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有胆量。”殷无缺一声冷笑,“虎口夺食后,还妄想与虎谋皮,该夸你天真呢,还是赞你愚昧?”
林殊身体站的笔直,抬眼看着殷无缺,“你对沈慕的重视,是我的底气。”
殷无缺眼神一凛,“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殊一听,好像有点被误会了,瞬间缓和语气,“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再这样下去,沈慕会出事的。”
殷无缺活动活动右手,“你在威胁我?”
林殊顿时泄气,“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沈慕会出事。”
见殷无缺神色更显严峻,林殊忙解释道:“你就当……就当我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好了,我是特意来提醒你的。”
“你?预知未来?笑话。”殷无缺一句一顿,疑惑,嘲讽,嗤笑三种语气一一呈现。
“我知道你不会信,沈慕与我也算有缘,相识一场,我不能见死不救。”林殊呼出一口气,“所以我来,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我说的话,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言尽于此,你们往后多多保重。”
说完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殷无缺懒散地开口了,“不把此事说清楚,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林殊心想这下要遭!她一人自保完全没问题,毕竟可以进天之彼方,可现下多了个顾渊,难道把他也捎进去?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林殊当即转身面对殷无缺,开口解释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很多的事情,现在那些梦都一一发生了,我在梦里看见了沈慕的死,尽管那时我并不认识沈慕。相识一场,我觉得有必要来提醒一下。”
殷无缺指尖敲击着座椅扶手,“何时、何地、何人所杀?”
林殊心有点累,开始瞎编,“你知道的,做梦嘛,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那便留下来好好想想——”
“别!”林殊忙出声打断,“就在这名苑城不远的地方,至于何时何人,这个真的不清楚,做梦嘛,本就是零散的片段。”
“呵。”殷无缺一声冷笑,嘲讽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
林殊听出嘲讽之意,闭了闭眼,拉住顾渊的手,打算一有不对立刻撤离。
“感谢就不必了。”林殊道,“放我们离开就好。”
顾渊一直没出声,眼见林殊将情况越弄越糟,没有缓和的趋势,握住他的手十分的坚定,这才淡淡开口:“殊儿。”
林殊转头看他,顾渊嘴唇动了动,说了两个字,“沈慕。”
林殊当即反应过来,她本意是提醒殷无缺的。殷无缺和她有同样的目的,谈话之所以会崩,全然是因为她的语气动作没有透露出对沈慕的在乎。
顾渊的突然出声,让殷无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顾渊?呵,你们还真敢啊。”
顾渊笑了笑,绝口不提上次的事情,淡淡道:“今日我只是充当护卫的。”
殷无缺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话锋一转,“既如此,我们打个赌。”
顾渊但笑不语。
林殊接过话茬,“赌什么?”
“三局比试,你们赢了两局就可以离开。”殷无缺道,“未免落人口舌,前两局赌什么,由你们决定。”
林殊顿时心中一喜,与顾渊对视一眼,心下开始思考她要比什么。
常见的娱乐方式,以目前来说,骰子和扑克牌等需要靠运气,这个东西她没有。
琴棋书画行不通。
引雷召雨也不行。
比试修为肯定输。
……
还有什么是她会而别人不会的?
电学?这其中涉及的能源问题已被灵石所取代。
思及所有一切,以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修真界,如果真的是想让她辅助世界重新回到百修齐放的局面,那么她往这方面去做总不会出错。
林殊想好要比什么了,转头看向顾渊,顾渊点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我们答应比试。”林殊回答。
殷无缺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顾渊,“你们当然不能拒绝。”
林殊不和殷无缺逞口舌之勇,开始与顾渊传音起来。
“我们有三局,看起来似乎赢得分外稳当,但殷无缺什么都没说,更处处有利于我方,就怕正式开始之时他会额外增加条件。”
顾渊对林殊竟然会传音感到惊讶,看了一眼林殊,她脸色严肃,神情认真,在努力思考着解决办法。
“如果对方临时增设条件,每人仅能参与一次比试,那我们一局都不能输。”
顾渊听到这笑了,却也没接话。
“你的胜利是必然的,那么输赢就在我身上了。”
顾渊见林殊神色突然就有些颓丧。
“是我考虑不周,行事莽撞。不仅害得自己被困,还牵连了你,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安全离开的。”
顾渊心知此刻是安慰林殊的时机,但过分的安慰反而是一种迫害,因而顾渊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们会没事的。”说着伸出手拍了拍林殊的肩。
林殊抬眼看顾渊,顾渊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眉眼温柔,毫无惧色,也没有丝毫怪罪她的意思。
顾渊上前道:“那这第一局,便由我来吧。”
殷无缺淡定地坐在座椅之上,感叹道:“你?那你必然不可能动武了。”
顾渊道:“谈不上以和为贵,但能不出手当然不该出手。第一局,我们便比试炼器如何?”
“自无不可。”殷无缺应道,“既然比试项目由你们决定,那比试的内容便由我来定了。”
顾渊看了看林殊,点头答应。
·
无名之楼,三楼。
整座空中楼阁看起来不大,内中却一望无垠。举目所视也并非天花板,而是蔚蓝无边的天迹。
看着这空旷的地方,林殊有些拿不准殷无缺到底在想什么,她抬眼看顾渊,顾渊神色未变。
心下知晓,问题不大。
周遭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除了蔚蓝的天空,地上连棵草都没有,也无丝毫的声响。
待的时间愈久,林殊也渐渐发现不对劲了,初时心焦没注意,此时却发现周遭虽有灵气,但这灵气似乎不能为她所用。
顿时就明白了殷无缺的计划,炼器必然需要强大的灵气支持,切断了灵气来源,就如同禁月的效用一般,灵力用一点少一点,如不能谨慎估算炼器所需灵气,那到后面必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林殊心知自己有天之彼方,灵气不足一事倒是不需要担心,可顾渊呢?
顾渊似是察觉到她的担忧,转头对她微微一笑,是那种顾渊常有的微笑,自信、淡然。
许久,殷无缺才姗姗来迟。随同一起的,还有两人,一名耄耋老翁,还有沈慕。
沈慕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第一局,谁能炼制出将此地灵气纳为己用的法宝,谁便赢了,反之,炼制不出便输了。”殷无缺陈述道。
“等一下!”林殊听出了话里的漏洞,“若是两人皆炼制不出呢?”
“那你们便输了。”
“你!不是三局两胜了?”林殊疑惑,“若是输了一局,不是还有一局吗?”
耄耋老翁哆嗦着身体停留在原地,殷无缺手一挥,地上平白出现个座椅,殷无缺就势坐下,沈慕安静跟在后面没说话。
“谁告诉你三局两胜了?”殷无缺手拄在扶手之上,“我说的是,你们赢了两局便放你们离开。可你们只有两人,不能重复参与,那你们只有两局比赛。其余一局便是弃权,我方赢了。”
林殊回忆当时的对话,也想不清楚殷无缺到底说的什么了,印象中就剩个三局两胜了。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定然不能相信口头之约。
顾渊开口道,“殊儿,没事。”
耄耋老翁却突然跪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宗主,奴才为招魂宗辛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灵气是真的无法纳为己用啊!”
林殊再看向一望无际的地方,难怪什么都没有。
“余老,宗主让您炼您就炼,别总说废话。”沈慕突然出声。
耄耋老翁抬眼一看沈慕,惆怅道:“小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余家三代皆在研究如何纳这灵气为己用,至今没找到任何方法。若真能炼成,也早该炼成了。”
林殊一听,扫了一眼殷无缺,这人真是好算计。炼成则解了他多年忧愁,不解则赌局赢了,怎样都没损失。
“这样岂不是不大好……”沈慕正开口,突然听闻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此灵气特殊,被称为无用之气,曾经盘踞在招魂宗附近,是天然的保护伞。”不知何时,一人踱步进来,看起来身体瘦弱,似有顽疾在身。
沈慕喜上眉梢,转身往那人跑去,喊道:“义父!”
那人笑容初绽,与奔过来的沈慕相拥,摸了摸沈慕的头。
林殊迅速判断出此人身份——招魂宗大护法郁介黎,这人看起来十分病弱,似有早夭之象,但刚才看向顾渊时他眉间一皱,气势乍变,病弱之像不存,唯留固执与狠厉。
殷无缺见来人,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转而看向顾渊等人时,笑容霎时消失了。
沈慕原本打算要说的话,此刻也早已忘了,只剩缠着郁介黎了。
“无碍,我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