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山山势平缓,连绵十多里。
主峰山脚下有六个巨大天然洞穴,相隔百丈沿直线排列。爬到顶峰从高处俯瞰,六个洞穴口忽明忽暗,就像六只眼睛不停眨巴着。
92师火炮阵地,距离洞穴口不远,背临主峰,正前方十多里就是六眼镇。
十多里地,正是火炮打击的最佳距离。
白天,荣鸿涛三人冒险前往六眼镇与梅如风见面,已获知宋家老爷子不在六眼镇。
梅如风拒不妥协,口气强硬,令武寒松下了决心。
他下达作战命令,天一亮,六个主力旅挺进六眼镇,攻打妖族。92师炮营配合攻击,在主力旅出发一个小时后开始持续炮击,一直到炮弹打光为止。
人算不如天算,安排好的计划,难以如愿执行了。
眼前的惨相令他震惊不已。
地面,鲜血凝固,内脏横流,到处都是士兵残缺的躯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臭味。
“伯父,可以肯定,兄弟们是遭到妖族攻击。”储栋梁蹲地上,拎起一条大腿:“切口整齐,是妖族盾刀所为。”
“盾刀这般厉害?”
武寒松见过储栋梁等人缴获的盾刀,知道其锋利无比,但他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盾刀威力。
“哗啦!”
储栋梁弹开缠绕在手臂上的盾刀,手中大腿朝空中抛去。
“锵……”
盾刀飞出,空中大腿一分为二,掉落在纪炎彬面前。盾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回到储栋梁手中。
“好快的刀!”纪炎彬一摸脖子,觉得冰凉冰凉。
“盾刀虽锋利无比,却受距离限制,超过二十丈,就难发出威力。不过,盾刀能够有效抵挡步枪、短枪子弹,遇妖人攻击,必须以重火力阻止他们靠近,再让士兵射击他们露出的双腿。”
“好,妖人再厉害,也有短处。鲁参谋长,储栋梁所说的这些战术,立刻传达到各旅。要让每个士兵都清楚,如果遭遇妖人袭击,必须按照此战术还击。”
“司令,每个连,可选拔一批投弹手。我们重机枪不算多,但手榴弹数量却不少。”
“好,做好充分准备。每个团迫击炮必须好好用上,告诉他们,放开手脚用,不要节约弹药。”
……
……
古祭台上,燃起一堆干柴。储栋梁和广能用盾刀又削了一些香樟树枝叶盖在干柴上。片刻功夫,浓烟滚滚。
“嗡……”
祭台上铁环发出一阵低沉嘶鸣,瞬间,滚滚浓烟吸入铁环。
一条长长的烟带出现在两人面前,储栋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爹,娘,儿子想你们了。
他双眼盯着浓烟,默默念叨着父母。
面前的浓烟,渐渐淡去一块。
有影像不停闪烁,似乎是从高处坠落一般。
大海,无边的大海。
渐渐地,看到大海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岛屿,那个黑点是大海上的岛屿。
黑点越来越大,地面上出现了大片的绿色。
那些绿色,是岛屿上的花草树木。
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在一块菜地上采摘瓜果。
“爹!娘!”
储栋梁欣喜地失声叫道。
虽然视角是俯视,但他已认定,这两人就是他的父母。
女人突然停止采摘,回身与男人说了一句什么。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空中。
“娘,真的是你。”储栋梁看清了女人面容,和广能画的太像了,只不过看上去老了一些。
“娘,我是栋梁,我是栋梁,你放心,我来救你们离开浩海。”
男人也抬起了头。
他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淡去的浓烟,渐渐又浓了起来。
影像,渐渐消失。
眼泪,顺着储栋梁脸颊哗哗流下。
“栋梁,见着你父母了?”
“见着了,和你画的一模一样,肯定是我父母。”储栋梁抹掉眼泪,起身说道。
“阿弥陀佛,和尚恭喜储兄弟。”
“得了。”储栋梁一笑:“广能,你为何不瞧瞧想见的人。”
“和尚四大皆空,已不想见任何人。”广能勉强一笑。
“和尚也是父母所生,对了,你父母可还在?”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在与不在,对我都一样。”
储栋梁没有再说,广能虽说得轻松,但悲切之意流露,逃不过他的眼睛。
既然广能不愿意一试,也没有必要勉强。
……
……
武寒松部已与守卫六眼镇的人马激战半日。
双方,并未短兵相接。
攻打六眼镇一方,只是不断以机枪等重武器射击,间或以迫击炮炮击,并未发起任何冲锋。
守卫的一方,躲在沙袋后,也以机枪,迫击炮不断还击。
火力,武寒松部明显强了许多。
六眼镇守军,火力虽不强,但几个哨楼极其坚固,如同碉堡,迫击炮根本撼动不了。
哨楼上,架着重机枪,成交叉之势,封锁住通往大门的道路。
“咻……”
“嘭!”
六眼镇北面,一支烟哨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一朵绚烂的花朵。
烟花还未散尽,武寒松部攻击突然加强。
镇外,枪声大作。
镇内,不断有炮弹落下。一团团硝烟,冲天而起。
储栋梁和广能已换上黑衣,他们的脸上,身上,涂抹着鲜血、沙土,站在古祭台上向镇内眺望。
“走,时间到了。”储栋梁一直看着手表。
两人,穿过林子到了六眼镇围墙外。
落入镇内的炮弹,一下没了。
镇外,枪声也弱了许多。
……
……
六眼镇内,一处沙袋工事后,储栋梁和广能坐在地上吃着刚送来的肉包子。
“都机灵点啊,炮弹无情,挨着了不死也得重伤。”一名黑衣人头领提溜着短枪走来,朝储栋梁这边几人喝道。
“十长,听说守这地的兄弟运气不好,都被炸死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说道。
“嘿嘿,刀疤,你没听说过,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地方。他们死了,你们运气就好了。”
“那倒也是,他娘的,不是冲着每日有五块大洋的赚头,老子早就想开溜了。”刀疤摸出烟扔了一根给十长,自己也点了一根。
“刀疤,你不要命了,这种话都敢说。”十长吓了一跳,连忙四处看了看。
“哼,这又没外人。”刀疤嘟哝着,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这两位兄弟是跟着哪个十长的?”十长弯腰从木桶里抓起两个馒头,抬眼看了下储栋梁。
十长原来不是名字,是他们的官名。储栋梁心中嘀咕了下,扭头看了眼广能。
“十长大人,我们是守北门的,这不,百长大人刚让我们支援这里。”广能说道。
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广能知道,那是古代军队里有过的设置。
十长,去掉一个夫字而已。
“哦,我说呢,原来是守北门的兄弟。”说完,十长趴到沙袋边,透过缝隙向外看着。
远处,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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