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伤了一只手掌,这只手掌用着不是很顺畅。
不过对于红日法王这般高手而言,差距是微乎其微,对于文泰来和骆冰夫妇而言,都挡不下!
柳莺莺挥剑上前,共同阻敌。
握着手中的枯木,往前似缓似快地刺出,迎上红日法王快得看不清楚的一掌,竟恰到好处地把对方狂猛的攻势完全封挡。
天山派,既然能名列九大门派,自然也有绝艺传承。
只说那采集各家之长,总计三百六十一手的入门剑诀,放在江湖上,都是寻常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神功。
而天山真传剑诀中,当数那一套【大须弥剑式】为诸剑诀之最。
这套剑诀是天山派最深奥的剑法,也是剑学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取自‘须弥芥子’之理,剑法能够在极小空间内发挥极大威力,纵斗室之中亦能收放自如,是‘能以芥子之地藏须弥之威’也。
这套剑势更是攻守兼备,凡是练成这套剑法后,即使自己的武功不如对方,也能用此剑法来防御,而不会马上落败。
做为天山剑诀中最精奥的一套剑式,攻守合一,变化繁复,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无懈可击。
只是此时,柳莺莺功力尚浅,做不到‘寓攻于守’,只能做到一个“守”字诀。
只是,这套剑式,天然有着‘寓攻于守’的意境,虽然柳莺莺使不出,但红日法王却不知道。
船舷之上,红日法王本来以为,翻手就可拿下,可是此时,却陷入了僵局。
文泰来和骆冰在一侧虎视眈眈,还有林可人和杨恪,都在不远处照应。
只柳莺莺就将他挡住,这出乎了红日法王的预料。
两人并非在实地上交手,距离位置随着船只的高速前进不住变化,所以看似毫不费力的互相一击,其中计算的精确,实非一般高手所能想象。
红日法王一手耷拉着,另一只手五指箕张,每只指头都动了起来,变化出极其玄奥的手印,在有限的指动幅度里作着奇异的动作,五根手指就像五件武器般往柳莺莺攻去。
【九字真言手印】,这是一门绝学,佛道皆有传承,在佛家,这门武功阐述的是:人的肉身乃渡世的宝筏,内中蕴含天地之秘,九字真言手印,正是通过三密,通过人体而与宇宙沟通,达致天人合一之境,明心见性,即身成佛。
这门手印,专克邪魔外道,于降魔方面,有着奇效。
只是,他此时对敌的是柳莺莺,天山派嫡传,修炼的乃是玄门正宗的“冰河玄功”,自然不受他的影响。
手中枯木,轻轻一颤,抖出十道剑影,就封锁了红日法王每一指的攻势。
虽然功力不足,可柳莺莺手中枯木,也是天下间一等一的至宝,施展的又是天下一等一的剑诀,红日法王心有忌惮之下,一时也难有寸功。
枯木上,泛起道道荧光,那是剑气,两相交击。
“叮叮当当——”
气劲声中,带来了一连串爆晌。
文泰来暴喝一声,忽然一掌推出,他也是老手了,瞅见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而这时,林可人一声娇叱,挥起菩提枝近前,纵身一跃,手中菩提枝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船舷之上,极其狭窄的空间上,红日法王也踏不稳了。
柳莺莺手中那根枯木,他极为忌惮,文泰来的掌力,本来算不得什么,若是另一只手完好,他随手一击就可挡下。
但是此时,他一只手,又怎么挡得住三个人的攻击,尤其是这三人所运使的武功,都不是凡俗。
真言手印连连变化,幻化出无数气劲,劲力交击发出的脆响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没有刹那的停下。
这时,杨恪也忽然接近了,手中婴儿不知何时交托给了骆冰,玄铁匕首忽然掷出。
而这时,柳莺莺手中的枯木上,蓦地光芒乍现。
可人已经再次跃飞而至,手中菩提枝划出一个圈来。
红日法王仰身迫离林可人划出的剑圈。
嗖的一声,硬抗了一记文泰来的风雷掌力,借力到了船外的两丈许外,“飕”一声往横斜挪移下,踏着水朝着岸边急奔而去。
河面上,此时飘下一块红色衣布,竟是红日法上被割断了的一小截袍服。
虽然失却了一根桅杆,不过船只顺流向东,速度并未减多少。
只是几个呼吸,就看不到红日法王的身影了。
众人稍歇片刻,各自调息,平复气息。
“这老贼,端是厉害!”
收起架势,文泰来起身后,一声惊叹。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这般敌手,也是仅见过几人。
红花会是在前任总舵主于万亭手上发扬光大的,于万亭可不简单,没加入红花会之前,乃是少林弟子。
和当今南少林掌门人,天绝神僧乃是同辈,只因世俗姻缘未断,连犯佛家戒律,而被驱出少林,返归俗家。
当年,文泰来都曾和于万亭见识过几位顶尖高手,但是亲自出手对敌,这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就是前不久之前,对上了那妖妇祝玉妍,那一战,也是十分凶险,若不是众兄弟都在,又有同道来援,那妖妇退走,后果难说。
第二次就是面对这红日法王了,此人名号,以往未曾听过,想来是密宗一脉,不世出的高手了。
这一战,他存心拼命了,不想这老贼,武功比之昨日,恍若两人!
感叹一声,望着岸边,不见那大喇嘛踪迹了,依着此时船只的速度而言,恐怕他也追不上了!
这一战收获很大,那种生死间压迫的感觉,对他而言,是极其宝贵的收获。
对于其他人而言,柳莺莺也是收获很大,她其实并不怎么擅长剑法,天山剑术,博大精深,尤其是这一门【大须弥剑式】。
也是在握着这根枯木之后,本来只是粗通的剑法,竟然能熟练的挥出,招招变化,了熟于心,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此时望着这根枯木,仍旧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和这等高手相斗,并将他驱逐!
可人倒是没多大收获,飞身落在杨恪身侧,将菩提枝挂在腰间,倒是不在乎将红日法王驱走。
当然,这也是她不知多少江湖事,不知这等高手意味着什么。
武功一道,自后天入先天,之后迈步宗师之境,可以说,宗师就是人的极限了。
不过自当年天下分裂,九国列战之后,武道一途,再有进益,无上宗师令东来,自悟得道,天下方有大宗师。
只是如何迈步大宗师,却是无有途径,全凭个人自悟。
当然,想要迈步大宗师,成就武道神通,那就得先成为宗师。
红日法王,毫无疑问,就一位武道宗师,若是平常遇到,杨恪几人,只会被他像屠鸡子一般杀掉。
可是现在,却是杨恪几人将他驱逐了。
而这正是,武道一途的精彩之处,若是境界高一等,就想要持强凌弱,那被反杀,也是活该!
红日法王很是后悔,急奔到岸,望着远去的舟船,心中忿怒无可抑制!
他数十年苦修,今朝第一次踏足中原,本意要扬名天下,鏖战群英,从而寻找突破之机。
可没想到,竟然连一群小辈都拿不下,还受了如此伤辱!
对他而言,这伤,这破损的衣袍,就是最大的侮辱了!
虽然,并不是每个大宗师,都是百战百胜的,甚至有不少都在年少时,经历过屈辱。
像是那位天下剑道第一的宁不凡,年少时被人称作傻子,可等他剑道有成,方知谁是傻子。
对于红日法王这等级数的高手而言,这等屈辱,却已经是洗不脱的污点了。
甚至,有此战绩,哪怕他成就大宗师,也绝不可能名列风云谱天榜之上了。
不然,那天榜,岂不是一个笑话了!
得得的马蹄声,此时响起,脱欢一行人,紧赶急追,这时方才追上,离着船舷一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天上的明日高悬。
看见红日法王的身影,正在岸边的一处崖璧上站立,河风吹拂,但红日法王的衣袍却丝毫未动。
可见他武功如何,气劲蔓延周身,连衣袍都能护住。
可是当脱欢近前,才发现,红日法王的衣袍,缺了一角。
“我败了!”
红日法王这一语,出乎脱欢的预料,他惊言道:“法王!怎么可能?”
可红日法王,既然自陈失败,那就不是虚言了。
“如今方知中原武道之深,我今归去,若是有人,能取得那王爷性命,可到北域冰原寻我,我自当传我之衣钵。”
话音刚落,眼前身影就消失不见,抬头看见,天边淡淡的一抹红色。
脱欢张大嘴巴,呆呆望了片刻,稍后转身说道:“夜羽,法王既已北归,我们是否也当离去?”
脱欢背后,站着一个秀气男人,这男人文秀之极,烈日之下,看其肌肤泛着丝丝光泽,比少女肌肤还要光滑,但其身形颇高,肩宽膊阔,秀气透出霸气,造成一种予人文武双全的感觉。
他手中握着一对短戟,这武器少见,能用这般武器的,不是早早死了,就是别有一番绝艺。
“法王刚才所言,若谁取了那王爷性命,可得传他的衣钵。
据我所知,法王一身绝艺,独门秘传,可不下于我师所传!”
脱欢闻听此言,惊讶的望向他,眼前这男子,所学可是不凡,乃是‘魔师’庞斑亲传弟子方夜羽,他说红日法王武功和其所学不相上下,这不禁让脱欢有些心热。
自当年,被天山派逐出师门之后,虽然看在他是大元皇子身份上,并未废了他的武功,但是也别想再学一言一语一字一句。
名门正派的武功,虽然博大精深,但是传承,都要靠师父解惑,不然,要想自悟,有那天资,何必还用师法前人。
脱欢自然是没有这等天资的,天山派武功不能学,他也学了不少小门小户的武功,一身武艺,练得乱七八糟。
若是能学红日法王的武功,那也是极好的!
更何况,若是拜了红日法王为师,那他岂不是,就站在了自己身旁,对于争夺大位,也有裨益。
如此一想,脱欢的心就热了起来。
“这位大唐王爷,定然是凭借阴谋诡计,才胜了法王,我们小心些,定然能擒杀了他!”
朝后鼓劲说着,一旁的方夜羽微微一笑,像是在嘲笑什么。
脱欢说着话,放飞了几只鸽子,这次南来,他可不是就这一点人手。
虽然红日法王那级数的高手,就那一位,但是在他之下的,可是有好几人,都布在其他处,等他传信。
甚至,还有一人,就在大唐京城中坐镇指挥。
一路东行,船只在沿途换了一艘,文泰来下去打听了半晌,最后皱着眉头走了上来。
“殿下,这陆路上,根据我红花会兄弟传信,恐怕多有波折!”
杨恪听此讯息,虽然失望,却还是点头说道:“百万两黄金,看来为此钱财而来的,不在少数!”
杀了自己就能得百万两黄金?
杨恪不知道这数字,这价钱,怎么就能有人信呢?
难道这世界也有“支付宝”?
“据说最初是万象门传言,之后青衣楼、血衣楼各大杀手组织皆发悬赏,至于这钱谁出,殿下恐怕也该知晓的,这天下,能拿出这笔钱的豪富,恐怕一个也没——”
文泰来所言,杨恪本还疑惑,能拿出百万两黄金的豪商一个也没,那是谁悬赏的。
可眨眼间,杨恪就想到了,豪商拿不出,因为百万两黄金的确是一个大数目,任谁持有这般数目的活钱,都可以称得上江湖首富了。
可是,这数目的钱,对有些人而言,只是小数字罢了。
就比如一国,天下各国中,像是几个强盛的,都是岁入两亿以上的,当然,这是白银,换做黄金,那也是两千万两以上。
无非是二十分之一的岁入。
换做杨恪之前那个世界,哪怕GDP排名第九国家的二十分之一,也得至少千亿以上吧。
确实,这价钱,若是确保能支付,确实可以诱惑许多人。
长叹一声,这逃命生涯,看来要长期伴随着他了。
“从海路至津门,再转陆路回转京城——”
文泰来寻思片刻后,给杨恪出了一个主意。
杨恪也只能听他的,胜了那红日法王,并不代表他们还能胜另一位,甚至,就是那红日法王,也不能说是胜了,只是他自己退走了。
真的再战斗下去,他们的上风,并不见得能一直保持住。
“陈总舵主无恙吧!”
船行之后,杨恪又询问了一句。
“前日殿下退走之后,那刺客杀了些人,意图刺杀王爷,陈总舵主和秦大将军联手,阻住了那刺客,之后那刺客退走,后来少林玄慈方丈深夜赶至,那刺客就未再来。”
听得文泰来所言,杨恪略有几分后悔,若是没走,他们联手之下,说不得那刺客也不见得能杀了他。
只要玄慈和尚来得及时,也能护送他去往京城。
“玄慈大师,武功绝顶,当年行走江湖时,一手“破戒刀”杀得恶人心中胆寒,之后回归北少林,推演神功。
将‘破戒刀法’演化为‘阿难破戒刀’,统合诸门神功,演化‘大金刚神力’,只他一人,就将北少林绝学,从二十八门,演化为三十六门,据说,近几年,玄慈方丈就能迈步至境,登临天榜。
那时,必然是武林盛事,正道再添擎天一柱!”
坐在船头,听着文泰来说着玄慈和尚,杨恪微微皱眉,这怎么和自己印象中,那偷人的和尚,有些不一样呢?
可惜未曾见过他出手,杨恪十分后悔,那一夜不该逃走了。
只是事已至此,只能朝前看了。
“苗人凤呢?”
“苗大侠仍旧没有踪迹——”
不出所料,苗人凤仍旧没踪影,杨恪暗暗叹了口气,看着此时,正朝他伸着手的小婴儿苗若兰。
看了苗人凤,是真的遭遇不测了,现在都没踪迹,多半被阴癸派害了,也不知是谁害的他。
杨恪心中,闪过几个姓名,若是祝玉妍这等人物还好说,不知那‘血手’厉工,在这世界是什么身份?
“厉工?这名字怪异,我倒是没听过其名——”
文泰来的话,并没有让杨恪放心,没听过才让人担心,要是听过,这位在江湖史上,必然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可没听过,那说明,他随时都可能出现,相比厉工,祝玉妍又算得了什么!
待得未来报仇时,这厉工必然是一大敌!
“阴癸派?
此宗魔人,近些年踪迹甚少,不知是得罪了什么强敌,还是其他缘由——
据我所知,也就那祝玉妍一人了,在魔门几宗中,名列第三,只在‘魔师’庞斑,‘邪帝’向雨田之下。”
杨恪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一位名号‘邪王’的?”
文泰来凝思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
杨恪有些疑惑,又问道:“他应该名唤石之轩?”
这时,文泰来惊讶看向杨恪,问道:“王爷从哪里听说过他的名字,此人名号是‘邪王’吗?”
杨恪见他反应,知晓他知道石之轩,立刻就言道:“我也不知,只是脑海中有此人姓名,却不知究竟。”
却是将这事,推脱给自己失忆之症了,文泰来闻言,也不觉得奇怪,只以为杨恪博闻强记,大唐国又有秘辛记载了。
“此人大概是二十年前,横空出世,在江湖上做下了不少恶事,更是曾独身辗转九大门派,一一挑战,当年玄慈神僧据说就是因为败在他手,不得不回转门派,潜心修武。
南少林杨肃观被他击败;武当宋远桥败于其手;华山白垣丧命他掌下;峨眉孤鸿子败于其手,呕血至死——”
文泰来一一点说着性命,并言道,那都是当时各大门派的中流砥柱,成名人物。
“天山派练霓裳,被其败了,一夜白了头——”
“你胡说!”
文泰来说到天山派之时,这时柳莺莺忽然出言喝叫着。
转过头去,文泰来起身,躬身一礼,说道:“确实胡言,柳女侠恕罪恕罪!”
他如何猜不到,练霓裳恐怕和柳莺莺大有关系。
他这赔礼道歉,柳莺莺却也没再说什么,因为她也明白,文泰来所言,恐怕多半是真的,只是,她不想人言说及自己长辈。
“昆仑派何太冲夫妇二人,被他一番折辱,大大丢了面子;点苍派——”
听着文泰来一一言说着,最后说道:“只是此人,惊鸿一现,数年后,就再也没了踪影,我那时,尚且年幼,曾随无尘道长路遇他,无尘道长那胳膊,就是折在了那时。
之后他失踪时,红花会兄弟也曾打听许久,却再未听得他的消息,至今都十来年了,多半是招惹了厉害人物,被害了,若不是王爷说起,我都想不起此人了!”
没了踪影?
杨恪却不认为他会死,只是他藏在何处呢?这一二十年的隐藏,又筹算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大德圣僧?
裴矩?
物是人非,那么这世界,还会是原本模样吗?
寺院还是朝堂?
杨恪也猜不透。
“这些年来,名侠辈出,自当年沈浪沈大侠一剑平息天下争端之后,历代名侠,皆是如此,这魔门踪迹也就少见了,也就前些年这石之轩曾惊鸿一现,之后,就再无魔门中人这般行事。
就是那庞斑,也只是在域外逞凶,武林中虽知其名,但却无人见得——”
“那向雨田呢?”
文泰来摇了摇头,说道:“这魔门八宗高手,只听其名,大都未见其人,向雨田只听其名,从未见过其人,也就那花间派的慕清流,二三十年前,尚能听得其名,此人虽然出身魔门,却是为人正派,后来也不知去了何处。
据说,那石之轩就是他的弟子,这倒像是真的,具体秘辛,我也不知,若是赵三哥在,他对这些事明通的很,定然能讲述清楚。”
文泰来所知,虽然也是寻常江湖人不知道的,但是也不是什么秘辛。
不过总比杨恪知道的多,正想继续问些话,就听身边呜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