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哭泣
白毦兵此战阵亡的数量，是近些年来阵亡最多的一次了。军营里的气氛比较沉重，刘禅走了几个营地，士兵大多数都沉默着，一点也没有战斗胜利过后的喜悦。
出了营地，刘禅站定，脑子里似乎已经思考了许多了，转身，看向马忠。
“传我命令，让火头军做好菜，你派人去搬酒。让兄弟们今夜喝一场，打了胜仗，一个个愁眉苦脸干什么？战死的兄弟，自有我去操心他们的身后事情。他们就应该没有心理负担，接下来继续打更凶险的战斗。”
“那边荆州兵团和江东兵团的士兵们都打了胜仗欢喜不已，就这边死气沉沉。”
“你这个统领，光抓训练，也要注重兄弟们的心理问题。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战死了兄弟，就整个军队都要丧气，如果白毦兵真打了败仗，一个个是不是万念俱灰？”
“什么时候白毦兵觉得自己不会打败仗？不能打败仗？也不能战死兄弟？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你们，连同你马忠，都太认为白毦兵强悍的不能败，你们也不能言败。这可是不行的，就像是一把刀，太刚了，反而砍人的时候容易断。”
“这个道理你马忠明白的吧？不要我讲太多。给兄弟们搞清楚，放弃那些虚幻的骄傲。一旦上了战场就会要死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军队，也不可能一直胜利，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马忠被训的低着头：“陛下，兄弟们只是难受！”
“我知道难受。只是本质，白毦兵这么多人，难受的不是那二十多个兄弟的死，他们难受的本质是白毦兵这一场死了人，打的不漂亮。当然，也有为战死的士兵难受的，那大多数都是那些士兵的亲近之人。”
“你自己就要明白这个道理，刚而易折。”
刘禅说罢转身要走，马忠问道：“殿下，你不参加兄弟们的酒席？”
“不参加，死气沉沉的。”
白毦兵心态出问题了，这种心态是要不得了。一支军队有荣誉感证明这支军队会越来越强，但是一支军队变得输不起了，那就要出问题了。
现在白毦兵没有输，只是在战斗中出现了死伤，这种死伤对比荆州兵团和江东兵团，几乎可以说完全忽略不计。但白毦兵上上下下，全都觉得白毦兵败了，并人人都陷入了自责，难受的境地。
荣誉感太过于强了，变得输不起，就是刚而易折。
这样的心态下，白毦兵未来遭不起挫折的。刘禅也必须要把这种心态扼杀了。
荆州兵团和江东兵团的这次损失是最为惨重的，伤亡统计现在还没有出来。不过终是打了胜仗，犒劳士兵是战后必须要做的，不然下一场战斗，士兵们可就不会那么卖命了。
刘禅有时候真怀念自己上辈子所在的那支军队，为了国家民族不受屈辱，为了百姓不低人一等，不受压迫而战，这样一直有信仰有目标的军队，军纪严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等强大。也正应了那句话，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古代的军队不可能到达那支军队的境界的，刘禅认为自己一点也没有这个能力做到那一步。自己能做到的只是一直往哪个方向前进。刘禅坚信，按照那个模式，固然不能得其神，只需要得其形，便能打造出一支强大的军队。
去荆州兵团与江东兵团那边说了一番话，与士兵们喝了几杯酒，又勉励了一番，承诺了奖赏，自然是让士兵们欢欣鼓舞，高喊谢太子殿下的声音震动寰宇。
军中将领除开向宠都在营帐内喝酒，刘禅进入其中，看到向宠没在：“怎么，又欺负人向宠年轻，让他去站岗了？”
邓芝赶忙安排给刘禅坐下，对刘禅说道：“向宠不喝酒，主动请辞去站岗，防备可能出现的敌军。”
“殿下，我去替他。”朱桓站起来说道。
刘禅示意他坐下：“坐下。江东兵团伤亡如何？”
“阵亡一千零三十三人，重伤七百八十一人，轻伤两千四百人整。”朱桓回答道。
这个数字已经算是伤亡比例非常大了，江东这次出征两万人，伤亡加上战斗力损失便有将近两千人。这一场攻防战，曹军还是给予了刘禅军团一记重击。
“荆州兵团这边损失多少人？”刘禅目光看向邓芝。
“刚刚统计出来的结果。阵亡七百四十七人，重伤五百八十六人，轻伤一千三百六十三人。”邓芝答道。
“损失也不小。不过能拿下合肥城，将曹军东线的精锐兵力几乎全歼，并且生擒张辽、满宠，损失对比一下，已经算是大胜了。全力救治伤亡的士兵，阵亡的是要登记造册，立即启动抚恤，按照阵亡将士抚恤条例来严格执行，若是有谁中饱私囊，不必交由地方官府和司徒府，涉军的犯罪一律斩杀。”刘禅说道。
马忠、邓芝、朱桓、朱然等将领纷纷站起来，抱拳领命。
“大胜，自当庆祝起来。来，我先敬你们一杯。”刘禅端起酒杯与众人说道。
席间说起刘禅与张辽的一战，众人不免担忧后怕外，又赞叹了一番刘禅的勇武。
“行了，你们喝。注意别喝醉，明日便开拔行军了。”刘禅站起来对众人道。
张辽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被严密的看管着，他脖子也被上了固定支架，以防他的脖子再出现损伤，被关押在军营营房里的张辽被卸下了身上的甲胄，正躺在榻上休息闭目休息着。
“殿下。”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张辽眼睛睁开。
营房门打开，刘禅带着几名白毦兵走了进来，看到张辽，刘禅率先打招呼道：“倒是久仰将军的大名。”
张辽倒也坦荡，没有做做捏捏，毕竟在他看来，输了就是输了，输给刘禅也不丢人。
“我也久仰太子殿下。”张辽对刘禅说道。
“将军的脖子已经由军中医生看了，修养一两月便好了。这段时日不要剧烈的运动，也不要扭脖子，多躺着休息。”刘禅对张辽嘱咐说道。
张辽抱了抱拳，表示感谢。
“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们？”张辽忍不住想要问问对自己的处置。
张辽不是畏死的人，也不会是愿意投降的人，这一点不用张辽表明，刘禅就能知道。虽然之前张辽身在吕布麾下，投降了曹操，如今情况自然是不一样，曹操随死，但曹氏对张辽的恩宠提拔，张辽绝对不会忘记。曹操死了，张辽身为曾经的老臣，更要保持忠贞，不能辜负了曹家的信任。
“去长安，与夏侯惇、孙权那些人一起会关押一段时间，朝廷养你们还是养得起来的。”
张辽闻言倒是没有意外，只是可恨不能为魏王效忠了，张辽还是辜负了魏王，辜负了曹家…想到此处，张辽不免心情黯然起来。
“人心思汉，天下终究会一统的。曹氏也终会消亡，将军如果愿意弃暗投明，我们也是极为欢迎的。只是我想，将军现在肯定不会愿意。所以，将军以后若是有想法，我们随时欢迎的。”
张辽摇头：“多谢殿下厚爱。张辽只求一死，只是殿下肯定不会杀我，也不会让我自杀，投降之事，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便是与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大家都心里明白对方的想法。
“将军的家人我都保全了，到时候与将军一起去长安。”刘禅也不与张辽多说，转身欲走。
“殿下，敢问一句，伯宁如何了？”张辽喊住刘禅询问道。
刘禅露出笑容：“他出城的时候刚好碰上白毦兵，被我麾下的校尉活捉了，下手的时候有点重，现在还昏迷中。就关押在隔壁营房里面。”
张辽不由呆了下，心中悲哀不已，曹军东线彻底的完了。寿春是挡不住刘禅大军的。从寿春往北，一路进入徐州，再到青州，便没有能够抵挡刘禅兵团的兵力了，他们将能长驱直入，甚至攻击西线战场的曹军，与各个刘备军团夹击曹军。
东线的崩溃，几乎让曹军彻底的转为了战略劣势了。
刘禅离开后，张辽朝北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脑子里不断的闪现着曹操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又感自己一战而败，甚至都没有阻挡刘禅兵团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落败了，这让张辽更是心中愧疚万分，更是认为自己辜负曹操的信任与寄托。
这一哭，既是感怀曹操之死，是伤心之哭，又是因合肥大败，导致国家出现覆亡的危险，辜负曹氏所托，是愧疚之哭。
“文远，是你吗。”隔壁营房传来的声音，让张辽停止了嚎哭，趴到墙边敲了敲，问道：“是伯宁吗？”
“是我。文远，想不到你也被俘了。”满宠听到张辽的声音，满是苦涩与无奈。
张辽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对满宠愧疚的道：“伯宁，我有愧啊，恨不能死。”
那边满宠长叹：“我也恨不能死，更是害怕九泉之下，无颜面见魏王。”
张辽看了看空空荡荡的营房，除开一张床榻便没有其他物件了，就算是这木制墙，都被包裹上了一层棉布，以防张辽自杀，张辽真想要自杀，还真有难处。
两个大男人，两个被俘的曹军大将，说着说着，伤心不已，又是哭泣了起来。哭声在这片俘虏营地渐传渐远，不远处关押着大量曹军士兵的营房里，这些士兵听到夜色中的哭泣，一个两个，也跟着哭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