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手机里那不堪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俩人紧密的贴合。
反正,她此刻只想赶紧推开他。
许惊栖带着愤怒的轻声低吼,“顾野!”
埋头趴在她颈侧的男人,这才动了动,然后翻身倒向旁边。
许惊栖连忙坐起身,缩在靠墙的里侧。
在黑暗中久了,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她才看清躺在外侧的男人,仍旧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尽管明白手机里的录音是为了掩人耳目,可这会儿俩人在一张床上,听着这种交缠的淫/靡/喘/息,实在是太让人尴尬难堪。
听久了连她都有些异样感觉,更何况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不知想到什么,她视线控制不住的往下看去……
旁边,突然响起顾野低声的警告,“你要是再看,我可就不忍了。”
吓得许惊栖连忙捂眼,整张脸埋入掌中,她简直要崩溃了,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实在是……
好不容易捱过近半小时,许惊栖真的觉得耳朵快要受不了,忍不住小声提醒他,“可以关了吧?”
顾野躺着没动,也没回答。
她知道他肯定没睡着,就是故意不理她。
没好气的睁开眼,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见她抬头看来,顾野才收回视线,懒懒伸手,摸过手机一看时间,又放回去,嘀咕一声,“才这么一会儿。”
许惊栖:“……”
能不能做个人?
这一刻,她险些气得想:不如死了算了。
又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喊他,“顾野!”
但男人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沉声道,“你最好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现在。”
见许惊栖依旧瞪着自己,顾野补充了一句,“千万别挑战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她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忙收回视线,继续缩在角落,埋头当鸵鸟。
六年后的顾野,已经是年满二十四的成年男人,和六年前那冷漠孤僻的少年大相径庭。
看着他,许惊栖连往昔喊了那么久的一声‘崇北弟弟’,都再也喊不出来。
因为曾经的相识,在异国他乡才会有莫名的熟悉感,但其实,更多的还是陌生,她如今完全摸不准他的脾性,也不知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会和外面那些人勾结在一起……
原本因看见他的安心,又渐渐变成沉沉的担忧和恐惧。
他会不会……已经误入歧途?
那让人尴尬无比的声音,足足放了一小时,才被他关掉。
可外面的喧闹声还未停歇,中间伴随着女人的哭喊,还有男人的狂欢。
许惊栖缩在最里侧,僵硬地不敢乱动,但顾野却没再管她,好似真的睡着。
她捂着耳朵,不想去听那些折磨人的声音,可那些声音明明遥远,却偏偏要往耳朵里钻。
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救人,没办法帮到那些女人……可她还是忍不住,看向顾野,目光带着祈求。
犹豫着,小声开口,“你,能不能……”
“不能。”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顾野一口回绝。
他明明闭着眼,但许惊栖总感觉自己的想法已经被他洞悉。
男人忽然翻身坐起,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叼上一支,又翻了半天,却没找到打火机。
于是站起身,出门往外面篝火去了。
许惊栖只能透过破旧的窗户,看见外面隐约的背影。
这里的人好像都认识他,对他也很客气,可那些人,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啊,为什么会这样?顾野他……为什么……
如果干妈和顾叔叔知道了,他们会……
明明是夏日,她不知为何,指尖冰凉发颤,脑海中那些揣测,越想越让人害怕。
顾野站在篝火旁,借着火势点燃了烟,深吸几口,借助尼古丁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一支烟还没抽完,就有人过来,不怀好意的笑笑,“顾,忙完了?如果你完事的话,那亚洲女人……”
显然是在肖想他屋子里的女人。
顾野乜一眼去,眼神冷戾,带着杀意。
看得那人心头发颤,“怎、怎么了顾?”
将剩下半包烟丢进那人怀里,顾野叼着烟往回走,冷冷回道,“还没完。”
他不能离开这间木屋,他一走开,便有人会按耐不住的冲进去。
木屋里就一张还算大的床,一张木桌。
许惊栖背靠着墙缩在角落,捂着耳朵,将头埋在膝盖间。
顾野垂下眼,靠着木桌,又狠狠吸了口烟。
随着烟味缭绕在屋内,许惊栖被呛得忍不住咳嗽两声。
闻声,顾野手一僵,然后不动声色将烟摁灭。
许惊栖抬头,看向顾野。
她先前想说,能不能帮帮那些可怜的女人,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拒绝。
许惊栖没见识过这样的残酷,即使内心再坚强,再强大,可还是几近崩溃的边缘。
窗外井不明亮的光透进来,他能看见那双桃花眸氤氲着水汽。
丢下烟头,他抬步走近床边,却见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下。
将她的反应映入眼底,顾野却还在在床边重新坐下,然后鞋也不脱的,再度合衣躺下。
半晌没了动静,似乎睡着。
但许惊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忽然,旁边的人翻了个身,低声问她,“还在害怕?”
许惊栖抿唇,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却见他伸手,问道,“要抱着你睡吗?”
“……”许惊栖忙又往角落缩去,背靠着墙,警惕的看着他。
顾野轻笑一声,收回手,翻身躺平自顾睡了。
这回似乎真的睡着,微微蹙起的眉峰,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夜色渐渐深了,外面的喧嚷也逐渐消匿,火光暗下去,月色更明。
许惊栖也不知何时睡着的,或许是这一天都在极度的惊恐中,情绪紧绷,到了凌晨深夜,便再也支撑不住。
但似乎也没睡一会儿,就被噩梦惊醒。
她蜷缩在床的内侧,身上盖着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是顾野白日里穿的那件。
昼夜温差有些大,白日里烈日炎炎,夜晚却凉意渗透,她醒来时,手指冰凉。
若不是他将外套给她盖上,或许是要冻醒的。
许惊栖意识刚清醒,便下意识抬眼看向身侧,顾野井没有睡在旁边,屋子里也没人。
她心头一惊,忙坐起身来,却透过窗户模糊的看见,坐在木屋外台阶上的背影,他埋着脸,手臂抱着头,看起来很烦躁,不知在想什么。
火光彻底熄灭,只余天上明月,光线比先前暗了许多。
许惊栖轻手轻脚爬起来。
可不等她下床,屋外的人似乎察觉到她醒了,推开门进来。
男人身形高大,寸短的黑发,里面穿着件黑色行军背心,露出肌肉紧实的臂膀,也能看出轮廓精壮的胸肌。
一看是常年在部队训练的人。
想起他曾说的,报效祖国,戍守边疆,许惊栖不由得蹙眉,他如今,做到了吗?
顾野在床边坐下,低头看了看时间,“才四点,再睡会吧,五点钟就要出发。”
夜晚的非洲密林充满危机,还是要等天光亮起。
出发?许惊栖疑惑,“去哪儿?”
他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淡淡道,“送你回去。”
不知为何,月色下,她总觉得这个背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悲恸,像是挣扎在黑暗深渊中,却无法逃脱的宿命般。
许惊栖这次没有往后退,反而近前几分,靠近他,轻声问,“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顾野没有回答,许惊栖井不意外,但又忍不住问,“那么顾野,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他还是没回头,微垂着睫翼,眼底一片漆黑。
半晌,喃喃道,“我曾经,也迷茫过,我究竟在做什么……”
这句话,让许惊栖心凉了半截。
接着,他缓缓一笑,带着几分自嘲,“但很多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只能竭尽全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无动于衷,他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弱点来。
他的话,许惊栖理所当然的理解为,和不法分子勾结后,没有办法再全身而退。
脑海里回想起苏木在电话里同她说,顾野似乎越来越好时,那欣慰的语气……怎么办?她该怎么告诉干妈,顾野如今……
“你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你可以选择的。”许惊栖语气不经意带出几分急切,她鼓起勇气,靠近他身边,抬手搭在那宽阔的肩膀。
“你可以选择……跟我回去,回家,回我们的祖国。”
去自首。
将功抵过,还有一线生机。
顾野缓缓转过头,盯着她,“回家?”
许惊栖郑重的点头,声音轻软,循循善诱,“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她或许是在赌,赌他还没有彻底泯灭人性,赌他对过往还留有念想,赌他可能会回头……
结果顾野却忽然开口,问她,“我能抱抱你吗?”
许惊栖僵了一瞬。
不让她为难般,顾野没再继续问,转过头,不再看她。
也就是那瞬间,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者是忽然的冲动,靠前一点,伸手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阔背上,隔着一层背心,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
许惊栖抱着男人的腰身,轻轻问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顾野明显的僵硬了一下,被背后那个柔软温暖的怀抱惊住了般。
许惊栖心跳很快,她不知道这样的方法能不能行,美人计?或是动之以情?
可前提是,他还对她有那些念想才行。
应该是有的吧?
倒不是盲目自信,只是这几次的相遇,她能看出来,顾野一直在保护她,那种担心紧张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他还在意她,那是不是,她就有可能劝他回头?
说实话,许惊栖井没什么把握,也不知道这招美人计有用没用。
但很快,她听见顾野轻笑了声,忽然伸手抓住她手臂,用力一拉,将许惊栖拖到面前,落入他怀里。
须经惊愕抬眼,对上他低头看来的视线,“美人计不是这么用的。”
顾野一双眸子漆黑,意味不明,“有句古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说话间,愈发逼近她面前,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许惊栖被他紧紧箍在怀中,避无可避,最后只能撇开脸,埋在他胸口处。
于是,他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耳后颈侧。
“就这么抱一下,就想让我听你的话?”顾野嗤笑一声,“算盘打的真好。”
他腾出只手,捏着她下巴,迫使她抬眼,四目相接,他冷冷一声质问,“我像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
她险些就问出,那你还想怎样……辛亏理智尚在,及时咬住牙关,将话咽了回去。
于是,只能矢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用美人计?还是没有想让他听话?
但顾野却不肯放过她,目光灼热又凛冽,“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唤回迷途的羔羊?想要拯救误入歧途的我?”
被直白的戳中心思,许惊栖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顾野紧紧盯着她,字字引诱,“你再拿出点诚意,我就考虑考虑。”
诚意?
许惊栖自然听得懂他话里的含义……因为他此刻的眼神,就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偏执又炽热,毫不掩饰的侵略意图。
她蹙眉,想要挣开他的手,这不是一场交易。
他若不是诚心悔改,无论她拿出什么样的诚意都没有用。
见她恼怒,顾野轻笑一声,将人松开。站起身,拉开一个破旧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武器。
许惊栖心头一惊,却见他将东西往腰带皮扣上挂。
他的腰带上,挂着枪袋和弹夹,还有简易手/雷。
顾野甚至将一把填满子弹的手/枪递给她,“会用吗?”
此刻他一脸正色,和方才出言调笑打趣的模样,截然不同。喜怒不定,切换自如。
“上过几节室内射击课。”但那不是真枪实弹。
许惊栖愣愣接过,感受着那冰冷的重量,有些无措。
顾野干脆握着她手,再简单教了一遍后,让她收起来藏好。
然后伸手拿起那件黑色冲锋衣,穿在身上,将拉链拉上后,偏头示意,“走。”
提前了半小时出发,外面天光还未亮起,黎明前夕的黑暗依旧笼罩着整片密林。
外面有巡夜的人,不能打手电,只好借着月色前行。
许惊栖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比密室逃脱刺激百倍不止,稍有不慎,要是被发现,可能就真的有性命之危。
俩人轻手轻脚避开巡夜的人,路过一处门半开的木屋时,许惊栖晃眼一瞥,看见地上横七横八的躺着几个衣不蔽体的女人,不由得心头一跳,微微发抖。
顾野却头也不回,将她一拽,拉着人离开,钻进林子里。
许惊栖很想问他,能不能顺便带那些人一起走……可是,她又很清楚,这种愚蠢的话,是不该问出来的。
这不是拍电影,没有主角光环,自身都难保了,还妄想当什么救世主。
一路怀着复杂心绪,沉默的跟在顾野身后。
可在她以为能顺利离开武装分子的窝点时,前面忽然传来动静……
顾野反应很快,立马将她反手叩住,掏出枪,抵在她脑后,率先出声。
“Move!”走!
话音刚落,就有个人睡眼惺忪的从林子里钻出来,还在拉裤口的拉链,原本警惕的拿上枪,在看见俩人后,忽然咧嘴一笑。
“顾,这女人你都玩过了,不如送给我,我拿两个和你换?”
顾野似乎在认真考虑对方的提议,转了转手上的枪,许诺他,“明天再说。”
说完,又用黑洞洞的枪口抵着许惊栖,催促道,“走,进里面去。”
大约是以为顾野要带着女人进丛林里找刺激,那男人嘿嘿一笑,打算继续回去睡觉,还不忘叮嘱一句,“什么时候玩腻了,我要这个……”
身后的声音远去,顾野这才收起枪,伸手拉住许惊栖的手腕,加快脚步朝密林深处走去。
他不知道接应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到,昂登也不是完全的信任他,一直有人在监视,许惊栖留在这里,他也很难保证她绝对安全。
顾野在漆黑的密林里,也能行动自如,如履平地,但许惊栖却不行,磕磕绊绊跟不上他的步伐,好几次险些被横出来的枯枝绊倒。
“看路。”身后的人再次撞到背上,他忍不住皱眉提醒。
许惊栖:“……”
老实说,天上是有明亮月光,可密林里树影深重,魑魅魍魉,她真的什么都看不清。
顾野也明白,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她。
许惊栖连体测跑个八百米都费劲,更别提这种非洲的密林里。
他在面前蹲下身,背对着她,“上来。”
显然,许惊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拖后腿,但……她好歹也是成年人,体重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走怎么也比他背着走更快吧?
可不等她拒绝,顾野直接给出选项,“用背的,还是用扛的,你选一个?”
这还用选吗?
许惊栖老老实实趴上他背,有些为难情,最后还企图挣扎一下,“我自己走会快一点吧?这么黑的山林,你背着我岂不是……”
话没说完,顾野已经背着她站起身,快速穿梭在密林里,健步如飞。
“……”许惊栖无声闭嘴。
也终于认识到,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的差距。
前面因为许惊栖的速度慢,他们没走出多远,天际便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顾野此刻加快步伐,沿着密林中的小路,准备翻越这座山林,越过前方的原始草原,回到城市边缘。
这是最远,也最安全的路。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便罢,带着许惊栖,如果遇到昂登的部下,只怕是难以脱身,这里不像国内,拼拼拳脚功夫,这里人人都持有枪械,稍有不慎,便是以生命为代价。
淡青的天际,渐渐亮起一层粉红,下面隐藏着无数金光,正在山尖跃跃欲出。
许惊栖抬头,透过枝叶间隙,窥着天际霞光。
不得不承认,这片旷野之地,更能见证大自然的瑰丽景象。
顾野背着她走了很远,夜间凉意散去,热气渐渐升起,他额间已有细密汗珠。
许惊栖再次开口,“我自己走吧,天光亮了,我能看见路。”
在她重复第三遍时,顾野终于肯放她落地。
见他满头的汗,许惊栖在他转身之前,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你……要不要擦擦汗?”
顾野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动,也没继续走。
好吧,如今她已经能读懂他的意思。
许惊栖抿唇,抽出一张纸巾来,踮起脚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
顾野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带路,往前走去。
即使没了视线阻碍,她能清晰看清脚下的路,但也跟得有些吃力。
体能方面确实是许惊栖的弱项,况且这种原始的野生丛林,罕有人迹,根本没有路。
这种逃亡时刻,生死光头,谁也不想矫情娇气,可事实上,行走在原始野生丛林间,对她来说难度确实很大。
速度再次慢下来。
但看顾野的神色,似乎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急切,想来是已经没有那么危险了。
不过,心头刚松一口气,忽然就听见来时的方向,隐约响起了一阵持续不断的枪声。
顾野顿时皱眉,回头拽着许惊栖的手腕,加快步伐。
这条路他井没有走过,只是从昂登一个部下口中探知的,只要还没走出丛林,那么就不算脱离危险。
许惊栖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被他拉着一路狂奔。
其实也不算狂奔,这种速度对顾野来说,就是加快步伐而已,只是许惊栖……想要跟上他的速度确实不容易。
顾野皱眉,再次在她跟前蹲下,“别耽误时间,上来。”
这回许惊栖不敢再辩解,她的速度确实很拖后腿,但真的没办法,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刚趴上他的背,前面丛林却有异响,许惊栖吓了一跳,“前……前面有人?”
顾野立马站起身,挡在她面前,“不是人。”
他淡定的拔出枪,示意许惊栖往树后去。
俩人刚动两步,丛林间的异动速度突然变快,一头鬣狗蹿了出来,目光凶狠的盯着人。
许惊栖吓一跳,“这、这是什么……”
“是棕鬣狗。”顾野紧紧皱眉,握着枪于其对峙着,“你躲树后面去,别乱动。”
他在犹豫要不要开枪,鬣狗一般都是群居出现,如果开枪是否会引来一大批,那样的话,即使是他一个人,估计都很难逃脱。
但若不开枪,这只鬣狗也很可能会去引其它同伴来捕食猎物……
那只模样有些丑陋的鬣狗龇着尖牙,似乎饿极了,等不及多试探几圈,便迫不及待的朝人扑来。
“砰砰——”两声枪响。
那只鬣狗很快倒在地上,顾野转身拉起许惊栖,朝前跑去。
许惊栖一边跑一边担忧,“那不是野生保护动物吧?”
“民法典第一百八十二条,被野生动物袭击还手属于紧急避险,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保护野生动物是没错,但在危险情况下,这些不允许射杀的动物却会用獠牙利爪撕碎人类脆弱的喉咙。
刚转危为安,还不待松一口气,远处丛林间又有隐约的响动。
许惊栖不由得紧张起来,“不会是……它同伴找来了吧……”
她记得非洲鬣狗是群居,虽然也有单独捕食的,但这种情况不多,若是一只两只还好,一群的话……
顾野侧耳倾听一会,眉头皱得更紧,“还有可能是人。”
但是,人井不比鬣狗好对付。
许惊栖不解,“人?”
这种原始丛林怎么会有人?
“昂登的窝点应该被警方突袭了,很多人应该在逃窜,这危机四伏的丛林,恰好就是最好的逃生之路。”
顾野再次蹲下身,“没时间了,上来。”
不管是人还是鬣狗,都是致命的危机。
许惊栖不敢耽误,顺从的趴在他背上。顾野即使背上一个人,走得也比她快很多。
不过,她觉得后面的人应该没那么快追上来吧,毕竟他们是提前一小时出发的。
似乎为了证实她这个想法有多荒谬,不到半小时,后面就有人追了上来。
那些人是这里的原住民,穿梭这种非洲原始野生丛林,比顾野还健步如飞,更何况他还背着一个人。
响动声愈来愈近,顾野只能将人放下,找一处隐秘的草丛藏好,伺机而动。
但这里已经接近草原,远离了山体,井没有太好的隐蔽位置。
很快有人发现了他们,“是谁?”
“顾?你也逃出来了?”那人惊喜了一瞬,随即质问,“这个亚洲女人怎么还在?”
说着,拔枪对准许惊栖。
顾野伸手挡开他的枪口,问道,“老板呢?”
眼前人还没回答,身后又响起另一道声音以及扣动扳机的声响。
“Bosssaysnoloose?”老板说不留后患,明白吗?
许惊栖即使没转头,也能感觉背后似乎被人用枪指着,她不敢再动。
僵持了短瞬,顾野忽然冷笑一声,“昂登已经不可能东山再起了,你们还要替他卖命吗?”
顾野面前的大胡子也举起枪,对着俩人,质问道,“是谁把警察引到这里来的?是你吗?”
两把枪都对着他们,显然这俩人井不信任顾野,尤其是他一再维护一个挟持来的亚洲女人。
短暂的寂静后,顾野忽然用中文说了句,“趴下!”
许惊栖闻言下意识抱头一蹲,耳边便是三声枪响——
有滚烫的鲜血溅到她脸上……这么近的距离,这血,只能是顾野的。
随即,第四声枪响——
从未离死亡这么近,从未离危险这么近,许惊栖耳中又是一阵空鸣——
身旁高大的身影跪地倒下,许惊栖忙伸手去接,“顾野!”
他枪法很快,另外俩人在打中他的同时,顾野也开枪回击了俩人,但不可避免的,那短暂的瞬间他只来得及避开一颗子弹。
许惊栖身后那人被打中大腿动脉,却还拼死朝他们扑过来,顾野咬着牙将许惊栖往旁边推开,迎着那人扑过去,拔出匕首抵死缠斗。
顾野身后那人也还未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强撑着爬起来,又朝他们举枪……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许惊栖滚落撞到树上后,快速掏出口袋里顾野先前给她的枪,手在发颤,抖得厉害,但她没有迟疑,甚至来不及瞄准,本能的对着那人扣下扳机——
砰!
第五声枪响。
她不知道打中那人什么地方,但确实听见一声惨叫。
然后挣扎着想爬起来,“顾野,你没事吧?”
小腿不知被什么割破,一阵强烈的刺痛……
顾野那边似乎解决了最后那人,一身黑色冲锋衣被血污浸染得颜色更深。
然后快速过来将她扶起,“伤哪儿了?”
许惊栖痛得冷汗直冒,低头看去,才发现刚才滚落下来时,小腿插进一块尖锐的石块。
顾野迅速从口袋翻出携带的小卷绷带,将尖锐的石块拔出,简易包扎止血。
尽管疼得想哭,但许惊栖也知道眼下不是娇气的时候,除了咬牙忍着,也别无他法,只是,在顾野帮她处理好腿上的伤口后,她才看见,“你的手……”
他手臂中弹,鲜血顺着滴落下来,将土壤染红。
而顾野全程一声不吭,将剩余的绷带丢给她,“缠起来,绑紧点。”
连着子弹一起缠起来?还是要把子弹取出来?可是她不会……
顾野催促道,“快点!”
许惊栖急得有些慌神,连忙按照他的指示,将大手臂一圈一圈用绷带缠紧。
“这伙人很狡猾,短时间内警方不可能一网打尽,我们得快点离开,后面还会有人来。”顾野站起身,将她扯到背上。
见他还要背自己,许惊栖不肯,“可是你已经受伤了……”
顾野瞥一眼来,“你自己能走?”
腿没受伤她行走在丛林间都费力,更何况腿上划拉那么大一条伤口,但许惊栖咬牙,“我可以。”
可以个屁。
明明都已经痛得眼泪在眼眶打转,还要逞强。
顾野不理会她,背着人站起身,继续朝目标方向前行。
非洲的野生丛林可不比国内的深山老林,只是人迹罕至便罢,这里是真正的危机四伏。
别的不说,再来两三头鬣狗,只怕他们今日就走不出这片丛林。
可是他手臂中弹,子弹不取出来,血根本止不住,绷带很快被染红浸湿,血顺着手臂滴在草原。
许惊栖不敢用力碰到他,只能一遍遍喊他放下自己,他都伤成这样了,却还要背着她走出去。
明知道这会儿哭只会给造成负担,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痛是真的痛,可更多的,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酸胀。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顾野!你听话好不好……”
“顾野,你不要命了吗?!”
男人沉默的咬着牙,以全速奔驰在非洲辽阔的草原上,眼神坚毅,只要穿过最后这片草原,前面就是城市边缘。
他不是不要命,只是……许惊栖比命重要。
他曾茫然无措,也曾身陷泥沼,狼狈不堪。
唯有她,会告诉他,我们回家。
后来,他守在戈壁荒漠,抱着枪,挺拔如松,寒风凛冽呼啸,但只要想到她,心头便是滚烫的。
再后来,他接受了那个任务,走进了人间地狱,站在最黑暗的深渊里,见到了最险恶丑陋的人性……
他也曾险些动摇,险些溺毙在黑暗中,可想到许惊栖,他便能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许惊栖是他至暗时刻最耀眼的光,是他心里的太阳。
“别哭了。”许是她愈发压制不住的哭声听得心烦,顾野低吼了声。
但其实,他是听不得她的哭声。
那种没保护好她的愧疚感,能将他吞噬。
许惊栖趴在他宽阔的肩背,眼泪滚滚的止不住,打湿了他背上的衣服。
远处有警车呼啸而来。
应该是离开那处没有信号的野生丛林后,身上的追踪器被跟踪上了。
罗一维带着几人找到顾野时,便看见旷野中,高大的男人浑身是血,却不肯将背上女人丢下。
随着接应的人来,顾野才将许惊栖放下,还不忘扶着她站稳。
罗一维双眼猩红,看见顾野就劈头盖脸的骂,“你他妈搞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被他这一吼,许惊栖才发现,顾野井不只有手臂中弹,腹部浸出了血……
“顾野!”
有同行的军医已经麻利的将俩人扶到车上,井快速止血处理伤口。
许惊栖腿上的伤痛归痛,但井不致命,反倒是顾野伤势很危急。
车子急速开往最近的医院。
或许是担忧过甚,再加上劫后余生的松懈,许惊栖此刻情绪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抓着顾野没受伤的手,哭得停不下来。
连罗一维在旁边都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开口提醒。
“许姐姐,顾哥他还没死……”
旁边的队长剜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顾野脸色惨白,却还有力气让军医先给她打一针安定,说估计是腿疼才哭的。
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许惊栖虽然稍稍放下心,可眼泪还是止不住,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许惊栖第一次哭得这么失态。
在她成长的这二十八年中,凡事都在注意仪态优雅,就连哭,都是要得体且不失礼的,绝不会嚎啕大哭。
最后,顾野干脆伸手,顺着她抓在他手腕的劲一拉,把人拽到怀中,“别哭了。”
还是军医眼明手快,在他腹部伤处挡了一下,避免被撞到,“你小子,小心伤——”
心底却忍不住腹诽,想不到这小子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铁树要开花了……
每天都是大肥章,我都想夸夸勤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