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1)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苏惠苒刚刚在心里头把厉蕴贺骂过一遍,就从半开的绮窗处瞧见那正从回廊处转过来的人。

穿着一身铠甲的厉蕴贺身前是一身花衣蟒袍的陆朝宗,行色匆匆的陆朝宗戴着玉冠,面容俊美,额角有些细汗,显然是刚刚下朝直接就过来了。

站在主屋门口的半蓉瞧见来人,赶紧躬身行礼。

陆朝宗踩着脚上的皂靴,撩袍进到主屋内室。

苏阮拨开珠帘从内室里面出来,面色羞红的行礼。

苏惠苒随在苏阮身后,身子僵硬的行了一礼之后瞪向厉蕴贺。只一瞧见这个莽夫,苏惠苒就觉得自己腰酸屁股疼的,浑身上下就像是散架了一样。

“夫人有礼。”厉蕴贺朝着苏惠苒拱手。

苏惠苒瞪眼,扭身站到苏阮身后不说话。

厉蕴贺上前道“请夫人随为夫出去说话。”

“不去。”苏惠苒硬邦邦的蹦出这两个字,眼角吊高,明明是一副温婉模样,硬是憋出个跋扈样。

厉蕴贺上手,扛住苏惠苒就往外面去,“摄政王小两口的难得说说话,夫人凑什么热闹。”不若随他回去床榻腻捣腻捣,岂不是正好。

“厉蕴贺!咱们的账还没算呢!你给我放开!”苏惠苒被厉蕴贺扛在肩膀上,在一众婆子丫鬟一脸震惊的神色中消失在垂花门口。

厉蕴贺身形虽瘦弱,但扛个身形丰腴的苏惠苒却尤其轻松,可见他这个武将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厉蕴贺!”苏惠苒蹬腿,使劲的踹着他。“成婚的时候你扛我,现下又扛我,你当我是那头烤乳猪吗?”

“若不是你犟的跟头猪似的,我用得着扛吗?”厉蕴贺把肩膀上的苏惠苒扔到马车里,然后亲自跳上马车驾马,驶向苒香阁。

“我,我那是矜持一下!”苏惠苒伸手扶了一把自己歪斜的发髻,怒目圆瞪。要不是母亲说,这出嫁的时候多些刁难,这日后夫家便会多疼惜些,她才不会抱着木柱子不放呢!

厉蕴贺不言语,只加快了驾马的速度。

芊兰苑内,寒风凛翘,几只艳色山茶俏丽的躲在深灰的枝干上,碧叶丹头,娇美若浓妆绛纱。

苏阮仰头看着面前的陆朝宗,双颊潮红,耳尖绯嫩。

“嫁衣穿过了吗?”陆朝宗朝着苏阮伸手,苏阮提着裙裾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搭上陆朝宗的手掌。

“穿过了。”仰头看向面前的陆朝宗,苏阮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自个儿有些羞赧的过分了。

明明往常并无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这厮看向自己的眼神过于炙热,亦或是出嫁前的忐忑心焦所致?

“我听说腰间松了几分?”陆朝宗伸手,掐了一把苏阮的腰肢。

那腰肢柔软如柳,盈盈一握。

“嗯。”苏阮垂下眉眼,耳尖更红。

“来,再换上我瞧瞧。”搭着苏阮的手进到彩绘纱屏后,陆朝宗撩袍卧躺到美人榻上。

苏阮转头看着那霸占了自个儿美人榻上的人,伸手轻扯了扯他的宽袖道“你在这处我怎么换?”

“该怎么换便怎么换。”陆朝宗抿唇低笑,眼底漫不经心的显出一抹笑意。

瞧见这副模样的陆朝宗,苏阮面红耳赤的扭身,唤了平梅进来。

平梅带着止霜,两人上前替苏阮换上嫁衣。

层层叠叠的嫁衣被一件件的穿在苏阮的身上,云龙文的鞠衣,金绣团龙文的四襈袄子,织金采色缘襈裙,红领缘襈袄,青绮玉革带,黄色大衫,系上红线罗的大带,最后搭上蹙金绣云霞翟纹的命妇霞披。

艳色喜气,却又庄重华贵。

“下去吧。”陆朝宗从美人榻上起身,抬手接过止霜手里的凤冠。

止霜和平梅躬身退下,将主屋大门轻轻掩上。

陆朝宗捧着手里的凤冠,小心翼翼的将其戴在苏阮的头上。

“好重。”苏阮抬眸看向面前的陆朝宗,鸦羽睫毛轻颤,流露出几分紧张神色。

“重吗?”陆朝宗缓慢放下自己的手,看着面前身穿凤冠霞帔的苏阮,一双眼晦暗深沉的吓人。

“唔,其实还好。”苏阮声音闷闷的呐呐道“戴习惯了就不重了。”

“这凤冠特意让人做轻了。”抬手抚上苏阮的脖颈,陆朝宗笑道“怕把阿阮这细脖子给压断了。”

“呸呸呸,你才压断了呢。母亲说明日大喜,不得说这些晦话的。”苏阮瞪向面前的陆朝宗,媚眼上挑,粉腮红唇。

伸手点上苏阮的唇瓣,陆朝宗俯身喃喃道“缺了一点口脂。”

“那我去……”

“嘘。”抬手点住苏阮的唇瓣,陆朝宗眯着一双眼道“阿阮莫动,我来。”

转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口脂,陆朝宗用指尖点了一点轻捻,然后慢条斯理的给苏阮抹在唇瓣上。

粉嫩的唇瓣带着桃花瓣的润泽,被嫣红的口脂缓慢涂抹,像极了外头那株风裁日染的红山茶。

“好看吗?”见陆朝宗盯着自己不说话,苏阮有些紧张的扯住了他的宽袖。

“好看。”陆朝宗抬手,轻含住自己的指尖,细薄的唇瓣上沾染上一点唇脂,邪肆恣睢。

陆朝宗的眼神极具侵略性,落在苏阮的身上,就像是要将人吞噬入腹一般。

苏阮摆了摆自己宽大的水袖,然后伸手扶住脑袋上的凤冠,“我觉得有些……唔……”

巨大的黑影迎面而来,带着浓厚的檀香味,将苏阮笼罩其中。

唇上的口脂被一点点的吃干抹净,就像残风席卷一样的带上了几分迫不及待,迅速干涸。

气喘吁吁地靠在陆朝宗怀里,苏阮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脑袋上的凤冠早就被陆朝宗褪下扔到了美人榻上。

“真好看。”帮苏阮抹去唇上的水渍,陆朝宗细喘着气舔唇,食髓知味,眼眸黝黑深谙,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这个时候的苏阮还不明白陆朝宗的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她睁着一双眼,小心翼翼的退出陆朝宗的怀抱。“别把嫁衣弄皱了。”

说完,苏阮转身道“我去把它换下来。”

陆朝宗靠在美人榻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沾着一抹口脂,艳色惑人,就如那人一般,怎么尝都尝不够,真是色令智昏。

自嘲的勾起唇角,陆朝宗仰躺到美人榻上平缓呼吸。

嚣张自傲如陆朝宗,心中有大志,却不想却被个小女子勾了腿脚,但他却甘之如饴。

换过身上的嫁衣,苏阮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她坐在梳妆台前让平梅给她梳发,半蓉从主屋门口进来,手里提着一食盒。

“二姐儿,摄政王刚走,吩咐奴婢将这东西给二姐儿送过来,说是让二姐儿多食些,明日怕饿着您。”

“可是樱桃肉?”透过那粉彩花卉食盒,苏阮早就闻到了樱桃肉的香甜味,她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却不想触到了唇角处的伤口,有许些微的麻痒,就像是那人细含轻嘬着时那种浑迷的感觉。

面色臊红的垂眸,苏阮提起裙裾从梳妆台前起身,走到绣墩上坐下。

半蓉将手中玉箸递给苏阮,然后又给她添了一碗热茶。

苏阮眼看着面前的樱桃肉,只觉心中喜悦溢于言表。

“二姐儿,摄政王还吩咐奴婢将这东西给您。”半蓉将手里的檀香木盒置于圆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后显出里面两颗浑圆的花中花。

两颗花中花安安静静的被嵌在里面,一颗花中花上带着裂痕,细长微弯,就像是陆朝宗抿唇时划出的弧度。

苏阮看着那一对花中花,不自觉的便恍惚笑出了声,只觉这对花中花略像他人的手帕玉佩等定情信物。

不过这轮到她,怎的就变成一对花中花了?

伸手将一颗花中花从檀香木盒之中拿起,苏阮的指缝轻点过花中花上的那条裂缝。

她与陆朝宗缘起这花中花,这对花中花还真是劳苦功高。

“二姐儿,大夫人来了。”平梅将抱着一个略微陈旧的小木箱的王姚玉让进来。

苏阮阖上手里的檀香木盒,让半蓉去将它收好。

王姚玉伸手撩开珠帘,看到正坐在内室里头吃樱桃肉的苏阮,脸上是喜色,眼底却是忧色。

“母亲。”苏阮起身,握着王姚玉的手坐上绣墩。

王姚玉细细看着面前的苏阮,在瞧见她脖颈处显出的那一点红色斑驳时,面色有一瞬凝滞。

“母亲?”苏阮见王姚玉只盯着自个儿看,却也不说话,便疑惑的又唤了一声。

“哎。”王姚玉应声,将手里的小木盒放到圆桌,在看到那樱桃肉时笑道“又是摄政王派人送来的?”

“嗯。”苏阮点头,面色羞红。

王姚玉微微颔首,“好啊,只要想着你就好。”

苏阮抿唇轻笑,揪着自己的绣帕道“母亲,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是啊,有一些事要与你说。”一边说着话,王姚玉一边将圆桌上的小木盒打开。

苏阮探头过去,一眼瞧见的就是那最大的玉瓷器。上头精雕细刻着一男一女,未穿衣物的搂在一处,看的苏阮面红耳赤。

“羞什么,这嫁人了,都是要知道的。”王姚玉抬手拉过苏阮,一样一样的将小木盒里头的东西挑拣出来说给她听。

“这是药膏,抹在下头的,不要怕羞,不然受了损可有的罪受。”王姚玉将一药膏盒子递给苏阮道“收好了,明日里带着,不会的就让孙妈妈教你。”

孙妈妈是王姚玉的陪嫁丫鬟,几十年了一直随在身边,这次苏阮出嫁,王姚玉将孙妈妈拨给了她,让她带着去摄政王府,生怕苏阮受了什么委屈,毕竟那摄政王府家大业大,哪里是她小小的苏府能比得上的。

按照外头人的说法,那苏府的女儿不知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阿阮呐,你日后就成了摄政王府里头的当家主母了,这主母派头要做足,不能让那些人爬到你的头上去。”说到这里,王姚玉一顿,继续道“摄政王毕竟是摄政王,若是想要个房里人,你看着知心些的,就让半蓉或禄香去也行。”

“母亲。”打断王姚玉的话,苏阮轻摇头道“不会的,他答应过我的。”只会有她一人。

瞧见苏阮这副笃定模样,王姚玉是不信的。一个摄政王,怎么可能只守着她一人,她苏府又不是什么皇家人,就算是那公主嫁给摄政王,怕是都拦不住他要纳房里人。

王姚玉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只拍了拍那小木箱子道“仔细瞧瞧,明晚上再给摄政王瞧瞧,切不要忘了。”

“嗯。”苏阮面红耳赤的点头。

“对了,这是你父亲托我给你的。”王姚玉从宽袖暗袋中掏出一绣囊递给苏阮,“他呀,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心性虽倔,但不坏,先前也是被二房的那群人蒙蔽了心智。”

“我知道的。”苏阮点头。

“来,拿着,这东西是你百岁抓周时抓到的东西,他那性子,也不知怎的会留到今日。”

“是什么?”苏阮蹙眉,小心翼翼的将那绣囊打开,只见里面是两枚铜钱币。

“黄白物事,最是铜臭,咱们苏府是不喜的。”所以当时苏阮抓到这两枚铜钱,苏钦顺的面色瞬时便不好看了,王姚玉心悸,当时就抱着苏阮回了内屋,却是不想那人竟将铜钱币给收了起来。

“上头的红绳子还是孙妈妈给你系的呢,特意放在最远角落处,却是不想你还是抓着了。”

苏阮觉得,她不是欢喜这铜钱币,大致只是觉得这圆溜溜的铜钱币与樱桃肉的形状有些相似罢了。

所以若是放盘樱桃肉,她定会更喜,不过父亲也会更气。

王姚玉千叮咛万嘱咐的去了,苏阮一一应声,将那两枚铜钱币收好,然后探身往小木箱里头找出一本书籍和图画册子来,不过只看了一眼便又面红耳赤的塞了回去。

这种东西,让她怎么给陆朝宗那厮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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