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时间十八点整,梅露兰·多拉打来电话,关心苏长青的创作状况。
毕竟大学里修过电影相关专业,她有点反应过来了:“您既然有能力为日本人提供剧本,按道理应该储备充足,怎么会否定一个就需要构思新的呢?”
她倒是没有质问的意思,是真的不解,实力不允许她怀疑自己的魅力,不相信苏长青宁可在酒店里睡觉也不陪她玩。
苏长青努力装作清醒,但并不成功,听声音就是刚睡醒。
“我没有外购剧本的习惯,一直自主创作,储备的都是故事。”
一天过去了,梅露兰·多拉思前想后有了些歉意:“我不该干涉您的创作,回来后认真反思,或许我的想法太狭隘了,就像中国成语说的那样,旁观者清,您对德国以及西方社会的观察可能是对的。”
何止是可能对的,苏长青多看了三十年历史,比当代任何人都更有资格下某些结论。
有些事一旦掺合了私人感情就容易变味,梅露兰·多拉对苏长青好感虽然还没有与日俱增,但也算与时俱进,这是把民族自豪感抛到九霄云外了。
另外她虽是德裔,毕竟是美国人,那种下意识占领道义高地的欲望非常强烈,不愿意输给任何人。
何况这些年好莱坞也没少污蔑糟蹋德国,各种神剧不计其数,有些剧的质量并不比后来的抗日神剧好多少,相比较之下苏长青反而显得尊重多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另外有一点必须承认,不善于自我反省与纠错的人或者民族都不太可能成为顶尖,即便一时风光,最终仍是跟班。
日本和德国是最好的例子,德国该说软话时很软,关键时刻噗通就跪下了,然后举世称赞其道歉的勇气,发展限制因此少了很多,最终成为欧洲真正的霸主。
姑且不论是否骗炮,反正战场上没实现的后来依赖发展实现了,而日本却功亏一篑。
后来梅露兰·多拉对苏长青说过:“以我的观察,中德是最相似的两个民族,都善于思考甚至热衷于自我批判,有很强的纠错能力,都会为不是世界一流而焦虑,这在其他地方很少见。”
其实真正熟悉美国的人都了解,德裔才是这个国家最大族裔,很早就超过了盎格鲁撒克逊人,德语一度差点被定位官方语言,德裔在政治经济中的话语权也是非常大的,甚至二战盟军东西两个战区的司令官都是德裔,当年很大程度上是德国人打败了德国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互联网上德吹挺到了最后的原因,再往后真找不到可以吹的人了。
苏长青把放弃《朗读者》的面子彻底给了梅露兰·多拉:“你的建议还是对的,我是局外人何必掺和这些事,这电影拍出来也不会被理解,如果西方人拍类似一部解构中国人精神的电影,我也会不舒服。”
梅露兰·多拉显然很受用苏长青的大度,但仍问:“放弃剧本损失大吗?目前项目进行到哪个阶段?”
“损失多少就不去计较了,能回到正确道路上,付出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看来之前真误会您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您是很傲慢的人。”
“大家共同进步。”
“您在睡觉?”
“写累了眯了会,把一个故事剧本化还是有段路要走的。”
“那就出来散散心吧,顺便说说您的故事?”
没道理再拒绝,刚睡了一觉精力旺盛蠢蠢欲动,苏长青一口答应了。
这次两人去了一家比较高级的餐厅,菜肴也是经过改良的所谓新式德国菜。
梅露兰·多拉穿了一件黑色的低胸晚礼服,外面披了件裘皮大衣,典型欧洲上流社会打扮。
几年之后再想这么穿恐怕不行了,届时裘皮制品在欧美被全面抵制。
可能是休息得比较充分,苏长青觉得梅露兰·多拉比昨天更漂亮了。
东方男性嘴不够甜,不好意思当面夸女人,苏长青努力克服了这个心理障碍:“您今晚格外美丽。”
傻白甜特别吃这套,整张脸都亮了:“谢谢。”
年轻接待的侍应显然很少见到东方人玩着一个金发美女,看神色就不以为然。
梅露兰·多拉说这家餐厅必须提前几天预约,她动用了点人脉才插了队。
看来走后门这事也得两面看,就是因为有规则,才需要想办法打破。
至于这家著名餐厅的菜色,进了餐厅苏长青就大概猜出来了,气息中飘荡着一股东北味。
果然,一道道端上来,除了最初的豌豆汤,还有德国酸菜、德国血肠、德国大饼子。
德国大饼子里有点肉,差别大一些,但其中的一道酸菜炖排骨,只是少了点粉丝,不然就和东北菜一模一样了。
梅露兰·多拉微笑着问:“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气息?”
看来她吃过东北菜。
“血肠里加了面包屑,酸菜里没放粉条和茴香。”
“我们也有纯粹的血肠,叫黑布丁。”
“我以为你们的信仰不允许吃这些。”
“犹太人不吃。”
“怪不得,看来挑食不是好事。”
就这些菜色居然能评上米其林,只能怪俺家翠花长得没梅露兰·多拉这么洋气。
吃酸菜血肠大饼子得配一种苹果酒,倒是很好入口,两人喝着小酒便聊起了苏长青的新剧情。
苏长青一开始考虑翻拍《无间道》,这是一部02年的香港电影,不过好莱坞06年翻拍成《无间行者》,由《泰坦尼克号》的小李子主演,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
无间是介于地狱与人间的黑暗地带,这故事说的是黑道和警方都从小培养卧底安插在对方内部,多年后两个卧底都成长为对方的中坚力量,警方和黑道都有所察觉而展开洗底行动,于是发生一系列斗智斗勇的故事。
无论是港版还是好莱坞版,电影都拍得很精彩,梅露兰·多拉也赞叹:“这故事太棒了,可我有个疑问,中国没有黑道,以你们的组织形式也很难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苏长青的确也在犹豫:“我打算把背景放在香港或者台湾,那也是我们的地方,不能说中国没有黑道。”
用神野团队去台湾拍,或者四维团队去香港拍都是可以的,但无疑得使用当地演员,否则缺乏市场说服力。
所以苏长青犹豫着是否翻拍另一部奥斯卡获奖片,而且更符合他一贯的黑暗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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