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幼清指着桌上的两杯冷酒,“下一回,你猜陛下会保谁?”
楚王低头看着,伸出右手在两只杯子前摇摆不定,旋即浅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将两只杯子一并拾起,尽数喝下。
——咚咚咚咚!——
单鞠门的蹴鞠与东西两边立双网的对抗不同,以进球数量多为赢,对最后射门的球头所要求的的踢准要更高。
“只是很是可惜,太子与赵王身上都没有他的影子!”
观赏的殿中传来一片喝彩,原来是左军刚开场便进球得了一筹。
充满气的皮球被传至右军,由球员之间互相颠球数次传给副球头,再由副球头传给球头,由球头射门!
萧幼清坐在她的旁侧,轻笑道:“看来陛下的心思,六郎也猜不到呢!”
楚王侧过头,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姐姐很了解陛下么?”
萧幼清摇头,“了解陛下的不是妾。”嫁入王府之前,她都不曾近距离接触过皇帝,“父辈们,总是希望能在儿女的追逐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而不去想,自己也曾为此争的头破血流!”
宗室与朝臣之间的比赛开始前,先由专门的蹴鞠队上场比试,他们皆是禁军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踢球好手。
宦官站在台下朝鞠场高声道:“获胜的队伍每人赏赐一百金,赐锦袍一件,簪花十八朵,球头额外赏赐一百金,并赐御酒一樽,败者,依照其规矩,球头受鞭。”
皇帝负手站在台前,扫视了一周,比之去年,今年又多了不少新鲜血液,遂笑道:“祥和之年,经文武两试,朕喜得人才,今日之赛,就交予年轻人去争夺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旋即响起。
“圣上至!”
皇帝着广袖圆领绯袍朝南殿走来,皇帝好武也喜蹴鞠,但从穿着上看,他似乎这一次并不打算参与蹴鞠。
禁火的第三日,宫中在大明殿设宴举行蹴鞠比试,召朝中大臣,宗室,及其家眷与武举进士一同赴宴。
鞠场左右出现两队人马,左军皆身着红锦袍,右军则为青袍,他们各自的袍子衣襟前后还印有文字。
一声令下,“比试开始!”以鸣笛击鼓为号。
御座左旁是宗室,右边则是朝臣以及未受职的武进士,楚王盯着鞠场上的单门,“此次竟然不是对抗,赵王自幼就在军中,军中以蹴鞠对抗为训练,不对抗...陛下是想让太子赢么?”
————咚咚!咚咚!————
位列皇帝左手边的队伍先开球。
数名天子扈从御龙直武士,带剑按次序站列在御座四周的栏杆下护卫。
“陛下千秋万岁!”
舍弃了追逐之乐,输的一方球头不但没有赏赐反而要受鞭子,于是两方的球头都变得紧张起来。
半个时辰后,击鼓停赛,以青队得红筹居多而获胜。
“赏!”
内侍省的十二名内侍端着赏赐走入鞠场,球头便领着队员上前跪谢。
随后又有一名内侍拿出一根鞭子走来。
“既胜负已分,便要遵循鞠场上的规则,胜者受赏,败者受罚,这是当年太.祖高皇帝立下的规矩。”
内侍将鞭子交由赢的一方球头,“指挥,请~”
右军球头身着青衣,头戴长脚袱头,笑眯眯的拿起鞭子走至左军球头身旁,“哎,苏指挥这可不能怨下官,论力量下官是不如指挥的,可这射门嘛,嘿嘿,谁知道一向喜看对抗的陛下怎突然改了单鞠门!”
“要打便快打!”
“嘿嘿,那下官轻点打,回头请你吃酒。”
赏罚完毕,内侍得了天子的旨意便上前。
“圣祖有训,凡子弟蹴鞠,无有尊卑,皆以骁俊为奇。”
鞠场一旁站着的众多年轻人皆朝御座的方向拱手应答,“是!”
皇太子卫曙身穿圆领窄袖袍,束腰带,脚踏软丝鞋,从鞠场走回观赏的殿内,一直走到太子妃跟前。
“殿下今日不比试么?”
“当然比!”
“那殿下?”
他将手上的软巾塞入太子妃手中,“本宫头上的软巾散了,还劳烦太子妃替本宫扎一下!”
意思明了,太子妃便低头笑了笑,缓缓起身道:“殿下转过身去吧。”
太子照做,问道:“宗室在场的年轻人,今日就我们兄弟三个,太子妃觉得谁会赢?”
扎软巾的手突然一颤,旋即又轻轻打了一个结。
他又添道:“赢者受赏,败者受罚,受罚是小,脸上无光才是大!”
“殿下到底想问什么?”
太子正了正头上的软巾回过身,“你想谁赢?”
“...”
见人不说话,太子便俯下身端起一杯酒饮下,“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但这次,本宫一定会赢!”
皇帝从御座起身,走至栏杆前,“宗室诸子若胜者,禁火之后赐宴府上,授其出廷,朝臣得胜者额加薪俸,武进士得头筹者授其官职,此外,朕,还格外答应魁首一个条件。”
“凡天下物朕能拿得出者,无有不允!”
“无有不允呢!”楚王端详着酒杯,似乎没有要参与进去的意思,“陛下又开始忽悠人了!”
“妾倒是觉得,不然!”
楚王将空杯放下,“不然就不然吧,不是对抗,观之无味,现在是盛春,大家都在大明殿看球...’她突然直直盯着萧幼清,招手唤来小六子。
小六子凑近,只见楚王在其耳侧嘀咕了一阵子,小六子便转身朝御座下走去。
“是祁内侍呀。”御座底下的内侍小黄门笑眯眯道。
“赵内侍,麻烦替小人与赵都知转几句话。”
“好。”
只见传来传去,最后赵慈去了皇帝身边俯在耳侧招手说了几句话,皇帝便朝楚王的座次瞧了一眼,旋即轻轻点头。
见到皇帝点头,楚王便拉着楚王妃从座上离席。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大内艮岳以南有大池,名雁池,如今盛春,岭下栽梅万株,有雁兔栖止。”
“艮岳...祁内侍好像与我说过,大内最好看的景观不是在宫城内,而是宫城东北隅的华阳宫,王爷要出宫去么,不看球了?那陛下...”
“陛下应允了,场上之争,只有结果最为精彩,既如此,咱们就只要等结果就好了,何必浪费时间去看他们传球呢!”
“昨日,你与哥哥说了什么吧。”
大明殿中,楚王座上空着无人,赵王瞧着浅浅一笑。
“大哥,六郎已经出廷,觉得这蹴鞠无味便走了,不过弟弟还未,又想替大哥分忧,所以还是要争一争这出廷的机会。”
“机会就摆在眼前,能不能拿到,就要看三哥,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赵王笑了笑,朝太子拱手,旋即伸手示意左边,“殿下是君,请先!”
自晨晖门出,驾车朝旧城的东北角去,整个一路上,拉她出来的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探着车窗外而不敢回头看她。
艮岳为宫廷御苑,故而有禁军把守。
刚进入阳华门,便听见山林内传来空灵的鸟鸣,泉流从山石高处从自上而下形成小瀑布流入溪涧,溪边还有饮水的小鹿,林间有大雁栖息,被水淹没的浅草摊上还停留着几只丹顶鹤。
萧幼清初入时,的确被这如画般的景色所惊艳。
“这是前朝皇帝耗尽国力所建,取天下瑰奇特异之灵石,移南方艳美珍奇之花木,历十余载,穷凶极奢宠信奸佞才有后来的天下大乱,北狄乘虚而入,太.祖高皇帝建国后本想就此将它拆了,为太宗所劝,太宗觉得既建成,拆了可惜,也于事无补,不如用以告诫子孙。”
二人至一处亭子,景色再好,若是无心,也是赏不来的,萧幼清缓缓坐下,抬头直直的看着楚王,“王爷拉妾出来,恐怕不是为了赏这些奇花异草的吧,王爷真正的目的,是不想让妾看到什么吧?”
“呃...”楚王旋即憨笑着凑到萧幼清腿边蹲下,又伸出双手轻轻垂着,“我真是想多陪陪姐姐的,与其看那些粗鲁之人的争斗,不如看看这些从画中出来的景色,舒心多了。”
萧幼清低头对视,微微一笑,问道:“昨日,王爷与哥哥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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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蹴鞠定了规矩不分尊卑,但是太子与赵王是最先上场的,争夺的年轻人将太子得筹码的次数记下,余下之人踢进最多的也比他们二人要少,没有有一人超过,也不敢有。
太子坐在座位上,洋洋得意,“本宫就说了吧,此次定然赢,赵王久在军中,蹴鞠又是陛下亲自教授的,本宫在对抗上自他十八岁后就再未赢过他了,但是这射门,本宫还是不弱的!”
“殿下别高兴的太早,今年,还有个武状元呢!”
太子妃的话闭,便听见场上负责计数的官员高声道:“武状元得筹一百四十七!”
太子妃听见了便笑道:“武状元可是足足比殿下多了入两倍之余呢!”
太子涨红着脸,嘟囔道:“要不是姚慎那老家伙,这姓萧的哪有今日!”
魁首被人夺去,太子心有不甘,便唤道:“阿四!”
“小人在!”
“告诉其他武进士,若能赢过武状元,本宫另外有赏!”
“是。”
直至比赛结束,这批武举进士皆进球上百,但未有超过武状元的。
“陛下,胜者是隆德公之孙,武状元萧云泽,一刻钟内进球一百四十七。”
皇帝便起身走上前,低头浅笑道:“到底是萧家的儿郎,将门虎子,不虚武状元之名啊!”
“谢陛下夸奖。”
“尚书的息子得了头筹,可喜可贺啊!”右边官员们的座次处,同僚道贺。
而萧显荣只是回笑,侧头静静看着台上皇帝的脸色。
皇帝摸着胡子想了想,“着授云骑尉,驻东京十一指挥。”
萧云泽听后惊讶的抬起头,旋即高兴的重跪下,“臣,叩谢陛下隆恩!”
“陛下,武状元未上过战场,贸然将东京十一指挥的马军交给他,怕是不能服众啊!”
云骑为马军司下的骑兵,一共有十五指挥,其中东京城就驻有十一指挥,陈留、西京各一指挥,巩县二指挥。
皇帝瞥向姚慎,旋即又看道萧云泽,“枢密使方才说的,萧卿可听见了?”
“回陛下,臣听见了,兵服不服将,除了他们自己说了算,便是听从君命,若枢密使一言就能定人心,那还要将领做什么?”
姚慎为官数十载,还从未被一个刚入仕途的年轻人当着天子的面怼过,“你!”
“好了,姚卿就不要与年轻计较了,他是隆德公的嫡孙,朕相信他,有此能耐!”
“是。”
“朕说话算话,除了授你官职官,还许你一诺,说吧,云骑尉想要什么?”
萧云泽喜抬头,旋即跪直身子,撇头看了臣工之列的翰林院一眼,朝皇帝叩首道:“臣想要,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禁军等级,厢,军,指挥,都,
指挥就是营,一营五都,一都一百人。
华阳宫(艮gen四声岳寿山)是宋徽宗政和年间所建。
蹴鞠这个有记载,专门的球队,南宋还出现了各种社,有专门的球衣,前后都会写上对应的角色。
双门的蹴鞠跟踢足球差不多,球的制作也有规格。
还有一种击鞠,顾名思义就是击打的意思(也就是马球,但这个名词好像是元代才出现的,作者菌记得是…)通常在端午节玩的居多~
宋代的寒食节和清明是一起过得。
楚王:“姐姐,我不想跪搓衣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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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殿前间设有东西向的方形鞠场,中央立一高三丈二尺、宽九尺五寸的单鞠门,鞠门最上端扎着一面彩旗,彩旗下面是二尺八寸宽的球洞,球场两边插有青红两色的旗子,旗子旁坐着的是两位裁判,殿前都指挥使正坐、马军都指挥使次坐,鞠场之南还设朝北观赏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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