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包工头VS女博士!
周家林把自己这一年多来的事儿说了,末了说到结婚,没说细,只说喜欢个姑娘,要娶。
舅舅觑了他一眼,问:“哪家的姑娘,这么快就定了?”
周家林说:“住我对门的秦家闺女。”
舅舅慢条斯理地剥了颗糖,问:“你想娶?那她想嫁吗?我记得那姑娘好像是个博士来着,她爹妈想找个门当户对学历相当的,你初中都没毕业,人父母同意吗?”
周家林没吭声,舅舅看他这副神色,顿时一目了然,沉声说:“家林,我可跟你说,咱们不兴那种土匪法子,结婚就正正经经的走过场,两人都有这个心,两家长辈都知会到,这样我才会出面。”
“我已经把人占了。”周家林突地来了一句。
舅舅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两眼,突地抄起眼前的糖果盘子砸过来,大怒道:“你个王八羔子,憋不住了去外头找个鸡啊,你动人家大姑娘干什么!人爹妈把你当儿子待,尽心尽意帮着照顾你,给你介绍媳妇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吃人不吐骨头!”砸完骂完不解恨,抻长了脖子□庭,“你给我拿根棍子进来!”
舅妈和春庭早就在外头听里头的响动,这会儿均跑了进来,一人去安抚老头儿,一人去拉周家林,舅妈见外甥的身上挂着不少瓜子,按着老头儿的胳膊劝道:“你说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吗?怎么一干啥就喊打喊杀的,心平气和讲讲理不行吗。”
舅舅余怒未消,瞪圆了眼睛骂道:“跟他讲什么理?他从小到大讲过理么?你去给我找根棍子,揍死这个知恩不图报的玩意儿,春庭,快去,杵着干什么呢!”
春庭把周家林身上的瓜子儿怕打下来,冲他爹道:“行了行了,爸,家林也没犯什么错,就是喜欢个姑娘,想娶,再说那姑娘也不是不喜欢他,你消消气啊。”
舅妈忙劝:“这不是好事嘛,家林要娶媳妇儿了啊,你这发的什么火。”
“你闭嘴,这事儿我不管,你自己解决,我只负责喝杯喜酒。”舅舅拍了拍桌子,嚷道,“行了,你也给我拜过年了,滚蛋吧,回去打点打点,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自个儿好好想想,欠抽的东西!”
周家林听完,转身走了,舅妈要追出去,又见老头儿气得不轻,就坐下来给他揉背,老头儿咳嗽了一阵,说:“这臭小子总跟旁人走两条道,他跟那姑娘合适吗,合适吗?人家是个博士,长得又好看,性子文文静静的,他是个什么东西,没文化,脾气又像驴,这俩人能过到一块儿吗?”
舅妈说:“你脾气也不好啊,我跟你也过了这么些年。”
“这不是能比的事儿,再说你什么学历,你小学都没毕业,我还比你高两个年级呢。”舅舅拿指节敲了敲桌子,“这男人就不能比女人低了,低了让人瞧不上,你懂什么。”
舅妈撇嘴:“啥都你懂,隔壁院的那小子,就娶了个比他学历高的媳妇儿,过得挺好的,城里头买了房子,每月都回来看爹妈。那么一张破纸,还能把人好好的感情拆了?你说这十里八乡的女人,哪个不比你们老爷儿们强,你们一年到头在外面,我们在家种地伺候老人带孩子,回头还得伺候你们,我们比你们差了吗?不都这么过日子的吗,家林怎么就不能娶那姑娘了?”
舅舅被她胡搅蛮缠地说了一通,气得脑仁儿疼,赶她出去:“你别烦我,去看看他到底想干啥,就开了那么个小破公司,就当自个儿是个大财主了啊,想娶谁就娶谁,脑袋被驴踢了是怎么地,土匪吗这是?”
舅妈也不示弱,说:“我还不想和你说话呢。”说完一拉门出去了。
周家林坐在在厅里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捧着个杯子喝水,舅妈过去挨着他坐下,说道:“你一会儿就收拾东西,我跟你走。”
“舅妈,我自己回去。”周家林沉声说道,“这事儿我欠考虑,他骂得对,等我解决了,来接你们过去。”
舅妈看了看他,见他虽然还是胡子拉碴,但气色比昨天好多了,说:“那就后天回吧,正好你哥他们也那天走,一块儿搭伙去坐车。”
周家林在这边待了四天,初五一大早,拎上舅妈捆扎好的特产跟着表哥一家走了。舅妈出来送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车行远了看不到人影才慢慢走回去,舅舅坐在厅里看电视,见人回来了,问:“都走了。”
“走了。”舅妈显得极泪,往那儿一坐,突地抹起泪来。
舅舅拿遥控器换着台,说:“我中午要吃牛肉馅儿饺子,你快去弄。”
舅妈哭着说:“俩人的饺子一会儿就弄好了,现在这么早,弄什么弄。”
舅舅沉了脸不说话,半响才道:“家林从小就不听话,也没个怕的人,要不是有份孝心敬着我,这世上就再也没他能顾忌的了,这脾气随谁啊,他爸也不这样啊。”
舅妈抹了把泪,说:“他心里苦,憋的。”
舅舅继续换台,说:“命,自个儿挣去吧,挣到什么份儿上就过什么日子。”
一时间,两人静坐无言。
周家林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多,屋子还是他走之前的样子,沙发上团了一堆衣裳,都是洗过后没叠的,他先去厨房把舅妈给带的东西塞进冰箱,然后下了一碗面吃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躺在沙发上沉思。
手机丢在袋子里,几天都没看,这会儿拿出来翻了翻,发现里头塞满了短信,还有很多通未接电话,除了几条嘱咐短信,余下的全是秦青发的,一条条看过去,先是问他干嘛呢,怎么了,然后又问他为什么不声不响走了,后来就一直追问她哪儿做错了。他看着看着,忽觉一阵心酸,手指在她的名字摩挲了两下,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许久没接,他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他不喜欢发短信,这会儿也不得不发了一条:“回话。”
秦青正跟人拼酒,今年过年是最憋屈的一个年,在家里待不下去,睡觉睡不清闲,那个男人又撇了她,她心里苦一阵酸一阵,不得不跑出来跟徐欢他们混。
一群人从未见过秦青这么豪爽的人,玩骰子输了,叫喝酒就一杯下去了,完了还撸起袖子来继续倒上,她人生得白,穿了件黑色一字领毛衣,身子一歪,就露了一侧白皙圆润的肩头来,晃得人眼晕。
一旁有人看得兴起,扯住一人的胳膊问道:“这妹子哪个道上的?长得这么漂亮,以前没见过啊。”
“不知道,我今儿也头次见,这小样子,勾人的很,我都受不了了。”那人盯着秦青露出的一截手腕子,低头跟人咬耳朵,“这么个喝法,一会儿就醉了,嘿嘿嘿。”
两人正交头接耳聊得欢,秦青那边却真喝多了,她心里闷,冲着一股子劲儿猛灌了几杯,不想这酒喝着挺清淡,喝完了后劲儿很大,她觉得天旋地转,脑袋迷迷糊糊地辨不清人了,她强撑着精神歪在徐欢身上,含糊道:“我喝醉了。”
徐欢没听清她说话,倒是把人扶住了,感觉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忙低头看她,见人半闭着眼睛,似的睡着了,她拍了拍她的脸,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秦青迷糊道:“回家吧。”
徐欢早就想走,刚才见秦青那副豁出去的架势,想着她心情不好,由着她闹吧,闹过一阵就好了,人总是会在久积的沉默中爆发一次才会舒坦,不然憋着一口气,做什么都不顺,都烦。
秦青附在徐欢身上,身子不大听使唤,脑子却很是清醒,她感到徐欢给她穿了外套,然后听到徐欢在跟众人道别,说太晚了,朋友喝多了,得送回去。
徐欢的话音一落,就有人说道:“你们两个女的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们吧。”还有一人附和,“我也不玩了,明天还有事,正好跟你们顺路,搭个顺风车。”
说着,就听见一阵桌椅拖沓声,徐欢搂抱着秦青同那两人一起往外走,一人说道:“刚见着一杯一杯喝得挺痛快的,以为很能喝呢,这没事儿吧?”
徐欢笑了笑,说:“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心情不好啊?心情不好喝酒没用啊,借酒消愁愁更愁,这么漂亮的妹子,喝成这样,看着怪可怜的。”
徐欢干笑,说:“谁没有个糟心事哈,你们往南走吧,咱们不是一路,我跟她在这里歇会儿,你们先走吧。”
“哎,别呀,不是说要送你们的吗,哪能让你们俩女的大半夜打车呢,走吧,我有车,踩个油门的事儿。”那人拽着徐欢的胳膊,大力拉扯了一下,徐欢没站稳,把搂在怀里的秦青丢了出去。
另一人眼疾手快地把秦青接住,一把搂了她的腰,笑道:“妹子腰挺软。”
徐欢听了这话,气血上涌,原本她跟这群人就不怎么熟,都是朋友搭朋友,一起出来玩儿的,哪里想到这俩人没安什么好心,她挣开那人的手,跨过来欲要把秦青抱回去,搂着秦青的男人却一躲闪,说:“女人喝醉了太沉,我帮你扶着。”
“他妈的不用你,把她还我!”徐欢气得恨不能上去咬他两口,看着他那张笑脸,只觉心里阵阵犯恶心。
男人正要再说话,忽觉脖颈一阵剧痛,他嗷地一声喊叫,使劲儿把怀里的人往外一推,只感觉痛处一热,然后一冷,接着便有东西顺着流下来,他忍着疼摸了一把,满手是血。
秦青被人推得一个踉跄,跌到在地,徐欢奔过去把人扶起来,破口大骂:“我□大爷的,你神经病啊!”
男人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暴怒:“我操这婊*子才神经病!她是人吗,是人吗!”说着就要过来打人。
另一人见情势不对,忙把人架住,迭声道:“兄弟兄弟,咱别跟女人一般见识,消消火。”
秦青忍着恶心睁开眼,吐掉嘴里的血沫,说:“滚,不要脸!”
大厅已有不少人关注了他们,男人骂骂咧咧被人拉走了,一边走一边骂:“臭婊*子,敢咬老子。”
秦青咬牙捏着徐欢的手往外走,到了门外,再也忍不住,蹲下去哇哇吐了一气,吐得眼泪直飞,徐欢弯腰给她拍背,说:“对不起啊,秦青,就想着拉你出来散散心情的,没想到遇到这俩流氓。”
秦青吐完,抹了把嘴,说:“没关系,那人也没得着好,我差点咬掉他的肉。”
徐欢没再说话,拦了辆车把人送回去,到了楼下,秦青说:“我自己上去,你回家吧,早点睡。”
待车子退出去走了,秦青拍了拍衣裳,抬步上楼,边走边掉眼泪,最后蹲在家门前呜呜哭。哭得正伤心,突听身后那道门响,然后听见有人叫她:“青青。”
秦青以为自己喝醉了幻听,没应声,继续哭。然而身子被抱进一个宽厚的胸膛时,她才觉察出异状,那人轻轻搂着她的腰,熟悉的气息将她围住,她顿觉心安,不禁哭得更厉害,幽幽地怨了一句:“你去哪儿了呀。”
周家林把人按进怀里,伸手抚着她的头发,低头亲了亲,说:“我回来了。”
秦青抬头看他,就着他家客厅传出来的灯光,见这人俊眉朗目,眼中闪闪的,透着刚毅,她攀上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两人这么抱了会儿,周家林捏捏她的脸,说:“去喝酒了?”
“嗯,心情不好。”秦青瓮声瓮气地答。
周家林说:“以后不准喝了。”
秦青抽噎了一下,说:“就不听你的,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周家林低笑,说:“快回去洗洗睡吧。”
秦青不松手,问:“你还走吗?”
周家林亲她,说:“媳妇儿在这里,我走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