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狼狈,灰头土脸,可这时杨恪心中,却是升腾着满心的欢喜。
明月高悬,围观的人这时皆没散去,不少人都若有所思。
却是观悟杨恪刚才所施展的那一套‘天山剑法’‘反天山剑法’之后,皆是略有所悟。
两路天山剑法,剑招的繁多奇峻,也是天下知名。
但这两路剑法,实在只是天山派中,不算多么厉害的。
甚至外派也有传,天山派也从无禁止。
这也是柳莺莺敢和杨恪还有可人演练的缘由。
天山派真正高深的,却还是那攻势凌厉的七十二手‘追风剑’,插针难进的十三路‘须弥剑’——
弟子大多只是习练‘天山剑法’和‘反天山剑法’做为打基础的武功,固然烂熟于心,寻常却甚少使用,毕竟这两路剑法,难以应对强敌。
可此时,见得杨恪招数,却是个个心中称奇。
武功一道,实在博大精深,竟是谁也没想到,这两路剑法合二为一,竟会有如此般威力。
不少人眼中,闪过异彩连连,顷刻间,就心中悟得无数精妙剑招。
柳莺莺纵身下落,不顾心疼自己的满院花草,那可是之前少女时,精心调理的。
而现在,则是先顾着人了,杨恪这时,已然盘膝开始运气调息——
在安全的时候,也要尽快恢复,有实力在身,自然不惧任何状况。
人烟散尽,原本各处屋舍上的人尽皆离去,倒也没人这时来打扰杨恪。
也不过片刻,杨恪眼目睁开,四周站立几人。
两位红颜知己,只是名分未定的妻子,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女儿。
像是早已经忘了自己那不称职的父母,苗若兰眨巴着眼睛。
“莺莺,还不招呼情郎进来——”
杨恪转头望去,门口处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亭亭玉立,披着一条红绸巾,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柳莺莺扭过头,却是立刻奔了过去,问道:“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和你的小情郎,白日里卿卿我我那会——”
那女子爽朗一笑,口中却是不让半分的调笑着莺莺。
莺莺也只是脸色微红,然后转头看向杨恪,说道:“杨恪,这是我师姐哈玛雅,江湖人都叫她‘飞红巾’——”
说着话,杨恪也快步上前,行礼拜见。
“这是我的姐妹林可人,这是我们收养的女儿,杨恪说叫她苗若兰。”
听着莺莺的介绍,飞红巾这时扫过杨恪,又看了眼可人,和她抱着的小孩子。
她身着劲装,脸上只是一片喜意,并未像是有丝毫刁难的意思。
可人也就依次拜见。
“二师姐没回来么?”
“他们夫妇独守一域,唉,怎么能弃之不顾呢?”
武林中常有,一代不如一代之事,青出于蓝者,反而是少有。
这些事武林中的那些散门武者或者小门小户,传承断绝之事的缘由。
就像是九大门派,也只是维持了一个下限,也时时常有青黄不接之祸。
比如北少林,如今门楣就有些祸端了。
大唐皇朝不愿扶持,这资源就少了许多,相应的,门人弟子来源减少,这一代两代还不明显,若是时间再长些,形成恶性循环,最终门庭冷落,终遭废弃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当今天下,九大门派的格局,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
五台山上,许久之前,应是清凉寺的道场。
而在清凉寺之前,这五台山却是殊像寺文殊菩萨的道场。
至达摩坐悟,禅宗大兴,才有北少林和南少林相继而起。
却是谁也忘了,那许多年前,嵩山是嵩阳书院,儒家的法境。
放之天山,早些年也非是如今的天山派当家的。
不过是张丹枫玄功精妙,又一代代人杰层出不穷,方才有如今天山傲视西极之事。
就比如练霓裳这一脉,上一代凌云凤女侠,武功固然高强,但最终也不过是止步宗师之境。
却不料练霓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已然臻至大宗师之境。
而这下一代,‘飞红巾’哈玛雅驰聘于天山南北,令无数马贼只听其名就心惊胆战。
武琼瑶更是在西域荒漠中,夫妻两人开辟一城,护卫无数人免遭蒙古铁骑之祸,说不上是那大元帝国的劲敌,却也称得上眼中钉肉中刺了。
只这两徒弟,未来就不见得不能及得上师父,只是现在,就可比肩祖师了。
这也是各大门派,皆分几脉传承的缘故。
为的都不是眼前十年二十年,而是放眼百年千年之后。
各有其技,百放齐放,才能保证传承百代千代不止——
就像是南少林,若非是七十二门绝技传承,哪可能称雄数千年,坐稳武林泰山北斗的地位。
杨恪此时,大踏步进入室内,这倒不是第一次进了,昨天就来了,当然,昨天这厅内没有那令人窒息的白发魔女。
哦,应该是玉罗刹,不,应该称之为丈母娘更好些。
“杨恪多谢前辈指点。”
杨恪上前,深深一礼,朝着那,看似单薄,却渊渟岳峙的背影一拜。
看似简简单单的就突破了,但是杨恪深知,若非是练霓裳放水,时时给他调息之机,才让他能有临阵突破的机会。
换之毕玄,那就是一拳一拳砸下,不等杨恪突破,就会被活活砸死。
而周伯通,武功固然高强,但却没能给杨恪生死压迫之力,才让杨恪得了胜机,却也让杨恪失去了突破的机会。
练霓裳这足够的生死压迫之力,又给杨恪喘息之机,尤其那只言片语的点拨,更是能令杨恪受用一生。
要知道,杨恪可以说是,师法于自身,梦中的自己,或者说是记忆中,那笔下的一个个人物。
成就于此,但也局限于此。
武道之路,岂是轻易?
杨恪固然资质足可,但却还是比不上达摩自悟成佛,令东来坐观生死之谜,三丰道长通悟真武要旨——
无非是凭着远胜过前人的一些知识,又有可人这个剑道天才,方才有了一身堪堪能够自保的武功。
但也就是如此了。
杨恪的武道,其实没有真正的前路,他所悟的的‘天剑之境’‘御剑之术’,却是镜里看花,水中摸月,称不上真正悟得,更是缺少迈步的阶梯。
而练霓裳那一剑一剑,却让他明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种种,却是至关重要的。
若没有练霓裳的这次指点,杨恪想要明悟,非得耽误三五年不可。
这就是师教大恩了。
杨恪怎么不拜,甚至就是双膝跪地,三跪九叩大礼,也是应该。
只是觉得那样实在唐突了些。
“免了,三年之后,若我再观你之剑,仍是这般,可别怨我不留情面了——”
话音未落,人已然缥缈远去,影踪不见。
“唉,你也别怪师父了,拐了我家这么惹人的小师妹,受些磨练,也是应该的——”
飞红巾这时,俏俏一句,惹得柳莺莺和她喧闹。
杨恪本是忧心,不过瞬间胸中就生出无尽豪气来,若是三年之后,还无寸进,那他就真可以去死了。
如今这么好的根基在,现在都能在练霓裳手中保得性命。
三年之后,总不会还不如现在吧?
……
一番欢笑,次日再临高台,杨恪几人,倒是没再混迹于下间了,都在左近听讲。
这一次登台的是唐晓澜,天榜中人,一代宗师,他讲述的一言一语皆是令人发自内心自省。
梳理自身武功,两相印证,杨恪的收益,并不比昨日听冒川生所讲少。
不同于冒川生,唐晓澜可没见证指点的意思,只是从早到晚,一一讲述完,以天地为主,直指人心,分化正魔,令不少人听得虚汗只流。
哪怕是正教弟子,却也不少堕入魔道的,就是这日常修行,屡屡偏差,日久之后,却是深陷魔道,再无法挽回。
好的,还有师长见机得快,能一掌废了,早早开始重修,晚了的,那就是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被师长一掌废了,也开始重修。
当然,前者是活着重修,未必不能再攀高峰,但后者,那就是转世重修了。
第三日,是练霓裳登台,不少人都曾见得她之风华,这一日,练霓裳却是寻人练剑,冯瑛冯琳姐妹,乃至天山一众长老,还有武当、峨眉等远道而来的嘉宾,各为对手,将各派粗浅剑术,一一演练。
这一日,杨恪就受用的少了些,不过是长了些见识。
柳莺莺虽然也尽学了天山剑术,不过比之这些长老,还是粗浅的很,天山剑术中的玄妙,她也会得少。
不过杨恪之前被练霓裳狠狠教训,自然悟得许多。
第四日,则是吕莹吕四娘登台,却是阐述一番大勇之意。
诸人听了,却无不深思,也有人暗自摇头,吕四娘的道,却终究不是所有人的道。
那勇绝一刺,若是华山派的剑客听了,可能会多有收获。
可此间,却是没有华山派的人。
华山一剑天下绝,自然不假外求。
杨恪隐有所悟,不过之前生死压迫那会,已然把潜力耗尽,此番听讲,几位大宗师讲道,却未能让他更进一步。
但杨恪已然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宗师之境的边缘,欠缺的只是少许历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