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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声和江天的高中生活,基本上可以用“中规中矩”四个字来形容。不管外面的天地如何天翻地覆地变化着,校园里的生活还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

江天一直是优等生,高一到高三,没有一个老师不认得他。低年级的时候高年级的老师会说,“你们也争气一点,像点高三毕业生的样子,现在高一高二好些个尖子生,像高一的那个江天……”;等升到了高三,低年级的班主任又会说,“看你们吊儿郎当的,哪里像重点高中的学生。比普通高中的还不像话。现在的学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们看看毕业班师兄师姐,我也不指望你们都做到江天那样……”;同年级就更不要说了。这种类似的论调一直到江天顾云声毕业好几年,他们高中的老师在开班会和考后动员会上,都还是会时不时提起江天的名字。

当时顾云声在学校也算是个知名角色,当然和江天那种出名并不一样。顾云声出名,一则是他确实长得俊,个子也高,一群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里面,最显眼的十之j□j就是他;一则是他球踢得好,篮球打得很不错,全市每年一度的环城长跑随便就是前三,成绩虽然不是很好吧,但年级前五十还是能考到的,在三中这样的学校,也就意味着念个重点大学基本上没问题。所以只要他一出现在操场上,不管三中从上到下怎么把男女之防搞得像红色警报,还是有胆大的女生围在操场边上看球,胆子大的直接喊他的名字,胆子小一点的给他在的这一对加油,要是再腼腆一点的,就凑在教室的窗口边上,趁着坐在讲台上的值日生不注意,时不时往窗口外瞄上几眼。那是压力重重的高中生活下为数不多的小乐趣。

总而言之,江天是个异类,顾云声也是。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大凡老师,都希望江天这样的越多越好,顾云声嘛,还是一届只出个把两个,就足够消受了。

两个人的友谊一直亲密如初。高一那年顾妈妈炒股大赚一笔,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买了新房子,当时那是市里最好的楼盘之一,两个人这才不一路上学。但因为实在有说不完的话,所以每天放学顾云声都会骑着车多绕一圈路才回家。有的时候碰到周末,顾家人干脆就会留江天在家里吃饭,再住一个晚上。就和搬家前没什么两样。

因为会约着一同回家,而江天又常常在放学之后去找老师问题目,这种事情顾云声是绝对不会做的,也不可能干等,就和低年级或者邻校的学生约着一起打球或者踢球,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找江天,或者等江天来球场边上找他。有的时候江天也会下场打一局,半个小时三刻钟,从来不沉迷。

这个习惯顾云声一直保持着,直到高三,而且不管班主任怎么和他谈也不奏效。甚至拿到班会上专门说,高三是个什么时候,拼命的时候!你们辛辛苦苦读了十多年书就是为了上个好大学。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疏忽一时后悔一世。特别是现在,最是要加劲的关头,不要以为前几年成绩还不错——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一下,看着顾云声,谁知道顾云声也笑眯眯看着他,眼里一片坦荡,好像以为说的根本是别人——就以为上重点十拿九稳了。告诉你们,全市这么多重点中学,哪个不是初中的尖子生上来的哪个现在不在拼命,念书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以为这样就够好了,别人都在搏命呢,不知不觉就落后了。不要以为只是和自己在比,全市几万号考生呢。各位同学,努力啊。

班主任在台上说得唾沫横飞陶醉不已,忽然一扭头,发现顾云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某个周末下午顾云声打完球,发觉江天还没有来,看一看手表,比平时已经晚了十分钟。他心想可能又问题问得忘了时间,就告别了同伴们从生物办公室一路找过去,好些办公室都关门了,开门的几个也没见到江天的人。他知道江天不可能先走,忽然有点心慌,拎着书包抱着球,一阵狂奔,去教学楼去找他。

江天那天确实是出了点事。

直被堵在楼梯口之前,他都待在教室里。之前是像老师请教物理题,然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做完半套模拟卷,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收拾东西要去和顾云声碰头。

一出门就发现事情不对。

早就过了下课的钟点,平时这个时候走廊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几个也是江天认得的隔壁班像他这样留下来自习的同学,但现在走廊两头站着七八个年纪和他相仿的男生,陌生面孔,盯着自己的目光实在很难发现哪怕一丝善意。

江天心想不妙,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若无其事想绕过他们下楼,没走几步,路就全被堵死了。

“你就是江天吧?”

看起来大概是领头的那个斜着眼睛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种隐蔽的阴谋即将成真的快感。

江天停下来,镇静地点点头:“我是。”

“那就没找错人了。”男生笑起来,脸有点扭曲,“找你问点事。”

“时间不早了,我赶着回家,长话短说吧。”

话音一落,身后嗡嗡响起诸如“这小子嘴硬”之类的议论,直到领头的男生做了个手势,才静下来:“高二六班的杨静你认得不认得?”

江天快速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和低一级的女生打交道的印象:“没见过。”

“她给你写了好几封信。”

“也没印象了。”

“她是我女朋友!”

对方的声音忽然拔高,江天一愣,知道确实是来找茬的了。但对方人这么多,而且路都围得死死的,硬打胜算实在太低。而且在这个学校里,打群架这种事情简直远得像天方夜谭一样。

没想到还有碰上的一天。江天在心里苦笑。稍加分析衡量,决定还是不去激怒他,尽量客气地说:“那你应该去问她。同学,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

“少装!就看不得你这样子。”找事的男生几步抢前,抓住江天的衣领,江天眉头一皱,一把推开他,两个人都顺势退了几步,只听对方说:“你最好还是不要横,你就一个人,讨不了好,现在整栋楼都没人了,喊也喊不到帮手,还是老实一点,也少吃点苦头。”

这话乍一听有点像录像厅里正流行的港台黑道片的调调,就是语气拙劣了点。这个想法让江天觉得好笑,嘴角一滑,闪过一个笑容,但这个迅速滑过的笑容更是激怒了那个男生:“混蛋东西,还笑!”一边说,一边挥着拳头冲过来。

早预料到对方迟早要动手,江天身子一侧,从边上让开,让他打了个空;对方一击不中,脸色更难看,跟着来的其他男生见状要围上去,却被喝住了:“别动,这是老子和他的事情。是男人就他妈的别躲,一对一,闪算哪门子好汉!”

眼看他又要扑过来,江天知道说理是说不成了,躲也无望,正庆幸顾云声没和自己在一起,谁知道这个念头刚过,就听到顾云声的声音从拐角楼梯传来:“江天?”

江天嗓子一紧,居然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的是谁也别出声让他以为没人就这么走了。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对方听见顾云声的声音,居然笑了:“哦,还有帮手嘛。”

说完就冲着楼梯口吼一嗓子:“江天在这里。要找他上来。”

顾云声一上楼,看到这个架势,又看到领头的人,扫了一圈,分开众人走到江天身边去,才说:“这不是二7班的汪博嘛,这么刻苦,来找江天问题?”

汪博这个名字,江天也略有耳闻。没想到莫名其妙招惹上学校最大的煞星,他不由得苦笑,看了一眼身边的顾云声,悄悄拉了拉他汗衫的下摆。

两个人之间这点小动作汪博一群人没见到,只是汪博看见来的人是顾云声,呆了一呆,才复又露出适才的蛮横神气:“江天,就照刚才说的。我也不欺负你,咱们单挑。要是我干不过你,一切拉到。要是你干不过我,就给我从杨静身边滚开。顾云声,你也来做个见证。”

说完围观的男生都在喝彩,汪博自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是豪气冲天,露出自鸣得意的嘴脸来。顾云声听到这番话已经皱了眉头,却被江天抢去了话头,还是说:“我不认得她,打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干脆又轻描淡写的拒绝,汪博一张脸气成猪肝色,看想到顾云声就在边上,心里还是有点发怵,转念一想,忽然扭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我以为你是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原来是个窝囊废。呸!听说你从小死了妈?你爹也不要你吧?大概嫌你是野种?果然是有爹生没娘养的……”

不等他把最后两个字说出口,之前一直没怎么做声的顾云声突然发作,还不容在场的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就把手里的篮球恶狠狠掼了出去。

汪博被正正砸到脸,整个人踉跄着退后,还没站稳,顾云声又飞起一脚踹到他肚子上,这下就真的手脚朝天地栽倒在地,痛得捂住被踢的地方,半天爬不起来,干在地上打滚。变故突生,不仅汪博的同伴傻了眼,连江天都看到顾云声的神情都不免大吃一惊:他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堪称凶恶,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血色褪尽,眼底却要燃起火来。

汪博的同伴见汪博被踢倒,起先还有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但汪博刚一喘过气,立刻也恶狠狠地说“都死了啊,还不给我打!”

场面顿时变得不可收拾。

起先顾云声还竭力挡在江天前面,但扑上来的人委实太多,打着打着就红了眼,什么都抛在脑后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汪博侮辱了江天早逝的母亲,非把他打趴下不可。混战中江天也动了手,说不清仅仅是为了自卫还是为了那句话。他们之前都没和人动手的经验,一些打群架中的小技巧和暗杠子统统不会,就是拼着少年人的蛮力和义气在打。尽管他们人少,但后来都打疯了。倒是汪博一群人,没想到江天念书不含糊,打起架来更狠,反而打着打着渐渐怯了。但只要有人手下稍慢,顾云声就一胳膊挥过来,俨然就是骑虎难下的架势了。

如果不是来巡楼的保安听到动静赶过来,这场斗殴会以什么结局告终谁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有保安,从东边的楼梯上来了!”,刚才还打得难解难分的一群人立刻分开,连滚带爬地从另一侧的楼梯往下跑;顾云声打得兴起,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只手扯住他,也在跑,他大喊“你做什么”,接下来听见江天嘶哑的声音,“学校有人来了,你不会想被逮住吧”,他猛地清醒过来,“书包,我们的书包”,江天被他一提醒,也反应过来,还是没松开手,又折回去把书店和篮球都带上了,这才趁着夜色,从教工宿舍的那个门潜出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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