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辛最近竞标了个展览馆的项目,是明达集团投资的工程,规模不小,就在市中心的商圈。谁都知道这项目油水不少,竞标者自然不在少数,监理方又在图纸审计和工艺技术审查上百般刁难,韩柏辛便每天都忙得早出晚归。
监理方的人倒是认识,韩柏辛请出来联络感情,吃饭喝酒桑拿样样不少,但那人也还是打太极,没个准话,也是把韩柏辛折磨了数日,后来韩柏辛琢磨出点意思来,原来对方还是嫌钱少,他便送了几根金条过去,这才把授权书拿到手。
但就在这时,明达集团跟设计院的人不知怎么闹掰了,又请了一个叫archi-space的设计事务所来接盘设计,说是在国内建筑圈很有名气,都是一帮年轻新锐的建筑人才组建的团队。
韩柏辛是老派,信不过市面上的私人单位,总觉得这些小崽子概念玩得溜却很少考虑施工实际情况,往往纸上谈兵,所以,当他拿到最新设计图纸后,本能地皱眉毛,再看设计方案的名字和署名,脸差点抽筋了。
监理方的人指着图纸说:“老韩,我知道侬怎么想,这个工程确实不好做嘎,可是就问侬,这设计美不美?震撼不震撼?我单看这个设计,都觉得狭其上档次嘎!就像在丛林山涧的空中楼阁一样,明达集团要建展览馆嘛,就是要文艺的嘛,你看,有没有点法国卢浮宫的意思!”
韩柏辛深吸一口气,扶住桌子角勉强让自己站稳,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从哪来的设计师?”
“侬不晓得他?侬上网搜一下嘎,现在咱中国人的技术勿比那些老外的差,他们能做的我们也能做的呀,跟侬实话说,明达集团的老板是很欣赏他的,特意要他来的,就是喜欢他的设计理念。不过,老巧嘎嘛,他跟侬一个姓,我还忘了问了,个么你们是不是亲戚啊?”
韩柏辛扯了扯领口,感觉胸口闷憋一口郁气,吐不出,咽不下,半天说:“我出去抽根烟。”
他没想抽烟,只想冷静一下,但是自己是怎么走出门外的,他是完全不记得,只有白纸黑字的名字在眼前晃动——“韩诺冬。”
他回来了?这龟儿子回来竟然不告诉他这个老子?!
韩柏辛按住额角,想自己也怨不了韩诺冬,这都多少年了,他这个当老子的也从来没给这个儿子打过一个电话。
久违的疼痛撕扯心脏,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额角渗出汗来而脊背却冒冷气,他下意识从兜里掏出电话给朱宴拨过去。
朱宴正开车往学校赶,她今天下班晚了,现在又堵在路上,担心儿子在学校等着急,这时候韩柏辛又来电,她也没什么好气地接通车载电话:“哎,老韩,我正开车呢,你等会再打来吧。”
“唔,”韩柏辛声音沉下去,“那你路上小心,我晚上和你说。”
朱宴没多想就挂了,正赶上红灯变绿灯,她斜插了个空挡就钻了过去。
长春藤幼儿学前班对口实验小学,据说幼升小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家长为了名额也是挤破了脑袋,三个班扩成了五个班,又新增了双语加强班和口语加强班,谁也分不清到底什么区别,只是觉得有个白皮肤蓝眼睛的老外能跟孩子对话,孩子大概就不会输在起跑线。
放学了,孩子们叽叽喳喳跟老师道别——“seeyou”“拜拜”“cheers!”
多数都跟着爸妈走了,只剩几个没人接的由助教领了去操场的活动区玩耍,大部分孩子跑去排滑滑梯,只有一个小不点把自己挂在单杠上。
不是翻单杠,是大头朝下、两个膝弯夹着横杆,身体倒垂而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