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李荩忱走出弘农杨氏府邸的时候,尚且还有些浑浑噩噩。
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家,并且他是不折不扣的一家之主。但是当杨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李荩忱还是恍惚。
家庭自己有了,但是血脉上的家,似乎此时此刻看着杨愔的牌位,自己才似乎真的找寻到并且回来了。就像是浪荡了二十年的游子,就算是已经成家立业,但在心里最深处,终究还是有一个远在天边的家一样。
而现在自己终究还是回来了。
李荩忱郑重的拿出来那个已经褪色的锦囊,放在杨愔的牌位前,然后转身离开。
他也害怕自己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出来。
千年后的那个家,自己是怎么也不能回去了,而千年前的这个家,至少自己还回来了。
就像是一场自己从未预想过的大梦一样,似乎那牌位上的名字,已经幻化成自己从未见到过的亲生父亲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看向自己。
不知道对于自己现在取得的成就,他会不会感到欣慰?
“陛下要回宫么?”杨素的声音一下子将李荩忱从梦之中拉了回来,让李荩忱意识到自己还是大汉的天子。
“去天宫那边走走吧,看看宇文赟。”李荩忱拿定了主意。
他现在的心情难说好、难说差,走走路散散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李荩忱不能离开皇宫太远、以防真的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而召见一下这位自己刚刚封上的幽德侯,也是李荩忱应该有的礼数,毕竟人心,尤其是那些还在北周那边的人心,自己终究还是要收拾一下的。
李荩忱也要告诉天下人,北周已经灭亡了,而北周的皇帝宇文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并且在李荩忱的照顾下活的非常好,其余的人也可以准备向大汉效忠了,至少不要再跟着宇文宪自寻死路。
毕竟李荩忱如果不做什么的话,就等于平白把这些人心让给了宇文宪。
“对了,杨后呢?”李荩忱突然想起了什么。
杨素有些错愕,旋即明白李荩忱说的是杨丽华:“杨······幽德侯夫人现在被软禁在天宫中一处偏殿,幽德侯对于自己这个夫人可也没有什么兴趣。”
李荩忱微微颔首,他问一句也只是因为想到了杨坚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在。杨坚的两个已经年长的儿子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三个小儿子都还不过十岁,陈叔慎已经将他们和独孤氏单独软禁起来。
现在杨坚还没有找到,谁也不知道这个一代枭雄人物到底是真的死在什么地方了,还是逃走了,所以李荩忱也不着急把杨坚的家眷们怎么样,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倒是杨坚已经成年的女儿之中,也就只有杨丽华一个嫁人了,没有控制在府邸之中,所以李荩忱自然不敢忽视。
“一并见见吧。”李荩忱淡淡说道。
而杨素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当初负责和杨坚这边谈判的正是他的弟弟杨约,所以谈判的细节杨素多少还是知道,李荩忱也算是差点儿成了杨坚女婿的人。陛下想要见杨丽华,莫不是还打算把杨坚也变成自己的老丈人?
想想尉迟炽繁是尉迟迥的孙女,乐昌和宁远是陈顼的女儿,萧湘是萧岿的女儿,杨素不得不说陛下在把对手变成老丈人上的确有一种特殊的癖好。
当然杨素很快就在心里扼杀掉了自己的八卦欲望,在前面带路。
要说这长安城,李荩忱还真不如杨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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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宇文忻参见陛下。”站在宫门外的宇文忻显然有些诧异。
李荩忱入长安以后,这些主动投降大汉的宇文家皇室宗亲,李荩忱也并没有将他们和其余人区别对待,比如宇文亮就加了一个东川刺史,负责管辖阆中、巴中等地,而宇文温也加了巴陵郡守,父子两个虽然一个去了川蜀,一个去了荆州,但是刺史和郡守也都是有实权的了,李荩忱对他们并不薄。
实际上这也算是李荩忱的一个弥补现在扩张太快导致的人才短板问题的方法,毕竟宇文亮和宇文温这些人终究还是接受过系统的教育,甚至还是皇家教育的,在很多方面终归是要比那些仓促提拔上来的人来的靠谱一些。
尤其是现在宇文家作为已经亡国的皇族,自然最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在新朝代里面立足。陛下给他们地方实权是恩赐,他们自然也要兢兢业业,否则盯着他们的人可不少。
而宇文忻倒是算个例外,这位北周的英国公在统率军队上还是有一手的,所以李荩忱并不想直接把他丢到地方上去,可是宇文忻也不是主动投降李荩忱,而是跟着梁士彦他们一起投靠过来的,所以对于这位英国公的忠诚度,李荩忱不可能不担心。
宇文忻似乎也明白自己现在所处地位的尴尬,向上争取的话害怕别人说三道四,最后反误了卿卿性命,可是如果主动申请前往地方的话,心中又有所不甘,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充当这个皇城守备,配合汉军掌控皇宫。
“宇文卿家平身,”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卿家也曾随杨坚北上讨伐突厥,不知道卿家对突厥怎么看?”
宇文忻已经把自己和李荩忱见面的时候,李荩忱可能问自己的问题想过很多遍,但是却没有料到李荩忱竟然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他对突厥人的看法。
“两年之内,突厥已经难成气候,但是这些草原上的牧马人很快就能够恢复元气,所以微臣以为三到四年之内,西去的突厥人就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宇文忻斟酌说道,他虽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以他对北方局势的了解,做出判断也不需要怎么考虑。
“那东去的突厥就不会有这个机会么?”李荩忱径直问道。
“东北苦寒之地,常年风雪冰冻,是山林狩猎之部的天下,”宇文忻急忙道,“突厥人以牧马为根本,逐水草而居,这样的生活显然并不适合她们,而且东北尚有高丽,高丽自然也不会放任突厥人在自己的地盘内休养生息乃至于四处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