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画舫深处是一耳室,四周蔽了八扇花鸟屏,坠云母水晶,室内有烛火摇曳,投两人身影于屏上。

一声低吟,那两人身影交叠一处,痴缠一团,端是可窥见其中旖旎。秦峥脑子嗡鸣一声,心火炸开,下一刻身子已经先理智一步迈入里面。

璟侯爷不曾想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进来,心下一惊,随即怒道:“大胆!何人擅闯本侯画舫!”

话音刚落,只觉得肩头一股大力生生将他拽起,不等反应过来,整个人身上一轻,下一刻已经被甩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璟侯爷已经蜷作一团撞在了八面花鸟屏风上。这一下可撞得不轻,半晌没呛出音来。

秦峥拧紧眉,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去补一手刀然后丢去河里。忽听床上一声短促低吟,转身看见楚瑜……

烛台上的灯芯爆出一声脆响,直至燃到秦峥心底,灼得眼睛都发烫。

楚瑜靠在贵妃榻上,绢绸堆做层层雪浪,他半边脸都埋在枕里。纤长睫毛似羽扇不停颤抖,弯刀长眉纠做一团,眉心拧出纹路,唇若含朱砂,面似染绯霞。他发冠落在一旁,长发似蛛网缠绵,凌乱满榻。衣衫半敞,露出胸口大片,本是凝脂肌偏因醉酒沾染红尘几度。

烛火摇曳,映得楚瑜半张脸忽明忽灭,平添诡艳。

“清辞……”秦峥后退两步,硬生生别过脸去,一双眸子失了火。

璟侯爷这口气终于喘匀,待看见秦峥身上官袍,心底怯了怯,强作镇定道:“云麾将军私闯小侯画舫,扰我与楚二爷好事,是为何意?”

他不开口还好,这话一说,彻底惹恼了秦峥。

只听见冷刃出鞘声泛着寒意,下一刻已经犹如毒蛇般贴在璟侯爷颈侧。秦峥赤着一双眸子,冷冷道:“好事?若是好事,二爷为何昏迷不醒?你这卑劣小人!”

璟侯爷虽心惊,但乍听这话不由气恼:“干你何事,你……”

话音戛然而止,一线血从脖颈渗出,璟侯爷呆若木鸡,从脚底至发丝无一不发颤,遍体生寒。面前人眸子里泛着血红,一张脸冷若冰霜,令人寒颤的是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是沙场舔血的人才会有的气势,是生死间辗转出的冰冷,见惯生死才敢如此直白的掌控生死。

“滚。”秦峥双眸阖起一半,冷意更甚,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璟侯爷面色大变,虽心有不甘,却知晓何为识时务。战场上下来的都是疯子……他咬了咬牙,一甩衣袖,仓皇而逃。

……

烛泪堆叠。

秦峥收去剑锋,急忙上前扶起楚瑜:“清辞?清辞醒醒!”

楚瑜脑子昏沉,整个人像是陷入泥潭里,越是挣扎越是沉沦。可他心底明白此时万不能这般堕落下去,他要清醒。

一只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上,给予了他骤然挣脱的力气,牙齿重重咬住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开。剧痛让楚瑜蓦地睁开双眼。眼前是浮光点点,良久才看清楚……

“清辞!”秦峥见楚瑜醒来,还不等松口气,啪的一声手背剧痛,让他条件反射地抽回手来。

楚瑜收回有些发麻的手,冷冷看着眼前人。

秦峥低头看了眼手背上清晰的指痕,苦笑道:“清辞……你……”

话未完,就见楚瑜忽然蜷作一团,整张脸埋在榻上,浑身发抖。

“清辞你怎么了?”秦峥顾不上方才挨的一巴掌,再度去扶楚瑜,却又被他重重甩开。

“滚开……”楚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原是冷意十足的态度,偏因太过孱弱,尾音都打着颤儿。

秦峥不敢再碰楚瑜,只能围着他转悠:“清辞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楚瑜呜咽一声,指尖沿着自己的脖颈划出几道红痕,原本就散乱的衣袍退至臂弯,叠起似青葱层层包裹着水盈盈的身子。他只觉得浑身燃着邪火簇簇,灭也灭不去……

秦峥眼睁睁看着楚瑜撕扯开衣袍,一双修长的手死死攥着贵妃榻上铺着的雪缎,揉搓出褶皱。他心下一跳,忽然明白楚瑜为何这般难受了。

楚瑜尚有几分清明,这药劲儿太过霸道,灼得人欲火焚身。最后的理智几乎也被烧得消失殆尽……

“清辞,我……”秦峥想要抱抱楚瑜,不等碰到他,再度被狠狠推开。

“你滚开……”楚瑜重重喘息几声,红着一双凤眸,眼泪被灼得控制不住般往下落,更惹秦峥心疼。

“清辞你这样会伤了身子的!”秦峥急声道。

“秦峥我早与你没有瓜葛……”楚瑜伸手摸到一旁束发的玉簪攥在手心:“你休要碰我一下……”

秦峥怔住,缓缓收回手去。

楚瑜喘息声愈演愈烈,他将手心里的玉簪重重掷于地上,玉碎声像是裂在两人心间,他强撑着半坐起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指:“出去!”

秦峥缓缓背过身去,一动不动。

楚瑜心下羞恼,却没有力气再去驱逐秦峥,他看了眼秦峥如磐石般的背影,死死咬住下唇,抬手解开自己腰间衣带……那酒盅的助兴药果真霸道,他只觉身下胀痛难耐,迫不及待地伸手胡乱握住高昂处,毫无章法地捋动起来。

血似全部凝上了脸颊,楚瑜脑子混沌,自由听圣人训,遵君子风,楚家的规矩从不允许这般放纵。何况……何况是在秦峥面前……

心底忽然满是酸涩委屈,心底的羞愤和身体的难耐交织轮番折磨着楚瑜,眼泪一滴滴砸下来,湿透了身下华袍。呻吟中掺着低泣,他竭力压抑着喘息,于是更显淫靡。

烛火将楚瑜的影子映在雾纱薄帐上,几多妖娆。

楚瑜将下唇咬出斑驳血迹,饶是如此,粗重的喘息和娇媚的低吟还是不经意便溢出来,于是哽咽低泣声更大……

这对秦峥来说,无疑是一场折磨。

秦峥死死攥住手心,生怕一个忍不住就转过身犯下错。他亏欠楚瑜,这几年来无时无刻不曾想着他,惦念着他的好,懊悔着自己的愚。他是想好好珍惜他,将他捧在手心里,视作珍宝的。

若今日违逆了楚瑜的意愿,往后恐怕再无回转余地了。

秦峥不敢亦不肯。

身后的喘息声愈发急促,带着磕磕绊绊的呻吟,那颤声愈演愈烈,最后只听楚瑜闷哼一声,没了动静。

秦峥手心里满是冷汗,攥得膝头衣裳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小腹里一股股热流乱窜,身下胀痛难忍。听见后面的动静,虽不敢回头,却急声道:“清辞?你还好吗?”

贵妃榻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回应。

秦峥脸色煞白,猛地回头。

楚瑜躺在榻上,身子半蜷,长发被汗水浸透湿哒哒的黏在脸侧、绕过脖颈,缠绕腰间……

他紧闭着双眸,睫毛像是合翼的蝶,透着静谧。脸上红晕未褪,像是薄薄推开了一层胭脂。榻上雪缎半遮半掩着透粉的身子,是道不明的媚色。修长五指微拢,轻轻搭在小腹上,白浊从指尖滴滴落下……

秦峥有些痛苦地闭上眼,咬牙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这才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拿起一旁的巾帕胡乱给楚瑜擦了擦身子,之后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清辞你好狠的心……”秦峥长叹一声,拨开楚瑜黏在额前的发丝,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眉心。随即将人稳稳抱起来,起身离去。

靖国公府。

门前高悬的暗红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摆,映的人影惶惶。

“李大人,要不您就回去等吧,这里有我们候着就成了。若二爷回来了,小的差人去您院子里知会一声,可好?”门仆见李恣站了这么久,忍不住劝道。

李恣摆了摆手,微蹙眉头:“不必了,再等会儿。若先生还不回来,我就去接他。”

门仆见李恣执意如此,不再多劝。

巷口忽传来马蹄声。

少顷,但见一人策马而来。

箭袖软甲,腰悬三尺长剑,随着马蹄颠簸长发甩在身后,在夜色里更显身形矫健潇洒。那人一手稳稳勒住马缰,一手紧紧扶住身前。待近些方才瞧见身前还有一人,头埋在他胸口,虽被裹得严实,隐约可见身形修长清隽。

“吁——”马停在国公府门前。

李恣两步走上前去。

来人正是秦峥,他抱着楚瑜翻身下马,看也不看李恣一眼,直接朝府里走去。

“将军止步!”李恣微沉了脸色,拦住秦峥。

秦峥这才冷冷看了眼李恣:“二爷醉了,本侯送他回来,让开。”

李恣闻言眼神亦冷了几分,眼前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来楚瑜沦落作茶余笑谈,皆是因这眼前人。一时间恼怒、不平、嫉妒齐齐涌入心头,搅得他百味杂陈。

“多谢将军送我家先生回来,接下来就不劳将军费心了。”李恣伸手要接过楚瑜,却被秦峥避开。

秦峥此时心里并不比李恣好受多少,之前在宫门前便见楚瑜同眼前人举止亲密,而此时见这人竟似居于府中,如何叫人不恼不妒。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竟是有几分剑拔弩张之势,硝烟无声弥漫,在这夜幕里势如水火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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