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给流民检查身体的大夫已经离开了,闻言,城内看热闹的百姓便道:“那就让宁大夫来看看,我去找宁大夫。”
不多时,宁宗义便被找了来。
宁宗义还没走到流民身边,何肖正欲上前,志峰却突然直接拿起一件裘皮,向着宁宗义走了去,言词着急恳切。
“宁大夫,这么晚了还找你前来,真是抱歉了,麻烦帮忙查看一些衣服,这些衣服可是关乎着上百条性命,万望仔细查看。”
何肖闻言,表面上看上去不为所动,但是火光的照应下,面上还是多了几分惨白之色。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亦全部落到了宁宗义的身上。
扫了眼投过来的数百只眼睛,宁宗义面上亦不容自主的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当下开始仔细地检查裘皮。
检查了一件之后,宁宗义看向身边的志峰,问道:“这裘皮像是鼠皮?”
志峰却只是看向何肖,示意他回复。
何肖颔首:“是鼠皮。”
“这鼠皮好像有些问题……”
不待宁宗义把话说完,何肖立刻主动解释道:“要想一下子制作这么多的裘皮,哪会那么容易,连裘皮都是我临时购买的,可能是从剥皮距离成衣的时间比较短,所以裘皮闻上去有些味道,除此之外,是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问题的。”
闻言,宁宗义面露不解。
“我虽然不懂制衣,但是,要制作一件裘皮,工序好像还挺复杂的,浸水、去肉、脱脂、脱毛等,如果要是不处理妥当,只是单纯的把皮毛缝合相连在一起的话,久而久之,皮毛腐烂生菌,对人体的确是很有危害的。”
“我就说无奸不商!”
大柱骤然上前,死死地瞪着何肖道:“这衣服闻着味道就不对,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害死我们!”
说着,他又看向了陶守义,道:“这些衣服在送过来之前,难道你们都不检查一遍的吗?就因为我们是流民,所以你们就把我们当成乞丐了,随意糊弄吗!”
时至此时,宁宗义仿佛也察觉了什么,当下立刻对着大柱解释道:“我只是这么猜测而已,不过,老鼠好寻,但是一时之间要想收集到这么多的鼠皮用以制作这么多的裘皮,还是很难的,这份心思就很难的了,你们……”
“你不要再替这些人说话了!”
不等宁宗义把话说完,就被大柱斥声打断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谁知道他们一时间找到的老鼠都是什么老鼠,是不是连死老鼠有病的老鼠皮都用上了,万一再是有鼠疫的……”
说着,大柱骤变了脸色,立刻距离那些裘皮远远的,好像那些裘皮上已经沾染了瘟疫,并且看向众流民道:“大家都后退一些,免得被染上了病!”
有流民似是被大柱说动,顿时对着陶守义等人叫嚷道:“难怪你们不让我们进入镇子,只是用粮食来打发我们,原来就是为了暂时稳住我们,好趁机用这衣服害死我们。
要不是因为今晚查出了真相,我们真是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到底可能还会感谢你们的施舍的!你们的心思真是太恶毒了!”
“是啊,既然他们原本就没打算给我们活路,那咱们就冲进去,直接进城!”
眼看着流民们被鼓动,就要拿起随身带来的农具硬闯时,宁宗义这才似察觉到,自己刚才的一些话,好似酿成了一些错误,当下直接上前,以肉身拦住了那些流民,声音激昂。
“大家伙都别激动,这些事情只是你们的猜测,再说了,即便衣服真有问题,那也并不代表所有衣服都有问题,不还有其他商人给你们送来了温暖吗?”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上前,直接拿过了其他商贩送来的衣服,一一检查之后,才道:“这些衣服都是没有问题的,大家可以放心穿。”
但见和陶守义站在一起,并且被其挡在了身后的银柳儿,大柱眸底闪过了一抹深思,随即直接将银柳儿送来的棉袍递给了宁宗义,冷声道:“那你再检查检查这个!”
宁宗义看着那棉袍,在检查的时候,似是不小心撕破了那衣服,随即,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他将那棉絮扯出,递给了大柱等人道:“这棉絮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是上等的棉絮。”
说着,他又将自己的衣服扯破,从里面也掏出了一些浅色的毛絮。
“棉絮的价格,不用我多说,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大家可能不太认识我,但是说句不自夸的,我宁家药铺在镇子上的名声,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说真的,我用以取暖的衣服,多数还都是毛絮的,而并非棉絮,所以,你们难道能说,至少这些送来的衣服不是出自人家的真心实意,赤诚之心吗?”
闻言,大柱面露不以为然,当下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拿起一件衣服,撕扯了起来。
陶守义见状,就要制止,却被银柳儿给拉住了衣袖。
大柱这么做的目的,她知道。
陶守义要制止的目的,银柳儿自然也知道。
大柱是觉得银柳儿可能并非真心实意,只是在棉袍里面塞了少许的棉絮,陶守义制止的原因,也并未是因为觉得正如大柱所想的那般,只是心疼银柳儿的一番心意。
但见陶守义虽被制止了,却暗暗握紧了拳头,眼见着大柱还在撕扯着棉袍,面上几多隐忍深沉,银柳儿心底还是有些动容的,毕竟,被人无条件的信任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但见大柱似是不死心,还在对衣服搞着破坏,陶守义终是忍无可忍,怒道:“够了!我曾见过乞丐为了食物,不惜与恶狗抢食,从而被恶狗咬伤,我当时见到只有一个想法,那乞丐是真的迫切的需要食物。
但是眼下诸老板为了你们,劳心劳神,劳钱劳力,你们不信任我可以理解,但是眼下大柱你这般破坏的态度,着实让我不能理解,还是说,你流民的身份其实是假的,你是压根就不缺衣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