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着窗外浓黑的夜色,静默无语,半天才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罢了,罢了。”
“太后,殿下让属下转话给您,说是请您放心,从此以后,再也不必为他操心了。”庞毅打量着太后的神色,一边缓声道。
“他都这样了,哀家又有什么好为他操心的?”太后苦涩地牵了牵唇,浅浅地抿了一口六安瓜片,顿了顿,又看向了庞毅,沉声道,“那位段氏呢?她人怎么样?可能照顾好明巍吗?明巍可中意吗?”
庞毅想着那座半山腰上破烂烂的院子,想着屋里头乱蓬蓬的柴草,还有炕头的那张大锅,微微地皱了皱眉,然后对太后道:“启禀太后,殿下对那位段氏并无不满,只是段氏到底是贵女,难免不大会操持家务。”
太后的眉头蓦地又拧住了,她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一边冷声道:“当时要不是赵贵妃巴巴地要把打压段承鸿,非要让那段氏女嫁到宁古塔去,哀家原是不愿意让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去照顾明巍的,哀家自然有哀家的安排,偏生那赵贵妃实在多事,抢在哀家前头让万岁爷下了圣旨,当真是可恶。”
庞毅当时并不在京师,自然不知道这些,不过听着太后的话,他也明白了七八分,当时面上也是难掩怒色,一边咬牙道:“赵贵妃母子这些年来在后宫兴风作浪,害得殿下吃了多少亏?殿下顾全大局,从来没对他们下过什么狠手,却纵得这对母子越发心毒手辣了,属下虽人不在京师,却也知道殿下栽这么大的跟头,这里头定然有他们母子的缘故在!”
“是啊,哀家一手栽培的东宫太子,区区一杯酒就给断送了,这里头的缘故怕是不少呢。”太后冷冷地牵了牵唇。
“属下听闻,三皇子妃如今怀有身孕,万岁爷甚是看重她这一胎,若是位皇孙的话,怕是三皇子这个东宫太子就是板上钉钉了。”庞毅道。
“想当太子?”太后讥诮地抿了抿唇,一边轻轻地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一边缓声道,“哪儿就那么容易了?且不说他头上还有个二皇子,难道皇上就当真愿意让赵贵妃的儿子入主东宫吗?”
……
御书房。
戴景峰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子时了,可是钟之衡却仍旧没歇息,兀自在御书房里批折子。
“属下见过万岁爷,恭请吾皇圣安!”戴景峰进来给钟之衡行礼问安。
“哦,景峰你来了,起来吧,”钟之衡抬头对戴景峰点点头,一边起身走出龙案,含笑道,“肚子饿吗?”
“属下本来是用过晚膳的,可是万岁爷这么一问,属下倒真是饿了,”戴景峰也跟着笑,一边又道,“不瞒万岁爷,属下可是一直馋谢总管做得炙羊肉,只是不知道谢总管还还在御膳房吗?”
“你呀,倒是个会吃的,也是个会挑时间的,”钟之衡含笑拍了拍戴景峰的肩膀,一边道,“伊犁的黄羊昨儿才到,你要是早一天说,还真是吃不上。”
“那属下就谢主隆恩了!”戴景峰笑着躬身道。
“如海,去御膳房吩咐一声。”钟之衡对赵如海道。
“是,属下这就去。”赵如海忙得躬身退下了。
“今年的伊犁黄羊似乎比往年早来些。”赵如海退下之后,戴景峰道。
“太后今年没有上山修行,平西王自然殷勤,早早地就让人送了过来,”钟之衡缓声道,一边坐在了软榻上,一边又道,“太后长年礼佛,几乎不动荤腥,也就愿意吃几口羊肉。”
平西王钟之龄是钟之衡的一母胞弟,比起钟之衡的心有九曲,钟之龄心思单纯,更好舞枪弄棒,是先皇诸位皇子里头功夫最好的,先皇晚年,诸皇子夺嫡可谓是惊心动魄,只有钟之龄没有参与其中,旁的皇子在朝堂上你来我往,只有他置身事外、成日里在小校场上练拳脚,可偏偏先帝却最宠爱这位心思单纯的皇子,所以钟之龄才年满十六,就已经成了御林军的副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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