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匆匆在东方宁华办公室吃了个午饭，她虽然态度奇怪，苏长青也没太往心里去，忙起来就抛脑后了。
不过他有很好的工作习惯，当时就将这个邀约记录在笔记本电脑的待办事项里，免得过后真忘了。
电话那头东方宁华沉默了片刻，然后给了苏长青一个地址：“明天上午十点以后，您可以过来。”
地址很奇怪，北京305医院？
苏长青有些诧异：“这怎么个意思，现在京圈名媛流行跑医院去休闲？”
说这话这倒不是犯傻，九十年代许多大医院搞干部专区病房，实际上就是疗养。
再说305医院可不是一般的医院，隶属部队，顶级中的顶尖，与国内许多重大历史事件有关联，年纪大点的对这地方耳熟能详。
东方宁华电话里似乎在苦笑：“是否流行不知道，反正这地方一年到头人满为患，我病了，所以进来了。”
苏长青真有些吃惊了：“你真病了？什么病？”
“肿瘤。”
“肿瘤？！”
苏长青愣了，还真是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东方宁华年纪轻轻居然与这样的病扯上了关系。
脑海里浮现她高傲而淡然的眼神，苏长青半晌说不出话：“什么时候发现的？”
东方宁华的口吻却很平静：“三个月了，去好几个地方看过，你电话来得真巧，我昨天才正式进来住院。”
住院了，难道准备手术或者化疗、放疗？
她所说的好几个地方，后来苏长青才知道是米国、日本、香港，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在北京手术。
在自己的地盘上呼风唤雨更方便，需要的话可以请世界最顶尖的医生过来会诊。
发现三个月，去了几个地方诊断，看来情况不会太好。
这么说上次见面时她已经得知病情了，但当时却没提起，怪不得眼神古怪。
“这……肿瘤长什么地方？”
“女人最重要的地方。”
都什么时候了还文绉绉的，苏长青不得要领：“卵巢、子宫？”
“不是。”
“……脸蛋？”
“胸部。”
乳腺肿瘤，苏长青稍稍松口气：“你别太紧张，这个治愈率比较高，会没事的。”
在众多肿瘤中，乳腺并不是最凶险的那批，多年后安吉丽娜通过基因筛查发现罹患乳腺癌可能性很高，干脆预防性割除了双乳，预后挺不错。
而且植入假体后外观也……天知道，至少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现在手术技术应该已经成熟，只是植入的材料还没有未来那么先进，甚至可能没有合适的，或许只能割了拉倒。
风姿婀娜，白皙动人的一个美丽女孩，可惜了。
苏长青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我还是现在就过去看你吧，方便吗？”
东方宁华犹豫了一下：“好吧，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是隐私，的确没必要让人知道，他人的同情又不能改善病情。
前后认识有四年了，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关系很深，互相帮了很大的忙，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苏长青真的很难受，立刻赶了过去。
家化病房很宽敞，干净整洁，看上去就像星级酒店的房间。
东方宁华已经按要求换了条纹病号服，苏长青进门时她站了起来，身后站着她的三个女秘书。
在来的路上苏长青就一再提醒自己，别盯着人家胸部看，那显得很不礼貌。
可东方宁华的病就在胸部，难道慰问的时候看脚不成？
除了日本男病人，一般正常人穿上病号服多少都显得萎靡，东方宁华也不例外，虽然为了接待访客已临时化了妆。
苏长青快步迎上去，习惯性地握手的同时，不但直愣愣看着人家，眼神还有点复杂，把准备好的话也忘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慰问不知所云，东方宁华和她的女秘书们面面相觑：“我该怎么小心？”
她的三个秘书都是名校高材生，而且各个漂亮高挑，也都长着一张聪明脸，闻言仅仅微笑。
国内极少有女老总聘用男秘书的，尤其是生活秘书，即便有什么不良喜好也没必要玩得如此明显，东方宁华这样的人更不可能授人以柄。
虽然与她们都只见过两三面，但大导演大明星无人不知，看得出她们都挺喜欢苏长青。
或许医院的氛围以及肿瘤疾病让人不由有些紧张，苏长青与东方宁华在长沙发上坐下来时，依然握着手：“我的意思是这病多久了，怎么才发现？”
东方宁华没有抽回手：“这病不好发现。”
苏长青真有些忘我了，很自然地松开手，然后在自己胸前比划：“怎么会不容易发现，每天洗澡的时候捏……”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投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东方宁华没有想象中消沉，也笑了：“看起来挺内行，早认识您就好了。”
苏长青呵呵笑，对三个女秘书说：“都要引起重视。”
苏长青记得后来这方面有个保健日，每年一到这天，女明星们就赤裸上阵，拍照片提醒姐妹们要学会爱护自己。
其实这是挺令人纳闷的操作，提醒姐姐妹妹检查乳腺肿块，为什么要脱掉裤子拍照？
几个大美女拍那种一片肉色的照片发在杂志上、网上，吸引的恐怕是男人吧？
不过这种吐槽显然没必要，苏长青还是希望女明星们保持优良传统，时不时赤膊上阵造福广大男女同胞。
接下去的话题就比较沉重了，苏长青详细询问了诊断情况，越听越不爱听。
东方宁华在国内外看了六家医院，三家诊断是良性，三家是恶性。
这诊断未免纠结，正反两方打了平手。
苏长青问为什么不再找一家，至少能投票出一个结果，东方宁华说：“这种恶性疾病恐怕最好信其有，再说三家认为恶性的都更权威。”
肿瘤有不断扩大迹象，所以最终治疗方案是先放疗，将病情稳定下来，然后开刀。
她把一大摞资料给苏长青看：“至于是不是癌症，还得手术后切片化验。”
苏长青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看得出各种片子上的肿块阴影。
“怎么会两边都有肿块？”
东方宁华摇摇头：“不知道。”
“有家族遗传吗？”
“没发现。”
“这个病和心情有关吧，被谁气的？”
东方宁华嗔怪地看他一眼：“你想得倒简单。”
“很硬很疼么？”
东方宁华垂下眼帘抿了抿嘴没说话，再看着苏长青时眼中已经充满泪水。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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