我知道萧家与东宫有旧怨,但幼子无辜,这么做或许有些自私,也会给你和他带来麻烦,也知道你们还年轻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并不求这个孩子将来能够承王封侯,只求你们给他一个安身之所,让他平安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大人犯的错,不应该由孩子来承担,可是幼清要如何帮您?”
萧幼清垂下眸子,将扶着李姝的手撒开,“阿姊是想...”她转过身,满是犹豫与顾忌,“他是皇帝指派出去的地方官,名义上又还是个藩王,那么大一个活人回来怎可能瞒得住,但是没有证据便也无法让人指点什么,可若我答应了阿姊,这私自归京的罪名,不就落实了么?”
萧幼清垂下双手,抬头看着西院的方向,“但是我想,如果是阿姊的请求,她就算豁了性命,也会答应的吧!”
萧幼清点头应答,“嗯。”
“我从来都没有求过谁,这一次,”李姝柔声的说着,旋即朝萧幼清屈膝跪下,“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
萧幼清慌忙将其扶起,“阿姊何必这样,若是能帮到您幼清又岂敢推辞?”
即便之前还是太子妃,但在仙源类谱中对于东宫妃的记载也只有简简单单的出身以及李氏二字而已。
见萧幼清不说话,她明白的低头浅浅笑了笑,道:“自娘娘去后,我的名字,也不为人知了呢,被人喊了十几年的殿下。”
“是。”
萧幼清看着她,“殿下今日怎么叫幼清过来了...”
“别拔。”
女使下意识的缩回了手,朝她福身,“楚王妃。”
已故端明殿学士的旧宅已荒废了十多年无人居住,但东宫每隔一阵子都会差人来打扫,太子妃被废黜后便从东宫搬离,只带走了几个昔日陪嫁的女使。
“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往后,你可以和六郎一样唤我阿姊,或者叫我的本名吧。”
“殿下的名字,王爷应该知道吧。”萧幼清问道。
李姝温柔的看着萧幼清,“孙太医,应该什么都和你说了吧?”
她点头,旋即又抬头道:“家父姓李,母亲临前替我取名姝。”
“李姝...”萧幼清呆呆的看着她,太子妃出身书香门第的李姓世家,“阿姊现在居住的地方离楚王府只有一墙之隔,幼清今后会常来,不会再食言了。”
“这花的根茎有剧毒。”
楚王妃身旁还站着一名女子,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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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另一边的韩宅,赵王正愁眉苦脸的对着柿子树撒气。
“大理寺定罪下狱那日有人看见楚王妃去了刑部,那老家伙不惜用全族的性命都要拉师父与四叔下水,就为了那个不争气太子,拿全族的命来…还真是狠心啊,没有想到,太子还没被废黜,就被楚王府摆了一道!”
“福祸相依,崔氏乃我朝望族,今朝满门被灭,其余党也尽除,太子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可我就只剩了舅舅,楚王呢,什么都还在,萧家,姜家,如今都好好的呢。”
“三王不是还有一个状元郎吗?他替您在陛下与楚王之间周旋。”
“这个人,若本王一旦失势,他可能就会真的去投靠楚王了吧。”说罢赵王眼里满是不屑。
“所以三王不能让自己失势。”
赵王侧过头,“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韩汜开弓,对着庭院里的草把子,“下官之前看见孙太医给诸王妃请脉,从东宫出来后却没有去就近的赵王府而是先绕道去了远处的楚王府。”
“先生是说那个孙太医可疑?”
一声箭响,箭镞稳稳的钉在了靶心,“下官,只是推测。”
赵王便低头笑道:“先生的推测,有哪次是没对的吗?”
“三王不是说楚王在寒食节时私自归京了么,但是行事太过隐蔽,苦于没有证据,我想,既然三王能够知晓,那么拥有探事司的陛下,又岂会不知呢?”
“楚王府行事诡异,下官与孙太医谈话时觉得他似在刻意遮掩什么,因此推测,他心中必然是心中藏有什么不敢与人说,或许三王亲自问一问,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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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县。
小六子入内将书斋的门关紧,“阿郎,东京城那边来的消息。”
楚王将其打开却发现是一串用五色绳编织的长命缕,中间颜色变幻显露了四个字,福如东海。
楚王看了一眼砚台,小六子便走上前磨墨,“幸而开封府那边及时,没有想到这凤翔知府竟也是东宫的爪牙,阿郎差一点就要暴露身份了。”
楚王持笔沾了沾墨,写字时犹豫的抬起头,“好了,你先出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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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姑娘,姑爷寄来的家书。”
萧幼清接过女使手中的信笺,小心翼翼的打开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空白的生宣,干干净净滴墨未沾。
“这,驿站的人马都跑死了好几匹,姑爷怎么就寄了一张白纸回来啊?”
萧幼清拿着白纸垂下手枕在腿上,淡淡道:“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想用这样的方法告诉我怎么应对吧。”
萧幼清喃喃道:“果然,她在京城还有眼线,太子妃殿下在她心里...”
“姑娘怎么又念叨起太子妃殿下了。”女使朝王府的右侧望去,“可是现在,咱们只能唤她县主了吧。”
建平九年季夏中,以知制诰周世南为端明殿大学士加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翰林学士吕维为参知政事,二人成为政事堂新任宰执,又以翰林供奉梁文傅为翰林学士。
“王妃因孩子一事一直到现在都郁郁寡欢,长此以往对身体有极大的伤害,下官暂且先开些调养身子的药方。”
赵王端坐在椅子上,浅浅笑道:“辛苦孙太医跑这一趟了。”又伸手屏退了房中所有下人,别有深意的盯着翰林医官使。
“臣身为翰林医官使,替皇家办事乃是人臣本分,不敢言辛苦。”
“是吗?”赵王起身,走到孙鸿达身侧,旋即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凑拢小声问道:“就是不知道孙太医您,效命于谁呢?”
孙鸿达抬头,旋即跪下道:“为人臣者,下官自当听从君命。”
“本王嫡妻的翁翁,山阴开国伯也是山阴人,孙太医该不会与楚王有什么关系吧?”
孙鸿达抬惊道:“三王何出此言?”
“孙太医频频出入楚王府,真的只是请脉吗?”
“两月一请,这是楚王还是郡王时杨太医吩咐下官做的。”
“事到如今了,孙太医还不肯说实话吗?”
孙鸿达仍旧不语,赵王便冷下态度,“一朝天子一朝臣,孙太医应该懂本王的意思吧?”
孙鸿达便磕头道:“是...是楚王妃有事,拿下官族人的安危要挟下官帮其隐瞒。”
“果然有猫腻!”赵王阴沉着脸问道:“什么事?”
“这…”
“难道本王亲舅舅手中的殿前司还不够保孙太医家眷的安危吗?”
孙鸿达便直起身,“楚王妃已有身孕三月有余,下官去楚王府也是因为头三月的特殊,下官知道楚王被陛下派到地方近一年...”
“够了。”赵王很是恼怒的打断他的话,转身挑起眉,“此事还有谁知道吗?”
孙鸿达摇头,“除了下官与楚王妃,就连她的女使都不知道。”
赵王侧过头,“孙太医先回去吧,此事对谁都不要说,且放宽心吧,本王会保护好你的族人。”
“谢王爷。”
孙鸿达走后,赵王重新坐回座上,握着拳头重重砸向桌子,满脸的不高兴。
“王爷可是因为楚王妃有孕不高兴么?”侍从从屏风后走出,思索着刚刚的对话,“算着时间楚王是寒食节回来的,刚好三个月,若是证实,这楚王私自归京的罪名就逃不开了,无论是地方官还是藩王,没有召令私自归京都等同谋反。”
“她竟然怀了卫桓的孩子...”
“这...”侍从楞看着主子,“楚王妃是楚王的嫡妻,孩子之事...”
“你闭嘴!”赵王怒道,旋即又深深沉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若是楚王不肯认罪,那么这个孩子就说不清了,我倒要看看她们会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赵王阴冷着脸吩咐道:“该怎么做,不用本王告诉你吧?”
侍从拱手,“属下明白,只是孙太医的亲眷用派人保护么?”
“谁管他的死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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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楚王妃有孕的流言在大内传开,楚王离京之事宫外的百姓并不知道,只有一部分朝廷重臣知晓,顿时议论纷纷。
朝中大换血,原先由宰辅处理的事如今也要他亲力亲为了,殿内的桌子上放着堆积如山的奏疏。
“政事堂与枢密院都重新换了人,赵王与东宫同时受挫得利的只有楚王,韩卿,”皇帝转头看向一旁的起居郎,“他们都迁升了,唯有你还在记这个起居,你就不好奇朕为何吗?”
“天子行事自有天子的用意,做臣子的,只需要听从圣意。”
“朕只是一时间想不到适合你的官,翰林院吧,都是一群腐儒,朕不喜欢,”皇帝思索了一会儿,“不如去枢密院吧,朕缺个承旨,这样你仍能呆在朕的身边。”
韩汜没有推辞,上前跪道:“臣,叩谢圣恩。”
“陛下。”赵慈入内。
皇帝抬头,“怎么了?”
赵慈迈着小而急促的步子走到皇帝身旁,俯身道:“大内都在传,楚王妃有孕了。”
皇帝拢起眉头,低头看道手中刚刚翻开还未来的及看的奏疏,御史台的弹劾。
挑眉道:“让翰林医官使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东京杂记》为后世谱的野史,事件与时间与故事会有出入,文章开头作者菌就说过了,不可考。
韩汜是男是女…(科举考试层层把控,为防止夹带是要搜身的。)
端明殿学士,端明殿大学士,品级差了整一级(但在宋朝都是荣誉头衔。)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意思就是与中书,门下一起处理政事,他的本职并不是两省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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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使们清扫着庭院,见院内生长着盛开的白色彼岸花,认为不吉利,欲要伸手去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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