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御书房内,侍女打扮的西丝闷哼一声,愤愤道,“我的蛊被杀了。”
越闻天并不在意她的蛊如何,猛地站起身问道,“找到了?”
“不能确定,也可能是被其他人杀的。”西丝皱眉想了想,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串文字,“大约在皇城之北的百里之内,我的蛊有毒,对方中了我的蛊毒必须及时备药解毒。”
她脸色有些难看,那只蛊的死去显然让她也受到了一些牵连,说完便回去休息了。
越闻天将那份清单交给雷豫,“用一切手段去找抓药的人,谨防对方在不同药店分批抓药,宁抓错别放过。”
“是。”
雷豫面露几分犹豫,“少主,不管能不能找到人,射余要的人……咱们到时怎么交?”
他可是知道的,那麟世子根本不在他们手里,明明在秦观月手里,如今秦观月生死不知,那白禅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若真死了,射余必然要撕破盟约,到时越氏就真是内忧外患了。
越闻天捂着肩头伤口处低声咳了几声,“出去吧。”
“……是。”
……
年关已过,整个琅琊城依旧笼罩在一片低沉阴云中。街道上几乎没有人行走,除了每日巡逻的豫州军和枯坐在皇宫附近的那群儒生们。冬日的黄昏下,宣红的夕阳照在玄武大街的地面上像染上了一层血色,仔细看去却也能发现那些细密的砖缝里还嵌着冲洗不去的暗沉血迹。
昔日繁荣昌盛的大羲京都在短短几日的变故下陡然了沉寂下去。
从前人声鼎沸此刻却空荡荡的东迎楼上,凤槿辞一身男装坐在栏杆旁的座位上,目光悠远地俯视着这座死寂的城池。
“许久没见你穿男装了。”坐在她对面的韩征威说。
“眼下城中警戒,男装可以避人耳目。”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对面的故人,弯了弯嘴角,“我以为你不会见我。”
韩征威微怔,“为什么会这么想?”
“越氏入京以来一直没有大动作,也没有对前朝官员动手,只是将其软禁起来,前天又出了道封赏你这前朝镇威侯之子的旨意,惹得雍州部将很是不满,俨然将你与前朝官员联系在了一起,认为这是越氏那位少主有意招安拉拢前朝官员以平息京中儒生们的骂声。”
她拿起茶杯轻抿了口,轻轻开口,“这样的情况下,与我一个前朝丞相之女见面未免太过不小心。”
对面很久没说话,她抬头看过去,却见对方定定望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韩征威摇摇头,问道,“找我何事?”
凤槿辞见他避开了自己自己刚才的询问,不由得也沉默了下去,良久后才闭了闭眼,像是累了般道:“如今京中局势诡谲,前朝官员个个胆战心惊、风声鹤唳……我担心我爹,便想来问问你,越氏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她顿了顿,又道,“我也只有你能找了。若是不能透露,也请直言无妨。”
韩征威看着眼前少女脸上的疲累,还有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然这些天过得很不好。他也知道,这些天京中曾经属于宁氏的高官们应当都夜不能寐,生怕头顶悬着的那把刀坠落,斩断自己的脖子。
“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我也确实不知道什么。”他抿了抿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说了句,“我和越闻天吵架了。”
“吵架了?”凤槿辞一愣,随即莞尔一笑,似乎回到了当年的时光,“你们都多大了,还拌嘴?”
韩征威见她露出笑容心头松了松,却还是垂下了眸子,“我做了一件事,伤害了他。”
凤槿辞脸上笑容逐渐淡去,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白瓷茶杯,“是吗。”
她没有追问是什么事,到底还是让韩征威知道他们和当年不一样了,如今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像他和越闻天所处的位置,吵架的原因早已不是因为一时口快斗嘴,而是真正的对立。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韩征威打破了沉默,“目前没听说他有对前朝官员动手的意思,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凤相是百官之首,到时可能还要仰仗他一些事情。”
他话一出口便见对面少女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来,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
“多谢!”
“不必。”
韩征威心头微微发闷,端起茶杯喝光了茶水,“当初韩家蒙难,有劳你了。”
“我一个闺阁之女,能力有限。”凤槿辞笑了笑,“若你说的是太……令姐遗体一事,真正帮忙的是帝师。”
韩征威目光一滞,静默片刻后转移了话题,“先前见面匆忙,倒是忘了问你。”
凤槿辞抬眸:“嗯?”
“……你夫家是?”
“……”
对面传来一声哂笑,他抬头对上凤槿辞无奈的笑,“怎么了?”
凤槿辞摇摇头,“没什么,你问这做什么?”
韩征威有些不自在地直了直身子,“到底同窗一场,我当年还说给你找个好夫家,到时定要给你送一份贵重贺礼。”
“不必了。”
对面传来飘忽的一声,凤槿辞已偏过头去眺望琅琊城外的落日,“他已经过世了。”
韩征威哑然,半晌才道,“……是吗。”
回程时凤槿辞拒绝了他的护送,转身钻进了安排好的马车离开了。韩征威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那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身后响起一道温润含笑的声音,“沉稳英勇,果然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不愧是凤相之女。”
“我好像没约你在此见面。”韩征威转身看向来人,神色冷然,“你派人监视我?”
“不敢,只是碰巧。”文昴歌抬头看了眼一旁高耸的东迎楼,笑盈盈道,“小侯爷心情不好?”
“你叫我什么?”韩征威眸子更冷。
“反正要不了多久韩家就会复位,镇威侯府的荣勋还会挂上去,你还是小侯爷。”文昴歌笑道,“我提前恭贺小侯了。”
韩征威嘲弄地望着他,“难道不是来试探我有没有将你做的事告诉越闻天吗?”
文昴歌扬眉:“你会吗?”
韩征威冷哼一声,转身要走,却被身后人喊住,“你相信秦观月真的死了吗?”
他脚步一顿,“不管真假,大羲已无她立足之地。”
“说的是。”文昴歌的嗓音带上些叹惋,“可惜咱们少主,大羲未来的陛下似乎还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呢。”
韩征威默了默,留下一句“他早晚会接受的”便大步离开了。
身后文昴歌脸上笑意淡去,目光晦暗,用手中折扇敲了敲掌心,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一步。
文昴歌递给他一封书信和一枚血玉佩,“交给陈遇,让他按信中行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