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座山,山上有棵树,树下有个小迷糊。“睡着啦?”汪澜小声问了句,没回应。
“倒是睡得快。”看来都不用自己说什么了,也是,再大的事情,睡上一觉也就好的多了。
她收拾了下也关灯睡觉。
陆滢睁开眼睛看着粉刷的雪白的墙,她睡不着。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干脆就装睡。
陆滢知道,她师姐将睡未睡的那会儿格外的轻,一点点动静把她给吵醒,所以她一动不动像是一个雕塑。等到有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陆滢这才动了下自己都有些僵硬的身体,她坐在床头看窗外。
对面的宿舍好像挺热闹的,只不过玻璃窗隔住了声音,她只能看到窗前那人手舞足蹈的,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陆滢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长时间,宿舍查寝的时候她躺了下来,只是没有半点困意。
脑袋里空荡荡的,明明要想很多事情,可一时间该想什么她又是睡不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汪澜醒来起床的时候她也起来了。
“小孩子就是爱睡觉,睡那么多都把你眼睡肿了。”汪澜取笑了句,“快点收拾,得去晨训。”
陆滢拖拉着鞋子去了卫生间,发现自己眼睛都肿成泡了,她有些紧张,“澜姐,我这该怎么办?她们见了我,肯定说我偷偷哭了。”
“谁说你呀?”汪澜笑了笑,“过会儿吃早饭的时候拿个鸡蛋滚滚就行了。”她昨晚睡觉的时候可没听见陆滢哭,好像她也没见过陆滢哭的样子,“那要不,你哪天哭个给我看看,看能不能把眼睛哭肿?”
陆滢:……
她没空哭给汪澜看,虽然奥运会是不能参加了,可是再过十天就是克罗地亚公开赛了,陆滢要报名参加,卡塔尔公开赛今年停办,克罗地亚公开赛就成为三月份的重头戏,陆滢也就没空去想那么多事情了。
乒乓球比赛分为四类级别,其中世乒赛和奥运会及其预选赛属于b1等级,而世界杯、超级赛以及年底的国际乒联巡回总决赛则是隶属于b2等级的,b3等级的包括青奥会、世青赛、乒联巡回赛中的主要赛事以及各大洲的锦标赛,b4等级的赛事就包括各洲杯赛、综合运动会赛、乒联巡回赛中的挑战赛以及其他一些青少年赛事。
对于运动员是否选择参赛,国际乒联并没有做硬性规定,可是想要参加年末的国际乒联巡回赛总决赛,那这过去的十二个月需要参加至少五站比赛,当然不参加巡回赛你积分靠前也可以。
不过这基本上不科学,四类级别积分不同,可是差别也不是那么大。因为就算是b1级别的比赛冠军积分210分,而参加几个超级赛进入八强,就差不多能拿下这二百多分了。所以,虽然国际乒联并没有硬性规定——像是隔壁家羽毛球那样不参赛要罚款,可是为了保持个人排名,运动员们还是尽可能的参赛。
乒乓球技术一直在进步,闭门造车是不可行的,将来在世乒赛和奥运会上遇到的对手不一定会是谁,尽可能的在比赛中了解她们也是极其有必要的。
哪怕是已经拿到了奥运会参赛资格,现在女子单打排名世界第一的汪澜也是要参加这些赛事,陆滢也不例外。
孙谦其实让陆滢去参赛其他想法,陆滢到底是年轻,现在很多问题不见得能想得明白,自己要是唠唠叨叨也许能把她唠叨明白,可是那远不如自己领会来得意义深刻。
而且多去打打比赛,体验赛场氛围总是没错的。
队内训练有她打汪澜输赢参半,可是到了大赛赛场输多赢少,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大赛经验还是少了点,火候还不到。
既然火候不到,那就多来几把火,烧烧就好了。
何况打比赛还有奖金,她们这些运动员平日里虽然有补贴,可是都不如奖金拿着爽快。
孙谦还有另一个想法,现在陆滢还想不明白,可说不定,出去参加比赛,打着打着就想明白了呢?虽然这概率比较低,可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概率就算是低了点,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
而国内媒体也实在是太势力眼,孙谦看了最近的报纸很是揪心,什么叫过气了的红人?他们这些写新闻的是不是以为打比赛拿冠军很容易?陆滢今年也才十九岁而已,技术上还不是那么成熟,再加上身体条件也并不是那么的好,拿到亚军已经很不容易了。
哪有常胜的将军?他想要让陆滢出去比赛,这样也能远离国内的媒体环境。
陆滢并不知道她教练的这一番苦心,不过她倒是积极报名准备比赛,奥运会她参加不了了,其他的比赛得抓住机会,教练说的话她很是认同,“技术是一点点练出来的,你学到的所有都是为了将来打比赛用,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多参加比赛把你的技术加强,和你自身融为一体呢?”
教练组的人经常说说她教练说话哲学化,哲学是什么东西陆滢不知道,不过她觉得教练说的有道理,所以就奉为圭臬。
陆滢几乎成了乒乓球队的劳模,三个月来一场巡回赛都没有落下,虽然冠军没拿到手,不过参加的几站比赛都进入四强了,输给的要么是中国香港的要么就是□□的,而更多的还是队友。
不过这种疯狂参赛情况没持续太久,因为备战奥运会,从六月份开始,乒乓球队开始集训。当然针对的还是汪澜她们这些参加奥运会的选手,而陆滢和梁晴她们这些没资格参赛的也要进行集训,一来给汪澜她们陪练,二来嘛,每次集训都能提升队员的技战术,对于运动员的运动生涯很是关键,自然不容缺席。
“我说孙胖子,你也管管你徒弟好不好,挑战赛她都去参加了,你让那些二队的队员干嘛去?”廖建国有些受不了了,徒弟是劳模小蜜蜂,四处飞到处嗡嗡,这个当教练的就这么不管不问。
哦,不能说不管不问,分明是纵容着,这算是什么回事嘛。
“所以这个月她在成都集训不去参加比赛呀。”孙谦一脸的理所当然,廖建国愣了下,“不参加了?”他还以为陆滢要一直这样到年底呢。
化悲愤为力量是好事,不过也得给小队员机会呀,平日里超级赛小队员积分不够没办法去参加,这些挑战赛主要赛事什么的就留给那些小队员吧。
“你到底要怎么样吧?参加你嫌弃,我说她不参加了你又不相信,那你问我干什么?”老糊涂了吧这是,梁晴现在世界排名第八位,比陆滢低了不少,可这也不是陆滢的错呀。
廖建国看着甩手离开的孙谦有点懵,这是刺激着了?
……
其实国家队的队员都挺喜欢去成都集训的,因为那里好吃的特别多,可是今年有点不一样,因为是奥运年,大家对饮食格外注意。之前世乒赛的时候,梁国征就因为兴奋剂检测出现了问题来回折腾,以至于在团体赛中输给了之前从未输过的国外运动员。
虽然五月份的时候国际乒联给出了裁断,认为梁国征并没有服用兴奋剂,可是丢失了的团体赛金牌国际乒联是不会给他们。
而前车之鉴后人引之,再加上九月份就要参加奥运会,饮食上需要格外注意,别说是吃的了,就算是药大家都不敢随便吃。
前些天汪澜着凉感冒了,硬是哼唧着鼻子扛了过去。所以之前很是吸引大家的成都基地集训不免打了点折扣,不过这对陆滢而言无所谓,因为她实在没什么喜欢吃的,并不存在遗憾。
她反倒是更加兴奋起来,因为成都有大熊猫饲养基地呀。能看到一群大熊猫,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
汪澜对于她小师妹的兴奋有些难以理解,“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大熊猫呢?”
“澜姐,我不只喜欢大熊猫呀,我还喜欢小兔子、小猫咪。”陆滢笑得很开心,她一边收拾宿舍一边说,“可惜咱们宿舍不让养,不然的话能养个小兔子在宿舍挺好的。”
“可别。”汪澜想也不想就拒绝,“就算能养也别养。”小动物意味着什么,每天得给它做清理,而且还会有味道,这种感觉,想想就不怎么好。
陆滢兴奋劲儿没了,“你放心,我不养的。”住在集体宿舍,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她有好长时间没养过小动物了,可是不耽误她喜欢。陆滢记得她小时候还养过小鸭子,为了锻炼小鸭子游泳,她特意打了一盆水把小鸭子放里面游。
小鸭子没能学会游泳,因为它冻死了。陆滢清楚的记得当时她哭得可厉害了,姑姑看她哭得伤心就想办法去救活那只小鸭子,还特意给它烤火,可是小鸭子都快烤熟了也没能活下去。
想到过去的事情,陆滢有些伤心,那时候姑姑每天都骑自行车载着自己去体校,冬天的时候她觉得手冷,姑姑还特意给她买一块烤地瓜吃。
她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可是那烤地瓜却是吃得格外开心。只是那样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汪澜看着忽然间不作声了的陆滢,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呀,陆滢多省事一小姑娘,宿舍那么大,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剩下的全都放满了自己的东西陆滢也从不有怨言。
“老陆,小兔子咱不养了,咱养个小乌龟行吧?”她记得养乌龟挺省事的,除了换换水也没什么味道。
陆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以养乌龟吗?
汪澜觉得自己伤小师妹的心太狠了,她决定再让步,“那要不等哪天咱们有空,我陪你去看大熊猫?”
可是等待她的却是输掉了比赛。
“消极比赛,不要脸。”
“你不配当国家队队员。”
“滚吧。”
陆滢脑子里全是这些,她抱着头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好像这样就听不到砸门的声音了。
“陆滢你给我出来,当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有种现在别当龟孙子。”
孙谦恨不得把门给踹开似的,一旁其他运动员和教练都在劝,“好了孙胖子,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廖建国一旁劝着,孙谦一把推开他,“好了,你就别看我热闹了。”
“什么意思你孙胖子?”
“廖指廖指,孙指就是想要跟陆滢好好说说,咱们给他们师徒俩说话的空间。”赶过来的男队员连忙把廖建国驾走了,几个女队员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叶天祺没忍住,“孙指,你不会打滢姐吧?”
孙谦扬起手来,吓得叶天祺腿一软,“我还揍她呢我。”
“没事的,孙指不是暴力的人。”来永超拉着叶天祺赶紧离开,临走前还说了这么句话,孙谦哭笑不得,他是不是该替陆滢高兴?起码,这些队友还都挺关心她的。
“行了,都走了,给我开门。”他踢了一脚门,没多大会儿,更衣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陆滢一双眼睛肿成了灯泡似的,活脱脱的兔子眼。
“德行,现在知道哭了,当时怎么想的?下雨的时候忘了把头皮盖合上,脑子里面进水了?”孙谦还真想抽陆滢一巴掌,这可是全运会,在全运会的女单决赛上消极比赛。
还好当时正好也是女排决赛关键时候,电视台播放了女排比赛,所以不至于让全国的观众都看到陆滢消极比赛,可是观众们没看到,媒体可不是眼瞎的。
他敢说,明天新闻报纸肯定就有关于陆滢消极比赛的报道。
影响一样的恶劣,不会差多少的。
陆滢抱着膝盖蹲在那里,“我就是想赢。”
“想赢怕输,你永远都赢不了。”孙谦没好气,“行了,禁赛半年,先把检查给我写好了,然后回家歇着去吧。”
陆滢脑袋一下子就懵了,她记得当时程局声色俱厉说要把自己开除国家队,然后林指让自己离开……
她没有去细想会有什么后果,可是现在听到这处罚她一下子就懵了。
“怕了?后悔了?晚了!”孙谦一指头弹在了陆滢脑门上,“行了,禁赛半年就半年吧,反正现在你脑袋里面一团浆糊拎不清,在队里待着也没用。”
孙谦转身要走,陆滢猛地站起来就是抓住了他的胳膊。
“松手。”孙谦没好气,“后悔了也没用,半年禁赛没商量,你该庆幸自己没被开除国家队才是。”孙谦觉得自己对陆滢够好了呀,之前是因为有汪澜在,所以没怎么照看到陆滢,可是奥运会之后他就是尽可能多看着陆滢了,这个奥运周期陆滢是重点的重点,没有丝毫的疑问。
只是自己就这么几天没坐在教练席上,她就给自己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她对得起自己吗?
“对不起,教练。”陆滢可怜巴巴的,她当时就是脑袋抽了,所以犯了糊涂,现在自己的惩罚下来了,难道林指会放过教练?
这次事情比齐澄当初踢球台摔球拍严重多了,林指肯定会处罚教练以儆效尤的。
“谢谢哈,你都还知道你连坐到我这里来了。”孙谦说得阴阳怪气,他在世乒赛的时候特意让陆滢去看康彦军的比赛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她明白关键时候就要顶住?
她倒好,直接放弃比赛,决胜局玩了这么一招,还真是够个性。
陆滢抓着孙谦的胳膊不放手,这让孙谦又是无奈,他这年龄说是陆滢的父母没什么说服力,可是他真的一直把陆滢当自己的孩子呀,他家姑娘都跟她妈抱怨说到底谁是亲生的,我一个亲生的还不如他的那些徒弟们。
现在孩子犯了错了,知道自己错了,他这个当教练的,当家长的能怎么办?
“你坐下,咱师徒俩好好说说。”
陆滢小心松开了孙谦的手,没有坐下,就梗在那儿。
“坐下,我这两天脖子难受,仰头看你不舒服。”
陆滢连忙坐下,“那教练你没贴膏药?”她都没闻到膏药的味道。
“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管我贴没贴膏药?我是该夸你记挂着我还是该说你没心没肺?”孙谦哭笑不得,生气可心里头又没那么气。
孩子还是好孩子,只是她魔怔了,自己得拉她一把。
陆滢沉默了,眼皮都垂了下来,就在那里坐着,像是一个雕像。
“陆滢,你想不想知道,你距离冠军还有多远?”
听到这话的陆滢猛地抬起头来,她看着孙谦,那红红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就这么点距离。”孙谦俩手指比划了一下,“你在赛场上略微挪动一点都比这距离要大,你知道吗?”
看着那像是星辰般的眼睛又是变得迷茫起来,孙谦叹了口气,“乒乓运动员这一辈子要战胜的太多了,要战胜伤病,要战胜对手,要战胜队友,可是最重要的是要战胜你自己。”
“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你觉得你能接你师姐的班吗?”
“要是连自己都战胜不了,你凭什么做女乒的第三代领军人物?”
“陆滢,我知道你们从小就开始打球,关于未来还有其它的事情你们都很少去想。心思纯粹是一个运动员的最佳状态,我佩服至始至终能有一颗纯粹的心的运动员。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借着这个机会多想想,二十岁了,也不小了。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你就算是想不明白,可是也得有个模糊的影子。”孙谦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陆滢的肩膀。
“教练,我……”陆滢跟着站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像是被塞进去了很多东西。
她的人生一直很简单,听姑姑的话练球,一路努力进省队进国家队拿冠军。
可是其他的什么没有人跟自己说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孙谦的话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再也不是小时候那样打不过再练总会打过打赢就能解决问题了。
“对了,这两天我给你联系,也别回家呆着了,我给你联系个地方,去那里呆着去。”
刚才被陆滢快气疯了,孙谦要是不借这个机会折磨折磨这丫头片子,他这个教练也就别当了。
陆滢的检讨写了三遍这才过,而检讨过了之后,孙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陆滢去了球队的养殖场。
乒羽中心搞出来的养殖场,平日里吃的鸡鸭蛋肉都是这养殖场供的,毕竟乒乓球和羽毛球的兴奋剂检测都是格外的密集而且严格,他们乒羽中心倒是不屑用兴奋剂什么的,可是谁知道吃的东西里面会不会中招呢?
所以从来源就是杜绝这一问题才是关键,这还是当初程局担任乒羽中心主任时搞出来的。
“好好呆着吧,我这边交代好了,你一周能回家一天。”孙谦也是没办法,陆滢的姑姑自己见过,要是知道侄女被禁赛半年不知道什么样呢。与其在家里愁云惨雾的,那还不如在这里,帮着养殖场这边干干活,人累了也就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也是用心良苦,就希望陆滢能挺过去。挺过去了,活过来了,那就谁都不能阻拦陆滢了。
不然关键时候还是会掉链子,陆滢也就指望不住了。
养殖场在郊区的山脚下,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孙谦拜托了这边的负责人几句就是走了,他还得回去带其他的徒弟呢,没办法在这耽误太多时间。
“闺女,走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养殖场的负责人是个中年妇女,跟陆滢说话的声音声音温温柔柔的,就像是她整个人一样,长得柔柔弱弱的,风一吹过来就会歪倒似的。
“陈阿姨,你叫我滢滢就行,我姑姑就这么叫我的。”陆滢跟着陈香梅后面走,四下里打量着这边,因为自己要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
她临时的住处是一个小房间,就在那一排屋子的最尽头,“这边晚上清净,你年纪轻轻地来这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陈香梅笑了笑,现在这国家队里惩罚运动员的办法可真是有意思,下放养殖场,和几十年前有点像。
只是这向来都是打球运动的人,能干得了这里的粗活吗?
陈香梅觉得自己就当养着一闲人得了,反正这里养着的鸡鸭鹅鱼什么的不就是给运动员吃的吗?
“我能的。”陆滢笑眯眯的,陈香梅觉得这孩子心可真大。
“那行,大老远的坐车过来,先歇会儿吧,等过会儿起来了想要在这边逛逛,那就走走,不过别离开就行,你教练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你的。”
“陈阿姨您放心,我不会逃走的,再说了这里离市里那么远,我跑断两条腿也跑不回去呀。”陆滢有些耍贫嘴,陈香梅看到这小脸上挂着笑的姑娘有些纳闷。
这不是被罚过来的吗?怎么一点不像是受了处罚,反倒像是来度假的?
齐澄看着陆滢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是不是应该放点水呢?可是陆滢也是女队里数得着的,自己放水的话,她肯定看得出来。
“行啦,有我陪你练球,保证你回去的时候不比她们差。”齐澄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陆滢默默看了齐澄一眼,这哥们倒是够自信的,不过齐澄好歹比小秋强,自己也没更好的选择呀
“再打一场。”反正时间还早着呢,陆滢决定再多练练球,毕竟明天早晨齐澄要跟着陈叔去割猪草,能陪自己练球的时间估摸着也就晚上了。
……
小秋看两人打球看得兴奋,不过兴奋久了眼睛就有些受不住了,他先回去睡觉了。
陆滢他们把球拍收起来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钟了,那一溜宿舍也就有一两个还亮着灯。
齐澄看了看远处,他声音有点飘,“陆滢,这荒郊野外的,没什么脏东西吧?”
陆滢回头看了他一眼,“有呀,你看你背后。”她声音凉凉的,这一回答吓得齐澄浑身颤了下,梗着脖子不敢回头看。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就是在胡说八道呀。”陆滢宿舍距离娱乐室近,“我到了,话说齐澄你屋子在那边呢还挺远的,要不我给你拿个手电筒?”
“不用。”齐澄觉得自己声音发紧。
至于嘛,没做亏心事,干嘛怕这些个有的没有的呀,她觉得神仙都在保佑自己呢,什么脏东西根本不敢靠近自己的。
“那你慢点哈,过会儿去澡堂的时候记得拿着手电筒,那里的路灯坏了,黑灯瞎火的。”齐澄打球没出汗,现在被陆滢吓得一身冷汗,他简直想要骂人,偏生跟自己说话的是个女孩子。
“我知道,你赶紧收拾收拾睡吧你。”他决定了,往后不陪陆滢打球到这么晚了,要不……他记得小秋是刚回去没多久,喊着他一块去洗澡,他还能帮小秋搓澡呢。
陆滢收拾了收拾去洗澡,其实没什么好害怕的,最近猪圈里的一头老母猪又快生了,陈叔这些天晚上都在那边照看着,差不多这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的呀。
再说了,自己在这边都四个多月了一点事都没有,怎么齐澄一来就出事?总不能是他带来的吧。
陆滢端着脸盆出了去,外面月牙儿弯弯挂在天上,满天繁星格外的漂亮。
……
过了预产期好几天后,陈叔盯着的那头老母猪终于生了一窝小猪崽子,忙活了一晚上的陈叔有点累了,要回去补觉,“齐澄,我今天不跟你去割猪草了,你自己去行吗?”齐澄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割猪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放心吧你就。”齐澄喊了一嗓子,背着俩草筐子就是出去了。
李姐看陆滢光往那边看,顿时笑了起来,“你和小齐关系挺好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陆滢觉得除了这句话,好像没别的能形容她跟齐澄之间的关系了,平日里在队里俩人说起来也是针尖对麦芒。
李姐笑了起来,“那倒是怪有缘分的。”
缘分?那也肯定是孽缘。陆滢觉得肯定是这样的。
“对了李姐,我昨天听小秋说什么毛鸡蛋,那是什么呀,他说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那是没孵出来的小鸡,咱们这里没有,老母鸡要是孵小鸡的话基本上都能孵出来的。毛鸡蛋那是用保温箱孵小鸡没孵出来,你想吃?”
陆滢想了想孵出来的小鸡的模样,再和那蛋壳里的一结合,她觉得有些难受,连忙摇头,“没没没,我就是随口问问。”
虽然她偶尔也吃鸡蛋,可是那就是个蛋,和那种有了雏形的毛鸡蛋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滢说了的缘故,她们到了养鸡场的时候竟然发现老母鸡身边围着两只小鸡。
“你说它把这蛋藏哪里了?怎么藏得这么严实?”应该是刚出壳没多久的小鸡,陆滢看着挺好看的就过去要抓住,结果护鸡仔的老母鸡顿时气势汹汹冲着陆滢扑了过来。
还好陆滢反应快,躲了过去,不然肯定被鸡爪子挠破了脸。
“咕咕,咕咕。”李姐连忙丢玉米粒,使眼色让陆滢把小鸡仔拿走。
刚出生小鸡仔像是一个小小的绒绒球,和陆滢当初养的那些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老母鸡大概是有玉米吃就忘了自己的孩子,不过陆滢还是捧着小鸡仔出了养鸡场,她可不想被老母鸡抓脸。
李姐给鸡喂了食捡了鸡蛋出来后,陆滢连忙过去,“李姐,现在能喂它什么呀?它们太小了,不能吃玉米吧?”
还算是知道呀,李姐觉得自己好像对陆滢还是有些认识不足的,“你去给老刘要点小米,喂它点小米菜叶和清水就行,对了记得菜叶得剁碎点,太大的它们吃不下。”
陆滢点了点头,不过她又问了句,“李姐你让我养着它们吗?”她这是不是抢了老母鸡的活?
李姐笑了笑,“我可没空养这个小东西。”她是正儿八经在这里打工挣钱的,不像是陆滢和齐澄其实就是来这里劳动改造一段日子,“再说了,现在这天气,把它们放回去,晚上还不得冻死它们?”
现在外面夜里还是有点冷的,这养鸡场也不是没孵出过小鸡,可是这三月份还真没有过。
“对了,晚上的时候你把它们弄到个纸箱子里,放到厨房的炉子旁边,不然我怕它们也熬不过去,过个十天半个月差不多就行了。
陆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一定会好好养着这俩小鸡仔的,绝对不会养死它们的。
回去之后陆滢第一件事就是去大厨老刘那里给小鸡仔弄吃的,顺带着把两个小家伙的家也给弄好了。
“你倒是对养这些个小玩意上心,那等你回去了怎么办?”
陆滢也不知道,她在国家队肯定不能养这些的。
老刘想了想,“没事,这不还有一个月嘛,到时候看看能养多大,要是有斤八重那就给你弄辣炒童子鸡吃。”
“不要。”
看着陆滢那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老刘笑的开心,“傻姑娘,骗你呢,一个月能长多大点儿呀。”都不够塞牙缝的。
陆滢确定老刘是在开玩笑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原本还打算把小鸡仔留在老刘这里,算了,晚上再送过来好了。
一上午的时间,陆滢都在研究这个小鸡仔了,并且大有研究一整天的架势。
不过吃中午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状况,她中断了原本的计划。
原因还是老陈补足了觉起床后没有立刻来吃饭,而是去猪圈看看情况,只是很快他就是跑了回来,“小齐,我不是让你去割猪草吗?”
“是呀。”齐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的馒头好吃,吃着有点甜甜的感觉,比食堂里的好吃多了,“我今天找到一大片地,一会儿就是弄够了的。”
陈香梅看到老陈那一脸悔不当初的神色多问了句,“老陈,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老陈坐了下来,吃饭的时候有些食不知味。
吃了午饭,陆滢和齐澄使了个眼色,俩人偷偷去了猪圈那边,老陈正在念叨,“我觉得我带他割了好几天的猪草了,他应该认得,哪知道,你看看……”
陈香梅看了眼那篮子里的存货,然后傻了眼了,“他怎么割得麦子?”
“你问我我问谁去呀?估摸着从小到大没干过农活,都不知道麦子长啥样。”老陈叹了口气,“我问他的时候看他也不像是撒谎,所以也就没再说,等明天我让他带路过去,看看能不能碰到这边老乡,看看赔人家多少钱合适。”
齐澄傻了眼了,这边出去后他东南西北分不清楚,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是割草了。他当时还庆幸自己找到了那么一大片猪草,往后不用再跑大老远地去割猪草了,谁知道那是他犯了混,把小麦当成了猪草。
陆滢看着傻了眼的人忍住没笑,虽然她也不知道麦子长什么样,不过想想齐澄中午那骄傲自豪的模样,她拍了拍齐澄的肩膀,“你可以的。”
“行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办吧。”齐澄有点着急,回头这事传出去被队友笑话是小事,可是现在怎么办才是当务之急。
“能怎么办呀?就当不知道呗。”陈叔不是还特意帮着隐瞒了嘛,“最近表现好点就是了。”陆滢很是认真地建议,“真的,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齐澄觉得似乎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只是他没想到他都没来得及好好表现,然后他就被召回国家队了。
同样一起被召回的还有陆滢,“我不是禁赛半年吗?”现在才刚四月份,也就才五个月,还差一个月呢。
“被禁赛又不是禁止你训练。怎么,不想回去就算了。”孙谦作势要走,陆滢连忙拉住了他,“我去拿下东西,这就走。”
“你不配当国家队队员。”
“滚吧。”
陆滢脑子里全是这些,她抱着头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好像这样就听不到砸门的声音了。
“陆滢你给我出来,当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有种现在别当龟孙子。”
孙谦恨不得把门给踹开似的,一旁其他运动员和教练都在劝,“好了孙胖子,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廖建国一旁劝着,孙谦一把推开他,“好了,你就别看我热闹了。”
“什么意思你孙胖子?”
“廖指廖指,孙指就是想要跟陆滢好好说说,咱们给他们师徒俩说话的空间。”赶过来的男队员连忙把廖建国驾走了,几个女队员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叶天祺没忍住,“孙指,你不会打滢姐吧?”
孙谦扬起手来,吓得叶天祺腿一软,“我还揍她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