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三门亲(1 / 1)

[新]

此为防盗章今生,睁开眼睛时已经成了亲。

人还迷糊着,圣旨从天而降,除爵抄家流放!

西苍远在边塞,三千里漫漫长路,限两月走完。

——不知能否视为蜜月之旅?

姜玉姝身穿孝服,背着包袱,未佩戴任何首饰,更未施脂粉。她生性坚韧,苦中作乐,暗忖: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把它当成蜜月之旅!

以活着抵达西苍为目标的特别旅行。

押解犯人的官差们均佩刀,为首者名叫张峰,其副手叫刘青。

张峰黝黑健壮,一挥手,吩咐道:“把他们锁上。”

“是!”刘青高高瘦瘦,一溜小跑,高声喊道:“按律,押解途经繁华闹市时,为防犯人趁乱逃脱,必须捆/绑!”

一声令下,几个官差立即抖开两条细铁链,此链每隔尺余便设一锁,用以呈串状束缚犯人。

张峰催促道:“快点儿,都麻利些。规矩是日行五十里,假如超出两个月,我们挨罚,你们也将受到西苍州府的惩治!”

两根细铁链,需两个人领头。

因株连而遭流放,已是倒了大霉,再被铁链捆着走出都城,游街示众,遭人耻笑,简直颜面扫地。

谁肯领头?

霎时,众下人面面相觑,个个恓惶沮丧。

郭弘磊毫不犹豫,挺身而出,递出了右手,官差立刻“咔哒”给锁上了。随后,他扭头看着家人,平静地招呼:“四弟,来,咱们兄弟俩领头。”

“二哥,我、我——”郭弘轩脸红耳赤,十指哆嗦,惶恐至极。他十四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不愿上前,可也不敢拒绝。

王氏一向养尊处优,此刻倍感屈辱,抬不起头。她心疼嫡幼子,忙道:“轩儿还小呢,序齿也该是弘哲!弘哲,快去!”

“啊?”郭弘哲吓一大跳,支支吾吾,脸唇泛白,瞬间急得快发病了,不知所措。

郭弘磊盯着两个弟弟,宽慰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没什么的。”

“快!”官差抖了抖铁链,提醒说:“趁这会子人少,赶紧出城,否则等天一大亮,可就人山人海了。”言下之意是将更难堪。

这时,姜玉姝下定决心,一声不吭,上前与丈夫并肩,果断伸出右手!

官差愣了愣,才“咔哒”给锁上。

“你——”郭弘磊愕然,始料未及。

“姑娘?”翠梅大吃一惊,抢步凑近,红着眼睛说:“让奴婢打头,您快下来!”

姜玉姝摇摇头,侧身扬声,冷静道:“二公子说得对,人应该能屈能伸,这的确没什么。快上来吧,别耽误时辰,咱们要赶路的。”

凡事皆如此,一有了领头的,余者便默默跟随,而且争先恐后,生怕挨骂。

片刻后,郭氏上下百余口人,被铁链捆成两串,带刀官差在旁押解,浩浩荡荡朝城门走去。

送行的亲友们全被拦下了,原地目送,均面露不忍之色。姜世森眼眶含泪,胡须颤抖,同伴见状,七嘴八舌地劝慰了一通。

走了一段,姜玉姝轻声问:“从这儿到城门,要走多久?”

郭弘磊答:“快的话,估计约半个时辰。”

“什么?”姜玉姝倒吸一口凉气,“光出城就要半个时辰?”

押解头领张峰恰在旁边,随口告知:“放心,从锣响时起,走的每一步都算在五十里之中了。”

“这就好,这就好。”姜玉姝大大松了口气。

众人唯恐丢脸,走得飞快。

但再如何快,也摁不住渐亮的天色。

不多久,天色大亮,街上人来人往,纷纷好奇观看成串的犯人,津津有味,或鄙夷讥笑,或评头论足。

郭弘磊尽力与妻子并肩,用身体为她遮挡一侧的行人,低声说:“不必理睬那些人,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别往心里去。”

“放心,我敢站出来,就不怕这些东西。”姜玉姝目视前方,步履平稳。姜大姑娘芯子已换,不惧陌生人群,只当自己在逛街,暗中胡思乱想:

瞧这热闹劲儿,围观的人像是在逛动物园,兴致勃勃;而我们像是被参观的猴子,丧失自由,只差没被投喂香蕉。

不过,话说回来,矛盾是对立的。姜玉姝往肩上拽了拽包袱,继续胡思乱想:

人去动物园看猴子,猴子站在假山上看人。

双方互看,爱看不看。哼。

肩上忽然一轻,姜玉姝诧异扭头,却见包袱已被丈夫提着,忙道:“不用了,我背得动。”

“估计我只能帮你提一会儿。”郭弘磊歉意说:“等出了城门,恐怕就腾不出手了。”

姜玉姝想了想,点点头,轻快道:“既如此,多谢了。”

“不必客气。”郭弘磊昂首,目不斜视。

渐渐的,行人越来越多,夹道旁观甚至跟随,议论嬉笑声此起彼伏,闹哄哄。

王氏及其长媳王巧珍生自权贵世家,矜持尊荣,出门必乘车坐轿,生平第一次如此抛头露面。

被众多陌生人指指点点,对高门贵女而言,堪称奇耻大辱!

“呜”的一声,自幼心高气傲的王巧珍忍不住哭出声,低下头,左手拼命捂着脸。

官差皱眉喝道:“你怎么回事?好好走路!”

当众被呵斥,王巧珍羞愤欲死,泪如雨下。她前方是婆婆,后方是抱着孩子的奶娘。

祖父与父亲去世,三岁的郭煜穿着孝服,他本就被拥挤人潮吓着了,此刻听母亲一哭,便也哇哇大哭,张开双臂往前扑,稚嫩嗓音呼唤:“娘!娘?”

王巧珍却浑浑噩噩,只顾捂脸,头也不回,步伐踉跄。

“小公子,不哭不哭,乖一点儿,仔细挨官爷的骂。”奶娘愁眉苦脸,边走边哄。

王氏在前急切问:“煜儿怎么哭了?唉,还不快哄一哄!”

“正哄着呢。人太多,小公子被吓着了。”奶娘手忙脚乱。

手被锁着,领头的姜玉姝和郭弘磊只能频频回头,干着急。

姜玉姝猜得到婆婆和大嫂的感受,无奈说:“等过几天,所有人就习惯了。没办法,只能忍忍。”

“家里上上下下百余人,我没料到,竟是你最镇定。”

姜玉姝瞥向丈夫,由衷赞叹,“不,我不算的,最镇定的人应该是你,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你为什么不算?”郭弘磊不解。

因为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观念不同……姜玉姝一怔,忙打岔道:“快看,城门!”

城门终于到了,灰头土脸的王巧珍如蒙大赦,疾步快走。

在官差的带领下,小夫妻并肩踏出城门,不约而同地扭头,遥望繁华街市,百感交集。

但一行人刚走出城门不久,姜玉姝突听见后方乱起来了!

你拉我扯,铁链猛地绷直,勒得人手腕生疼,她后仰两步,“哎哟”一声——

“哎,二公子真倒霉!昨儿大喜之日,他拜完堂还没来得及入洞房,府里就乱成一团麻了。”绿衫丫鬟叹道。

一同伴纳闷问:“奇怪,世子为什么突然被刑部抓走了?那些官差凶神恶煞的,闹得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谁知道?侯爷急得当场旧疾复发,二公子外出打探消息,彻夜未归。”绿衫丫鬟话音刚落,另一同伴凑近告知:

“不止呢,还有更离奇的。我听说,新进门的二少夫人昨天中午上吊了!”

“啊?死、死啦?”

“没死,恰巧被回房更衣的二公子救下了。”

绿衫丫鬟嗤笑问:“阖府皆知,姜大姑娘为了嫁进侯府、下贱无耻偷爬准妹夫的床,明明得偿所愿,却为何寻死?”

“做出那等丑事,娘家脸面无光,婆家也瞧不起,活不下去了呗。”

“该!啧,二公子为什么愿意娶她?”

“色令智昏。那女的花容月貌,又妩媚放荡,天生就会讨男人欢心——”

这时,靠近门的丫鬟忽然紧张道:“小蹄子们,都别嚼舌根了,老夫人来了!”

众人一惊,立即噤声散开,埋头挥动笤帚,清扫昨日迎亲时绽放的爆竹屑。

须臾,靖阳侯夫人王氏赶到,匆匆迈进月洞门,面无表情走向次子居住的小院。

房内,昏迷的姜玉姝动了动,半梦半醒,脑海中一遍遍响起刺耳刹车声、两车碰撞声、惊恐尖叫声。剧烈相撞时,她正在后座整理文件,未系安全带,脑袋重重砸向侧玻璃,当场身亡。

但,她的魂魄在殒命瞬间穿越了,穿成一个成亲之日上吊自缢的少女。

“二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姜玉姝循声扭头,她头晕脑胀,浑浑噩噩,先是看见个圆脸梳丫髻的侍女,旋即被入目可及的耀眼大红吸引住了:红被、红枕、红帐、红幔、红漆家具、红囍字等等。此乃靖阳侯次子的新婚洞房,雕梁画栋,大气华美。

“少夫人,您觉得身上怎么样?”

姜玉姝回神,张嘴欲答,却顿感喉咙剧痛,且饥肠辘辘,整个人虚弱乏力,只短促说出一个“你”字,便冷汗涔涔。她侧身蜷缩,下意识抬手抚摸脖子,结果摸到一圈自缢勒出的伤痕,淤紫红肿。

“奴婢叫小桃,奉老夫人之命前来伺候。”说话间,小桃从桌上端了温着的药返回榻前,“放心,大夫说了,您的伤势并无大碍,休养几日即可康复。该喝药了。”

姜玉姝吃力地坐起,乍穿越至异世,她茫然无措,戒备盯着乌黑药汁。

小桃见状,误以为对方仍想寻死,遂劝道:“少夫人,千万别再做傻事了,昨儿要不是二公子碰巧相救,后果不堪设想。”话音未落,门口突传来呵斥:

“她自己寻死,谁拦得住?难道一天到晚捆着不成?可怜弘磊,不幸娶了个丧门星!”靖阳侯夫人王氏绕过屏风,立定榻前,居高临下,头疼地审视新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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