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1 / 1)

开口的正是朱厚照。

这下子,不仅仅是弘治皇帝,张懋等人,也都是一副不是吧的表情,心里颤了一下。

好不容易把人整下去,太子,该不会又是整什么幺蛾子吧。

弘治皇帝轻咳一声,意在提醒朱厚照。

可惜的是,朱厚照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直直的上前去。

“把他放开。”

两边的禁卫有些傻了可碍于太子的威严,还是将人放开。

“你要问本宫什么?”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华昶居然有些发懵。

一些本来退缩的御史给事中见朱厚照态度温和,竟是又有了勇气,刚要义正言辞的开口,却只见太子侧头,漠然的看了一眼。

清流官就是如此,一遇到这种争议,便如打了鸡血一般,不表明一下自己仗义执言的立场,就说不过去啊。

朱厚照冷飘飘的说出一句话,“本宫在问华昶,没有再问别的。谁

要是赶在御前失仪,可别怪本宫以律治罪。

金吾卫,谁若是再敢多嘴,拉出去,杖毙。”

最后两个字,更是直直的威胁,就连弘治皇帝觉得也有些不妥。

那御史给事中大怒,可谁都不敢以身试法,要知道,太子可是个没有谱的人,天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敢…………

华昶换上了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殿下怎可如此说话,御史乃是代名发声,进言乃是纠察殿下不足,为的是让殿下圣贤,尽善尽美。

殿下此言,岂不是寒了诸位臣子的心。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本宫没有再问你这些,本宫在问你要说些什么。”

华昶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可面上却是依旧不改,“回殿下,请殿下恕罪,臣要劝谏殿下,望殿下迷途知返,不可………”

“迷途知返?”

朱厚照轻笑一声,“很好,那你告诉本宫,本宫哪里做错了?做错了什么?”

做错什么?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招回汪直,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过错?

华昶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欲用汪直为镇国府管事太监,可那汪直罪大恶极,乃是先帝仁慈刘,才将其贬出京师,在孝陵反省。

此等罪大恶极之人,殿下万万不可被人迷惑,错用奸逆啊。”

华昶说罢以后,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刘健松了口气,华昶说话还是很有艺术的,他并没有把矛盾聚焦在太子身上,而是说太子受人蒙蔽,太子,也是受害者。

这样一来,只要太子放弃汪直,太子,还是好太子,大伙,都能过去。

现在,就得看太子的态度了。

朱厚照哪里还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心里感叹道,他们终究还是不敢逼得太紧,也知道自己要是有个什么,这其中的代价也是咱们承受不了的。

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只要自己将汪直抛弃,那大伙儿依旧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之前的矛盾就会迎刃而解。

可朱厚照偏偏不是如此,他早已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一套大餐,也不知道这华昶能不能吃下。

想拿捏自己没那么简单。

文官之间那些最脏,最要命的手段,可他们偏偏却不敢对自己所用。

自己是太子,是君,臣对君是有底线的。

朱厚照看了一眼高位上的弘治皇帝,弘治皇帝能够允许他们发问,但是一旦做出了界限,想来自己毫不犹豫的就会出手。

“华大人此话,说得有些偏颇吧。父皇

当日朝会之上,百官可都听见了,让本宫选自选镇国府的管事太监,可并没有说选自何人啊。

那汪直也是内管官,只是在孝陵卫守陵罢了,可有何罪?

先帝当年也只不过是将他放出京师,并没有白纸黑字上写着他汪直罪大恶极,终身不用。

臣子之间尚可起复,而汪直作为内官,本宫启用又有何不妥?

再者说了,内官任免乃是内廷所为。华大人乃是外臣,居然要干涉内官人选,难道华大人不觉得不妥吗?

难不成,华大人觉得自己是内官?”

朱厚照这一番话过来,勋贵们几乎都要手舞足蹈起来,给太子摇旗呐,助助声势。

没有想到太子这番话,有理有据,层层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于那些和耍嘴皮子的文官。

弘治皇帝也是在心里点点头,没有想到,看来逆子倒是真的做了些准备,怪不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刘健心头一惊,没有想到太子直接将这件事上升到了内官的任用上面。

内官和外廷乃是朝廷中的两大分支,太子的意思,如果说今日外廷一旦干涉内廷人选,那像这样,明日,内廷可不可以干涉外廷?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岂不是滔天祸患。

很显然,华昶也看到了朱厚照的险恶用心,一时间竟是有些语塞,额头间滚落了点点汗珠。

没有想到,本来以为对付太子那应该是碾压之势,可万万没有想到,太子这个人的嘴皮子竟然丝毫不弱于自己。

大意了啊,这,杨廷和把清流的看家本领都交给太子了不成?

一般来说,到了这般田地,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扯皮攻讦个的人品问题。

说句难听的,就是混水摸鱼,搅乱这一滩水。

可偏偏朱厚照这个人,谁都不敢去攻讦当今太子的品质问题。

恐怕前脚搞完之后,后脚陛下就得把自己弄出朝廷,绝了自己的仕途。

一听太子说自己是内官,这简直最大的侮辱了,没有之一啊。

华昶竟是气急败坏,简直就要气疯了,不过脑子说了一句“殿下昏庸,臣曾能与阉人相比。

殿下若是如此,臣,甘愿去职。”

说罢以后,华昶在一片各有深意的目光下,摘取官帽,跪倒一边。

这句话,不亚于又捅了马蜂窝。

弘治皇帝对这个华昶越来越觉得厌恶,之前还觉得此人乃是刚正不阿之徒,可今日看来,分明就是沽名钓誉,想借着太子博得得名声的一个趋炎附势小人罢了。

张懋给朱辅使了个眼色,朱辅骂骂咧咧,撸袖子就准备再给华昶来一下。

朱厚照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弘治皇帝一眼,弘治皇帝心疼的不得了。

我儿子给你讲道理,摆事实,你到家,说不过来,你开始胡搅蛮缠起来了。

居然到最后要以辞官相逼。

刘健知道,华昶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如此一来,看来陛下今日真的要大动肝火了。

不知道为啥,刘健总有种感觉,好像太子是故意在诱导华昶犯错一般,华昶更是一步步落在了殿下的算计之中。

朱厚照面上一副委屈,实际上内心简直要乐开了花。

,好啊好啊,就等你这句话呢,呆会儿你就知道这句话要你命。

华昶说完以后,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这个时候,朱厚照的秘密武器,也开始行动了。

这些个的清流们,都认为自己身边尽都是坏人,自己就是个二傻子,只有他们才是对的,才掌握着真理,自己要做的,就是听他们的话。

嘿嘿,待会就知道,谁是二傻子了。

刚刚看自己老爹,看他面色愠怒,看起来,自己老子那么宽厚的人,也生气了。

华昶自以为自己大势已成,无论是是顶着各种压力,甚至是龙颜大怒,廷杖自己以及其他的清流们也罢。

自己都是胜利者。

因为自己已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哪怕现在将他拖出去一顿好打,摘了乌纱帽贬为庶民,自己也将成为无数士人的榜样。

大不了,自己优哉游哉的回到老家继续养望,不出二十年,再出山时,定是天下最知名的大儒。

那个时候,就是一步登天的时候。

今日的西山,老老少少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没别的,只有一个目的,进京。

昨日朱厚照交代下去,故意夸大了事实,说是朝中有人要为难自己,恐怕,太子之位难保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谢步东很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当即就吓坏了,他知道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寄托于太子。

若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情,他就真的到了要死的时候了。

所以太子接下来交代的事情,哪怕谢步东知道此举乃是胆大包天,一旦有事,那他谢家也是一个死字。

反正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了老命跟着太子一块儿干,反正有太子在前面顶着,若是此事成了,自己岂不是的太子心中更得了一份分量。

西山这儿,突然涌来了这么多人,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么多人,谢步东和刘瑾全权调配,已是急得满头是汗,咋就来了这么多人呢。

看着那人头攒动的长队,还是觉得不对,谢步东不得不将矿里的矿工家眷都拉来。

即使这样,谢步东心里没底啊,但更怕就怕出事。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进京保太子。

今日一早凌晨,各家的男人都被喊去交代事情。

谢步东面色沉痛,大伙也都稀奇,这谢扒皮怎么今天和死了娘一样。

这一下子,顿时整个西山都炸掉了,如沸腾的开水一般。

大伙儿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这都是仰仗太子的福分,若是太子出了事情,那可该如何是啊。

太子好好的,自己才有指望啊,自己这一家老小才能过好日子啊。

一时间大家仿佛都没有了主心骨,都盯着刘瑾和谢步东,指望着这二人拿个主意。

此时的刘瑾此时倒是很有一番风范,大声说道:“我等都是靠着太子才得了如今的好日子,可如今朝中有奸佞要为难太子,我等怎能见太子受难?

万万不可,我等这就进京向陛下请愿,力保太子如何?”

“好,那些狗官,都该杀。”

“对,算老子一个,保太子,保太子。”

“对,保太子,保太子………”

“狗娘养的官员,没了太子,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很快,刘瑾通知下去了朱厚照早早吩咐的口号和交代事项,让他们半个时辰之内就带着妻儿老小到西山下面集合,然后,进京。

一时间,男人们马不停蹄的赶回家,扯起了还在被窝里的老婆和孩子。

孩子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人则是责骂自己丈夫。可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低声呵斥,:“睡什么睡,赶紧起来。谢东家说了,咱们得赶紧去西山,然后进京,太子也爷有难啊,得让我们去保太子啊。”

女人不由得惊了一下,顿时从床上咕噜翻起身来,将娃娃的提溜起来,“那还不快点”。

一番手忙脚乱,在路上得知了是大概的原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在西山人心里,太子是好人,天底下最大的好人,那么为难太子定是坏人,没有良心的狗。

路上,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暗暗咒骂那些狗官,不得好死。

西山下,汇集的人越来越多,水泄不通,谢步东和刘瑾眼看人数也差不多了,就带着大队人马向京师进发。

足足竟有二十万之众,这样的阵仗简直是能把路上的人给活活吓死。

卸谢步东还专门安排了人在路上设置茶铺供应茶水和糕点早饭,这一路上20万人的人吃马嚼,虽是日出斗金,可谢步东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只要这帮人进了京师,自己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谢步东不知道,也管不了,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今日的京营守军与往日一样,门口的守军,只是偶尔盘剥着进出的菜农,客商,得上个分儿八两的碎银散钱,百无聊赖。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发现远处出现了异常,仿佛不可相信般的擦了擦眼睛,瞪大的双眼,结结巴巴说了一句,:“伍长,伍长,快看,那是啥,那是啥。”

看人如同呆傻一般,伍长心下笑骂,怎么滴,总不可能是大姑娘家给你抛媚眼吧。

伍长抬头一看,也顿时呆了,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当真是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底。

顿时整个城门上下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慌了。

这是,敌情?

京城外,怎么可能会有敌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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