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李府再度双喜临门,陈凝凝和郑婉柔相继有喜,这意味着李家又要添丁进口。
与此同时国子监发生了一件大事,以北直隶贡生陈清为首的数十名四门馆的监生,向国子监算学的两名博士进行挑战,要与其在算术上一决高下。
这件事情立刻在国子监引发了轰动,国子监算学的两位博士可是大明算学的大师,陈清等人不过是四门馆的学生,对算学可谓是一窍不通,岂是精通算学的两位博士的对手,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陈清等人的狂妄姿态立刻激怒了国子监算学的监生,随即与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双方年轻气盛差一点动起手来,最后被国子监司业秦鑫制止。
其实,陈清一行人本来想找算学的监生比试,可是大家聚在一起一合计,觉得如果跟算学的监生较量的话岂不是欺负他们,故而将目标指向了算学的两名博士。
陈清等人之所以有如此的信心,是因为他们就是数月前通过了李青云考核的那些士子,近来已经将李青云所教的二元二次方程运用娴熟,故而才向算学的博士发起挑战。
对于此次挑战陈清等人是信心十足,放言如果败在算学博士手下的话,那么他们将改学算学。
说起来也有些可笑,在前往明新馆的那些士子中竟然无一人是算学的监生。
算学的监生对《明新报》上刊登的四则运算不屑一顾,认为其不过是哗众取**的邪门歪道而已,岂能与算学的正统学说相比?
李青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陈清等人与算学的监生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在国子监里闹得是沸沸扬扬。
面对这起突如其来的事件,李青云感到颇为无奈,他也是从血气方刚的年龄过来的,自然知道陈清这些天之骄子有着很高的心气。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引起国子监算学的一场变革,虽然现在算学的博士还未答应比试,不过李青云已经知道结果,陈清等人必胜无疑。
陈清等人与算学监生的纠纷很快就惊动了国子监祭酒白远道,白远道是国子监最高的官员,相当于国子监的监长。
白远道很奇怪陈清等四门馆的监生为何要向算学的博士挑战,双方所涉及的领域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在他看来陈清与算学的博士比算术简直就是自讨苦吃,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岂会是那那两个算学大家的的对手?
白远道本想劝陈清等人打消挑战的念头,可陈清等人的态度很坚决,使得他颇为无奈,后来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陈清等人与算学的监生进行学术上的切磋,如此一来双方的身份就对等,比试也显得顺理成章。
算学的监生早就想着要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陈清等人,虽然陈清等人是四门馆的佼佼者,但是算学领域可是他们的地盘。
陈清等人也意识到直接向两名算学博士挑战于礼不合,毕竟对方是师长,故而转而求其次,决定与算学的监生较量。
经过双方的合议,最后定于九月中旬在国子监会文馆进行比试,届时将由国子监司业秦鑫来主持。
消息传出后立刻引起了京城不少人的兴趣,除去国子监是大明的最高学府外,大家尤为感到惊讶的是挑战者身份的差异。
其实,国子监作为一个学术场所,因此监生之间的切磋比试并不少见,会文馆就是专门比试的场馆,只不过那都是同一学科之间的内部切磋而已。
而这次的挑战者是四门馆的监生,对象则是算学的监生,内容也是算学的应用,这种跨学科的较量可是大明国子监成立以来的头一遭。
京城里的**可不会放过这么好赚钱的机会,纷纷开赌盘来赌双方的输赢,吸引了众多的赌客前来下注。
李青云也凑了一下热闹,派人分别在两家**各下了一千两赌陈清等人大胜,赔率高达一赔十六,顺便赚些零用钱。
按照国子监比试的传统,比试双方将进行五局较量,五局三胜,先三胜者为赢。
所谓的大胜,指的是陈清等人能连赢三局,这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怎么说那些算学的监生也是算学的行家里手,岂会连败三局?
因此才使得赔率高达一赔十六,这意味着**并不看好陈清等人能连赢三局。
相反,陈清等人连败三局的赔率则只有一赔二,表明了赌客们纷纷将赌注压在了国子监算学监生的身上。
会文馆是一个长方形的建筑,只有一层楼高,里面十分宽敞,可以容纳千人。
比试当天,会文馆里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地聚满了国子监的监生,在家里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窗外和门口也挤满了人,三五成群地在那里说着话,大家都想知道这次较量鹿死谁手。
因为今天的比试,国子监的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律学、书学和算学七大学科的监生悉数放假,纷纷前来看热闹,将会文馆围得水泄不通。
在国子监内,招收七品官以下子弟以及平民子弟的四门馆人数最多,势力最为雄厚,其最主要的力量就是各地贡监的监生,人数数千,自然支持者甚众。
而算学和书学人数最少,不足百人,人数可谓势单力薄。
不过,陈清等人此次拿算学“开刀”,无形中使得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律学和书学的监生同仇敌忾,自动加入到了支持者的行列。
尤其是高官贵戚子弟所在的国子学和太学,早就看四门馆那些成绩优异的寒门子弟不顺眼,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由此一来的话,双方的支持者在人数上倒是半斤对八两,不相上下,广文馆等学科的监生都巴不得算学的监生给年少轻狂的陈清等人一个教训。
比试开始前,秦鑫和五名穿着便装的男子谈笑着走进了会文馆,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席地而坐的监生纷纷起身望向了那五名便装男子。
按照国子监的比试的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每当有重要比试的时候,就会从翰林院请来翰林和庶吉士来担任评判,以定胜负。
这次比试自然也不例外,秦鑫身为主持人,也从翰林院请来了五名翰林和庶吉士来撑场面。
翰林院是士大夫的最高殿堂,也是监生们向往的圣地,故而由翰林和庶吉士来当评判能使得比试双方心服口服。
这次翰林院来的五人中,翰林有三人,庶吉士有两人,其中职务最高的是正六品的翰林侍讲沈永,剩下的两名翰林是正七品的翰林编修。
庶吉士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庶吉士并不是职务,故而也就没有授予品级,故而被视为未入流,只有在文渊阁学习三年散馆后才会被授予职务和品级。
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是李青云,得到永乐帝的恩准后他以御史的身份考上了庶吉士,故而虽然是庶吉士但却有正六品的品级,属于一个罕见的特例。
李青云就是那两名庶吉士中的一个,他本不想来凑热闹,可是拗不过秦鑫,因此不得不来撑场面。
比试的五局内容已经定了下来,第一局比加减,第二局比乘除,第三局、第四局和第五局都比应用。
李青云和秦鑫等人在会文馆前方的椅子上落座,陈清等人和算学的监生分左右位于他们的两侧,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以及算盘,后面则坐满了国子监的博士和助教等老师。
“司业大人,参与此次比试的人数众多,学生提议每个人只能进行一局比试,先算出结果者为胜。”比赛开始前,一名瘦高个子的算学监生瞅了一眼对面的陈清,起身向秦鑫一拱手,朗声说道。
陈清虽然是四门馆的人,但是也精通律学、书学和算学,尤其在算学上造诣深厚,是国子监有名的才子。
瘦高个算学监生知道他的厉害,故而为了避免他五局都出战,特意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
“司业大人,学生也正有此意。”陈清闻言微微一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显得胸有成竹。
陈清等人之所以敢向算学的博士挑战,并不是一时间心血来潮,而是他们已经通过了李青云的考核,学有所成,这才显得有些张狂。
说实话,自从学了李青云所教的那些术算知识后,他们真的看不上国子监算学所讲的东西,认为其既麻烦又落后,这才起了争胜之心,同时也是给“明新居士”扬名。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双方就推选出参加五局比试之人!”秦鑫自然清楚瘦高个算学监生的顾忌,不动声色地答应了下来。
“司业大人,学生等人之所以要与算学的同窗切磋,是因为学生等人觉得算学现在所教之法太过落后。”
陈清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冲着秦鑫一拱手,提出了一条令秦鑫倍感震惊的建议,“依学生之见,不如双方从对方的人员中挑选五人来参加比试,倘若学生能侥幸赢了,恳请司业大人在算学中推行新的算法!”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轰得一下引发了骚动,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认为陈清实在是太过狂妄了,竟然将算学的教法都给否定了。
李青云的眉头先是微微一皱,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陈清等人的目的,虽然愿望是好的,但采用这种手法未免也太过偏激了一些。
“陈清,倘若你们败了又该如何?”受到如此的屈辱,算学的监生岂可善罢甘休,先前那名瘦高个算学监生噌地站了起来,冲着陈清怒目而视。
“司业大人,要是我们败了,愿意自此退出国子监,永不入监!”陈清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向秦鑫说道。
“司业大人,我等也是此意。”随后,与陈清一起的监生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冲着秦鑫躬身行礼。
他们已经决定了,如果要是挑战失败了,那就是他们学艺不精,因此准备离开国子监去明新馆,专心跟着明新居士学习。
明新居士不仅在算学上造诣深厚,而且还有一些非常奇妙的言论,使得他们大开眼界,颇为感兴趣。
听到陈清等人的言论,在场的人们顿时一片哗然,陈清等人可都是四门馆中的佼佼者,被认为是下一届北直隶乡试最有希望中举的人,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赌得如此之大,岂不是自毁前程?
李青云的嘴角则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望向陈清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许,看来他这半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像陈清这批颇有才华的监生终于被他讲的学识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