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露兰·多拉不到五点离开了巴伐利亚餐厅附近那个历史悠久的咖啡馆,晚上是奶奶的生日宴会,从各地赶回来的家庭成员都会参加。
“我们是个大家庭,四代有三十多人,分别住在五个国家,我是最特别的,是唯一住在非西方社会的家庭成员。”
两人原本约的是明天一起看电影,苏长青临时改变时间她也赴约了,也算是见色忘义,现在要回去赶场。
啤酒喝到三点就停了,他们又到咖啡馆坐了两小时。
梅露兰·多拉酒量肯定很好,两扎啤酒下去没事一样,但她坚持恢复段时间将酒气褪了,然后优雅乖巧地回到家中。
喝酒苏长青最服黑哥哥,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喝醉了都像是装的。
她说愿意为苏长青牵线搭桥联络好莱坞片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之一。”
所以这不算走后门,只是在履行职责,苏长青也不是他们的纳税人,作为外交官有选择地服务无可厚非,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不过虽然《入殓师》这种题材不太可能有问题,质量也应该有保障,梅露兰·多拉还是坚持先看完影片再行动:“没有看片就向片商推荐,缺乏说服力。”
这倒也对,没吃过德国香肠就说多美味,多问几句恐怕就穿帮了。
多长一根?咸吗?肥吗?有麻辣的吗?说不对是不行的。
所以梅露兰·多拉得先吃根香肠才可能全心全意地出力气。
所以苏长青作为公司负责人,为了四维神野长远发展,为了员工的福利待遇,也为了东亚文化走向世界,必须得努力,必要时作出些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家咖啡馆真的很老,墙上挂了不少老照片,许多名人曾经光顾过,苏长青浏览了一圈,没有找到留小胡子那个男人,未免有点失望。
咖啡馆里非常温馨,三面墙分别有三座老式壁炉。
云杉木的家具应该用了几十年了,擦得油光发亮。
两人挑了个有沙发的角落,点的都是纯黑咖啡,然后脱了鞋蜷在一起,像是在家里。
德国啤酒世界闻名,每年的慕尼黑啤酒节吸引无数世界各地的游客,但当地排名第一的饮品却是咖啡,人均消费世界第一,连咖啡滤纸都是他们发明的。
谈起咖啡首先想到提神,但这地方不一样,大多数德国人认为咖啡可以带来温暖和爱意。
午后柏林刚下过一场雪,店外的街道看着就挺冷,仗着两扎啤酒的劲,坐在温暖的壁炉边喝着咖啡的确容易调动荷尔蒙,温暖而冲动。
不过最好克制点,影视剧给人欧美人特别浪漫开放的感觉,其实不然,就像电影电视里的男女通常比现实中大多数人漂亮一样,那种反映是有些夸张的,就像日本人并不更热衷啪啪啪一样。
欧美大多数普通民众都信教,道德观与东方人没多大不一样,而米国的新教徒还更加保守,大都市里的骚男**代表不了广大基层人民群众。
不能误读身体语言,以为搂搂抱抱亲亲啃啃就是水到渠成,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在傻白甜看来还早呢。
梅露兰·多拉说她的家人一半在美国,其余分布在美德法比利时奥地利等地,奶奶的生日是大家一年一度聚在一起的机会。
毕竟是个文化官员,即便说的是家事也夹带私货,强调一番自由流动的权利,甚至说欧洲正逐步走向和解统一,国家概念已经落伍,年轻人不再接受狭隘的爱国主义云云。
这些不值一驳,告诉她英国早晚硬脱给你们看也未必相信,欧洲的事无所谓。苏长青对她刚才说的一些话更不以为然,于是趁机笑着问:“我们炎黄子孙强调血脉联系,凝聚成国,你奶奶也是以血脉凝聚成家,所以你们这帮孙子孙女才每年回来,其实德国也因为有类似认同,才推倒柏林墙,那么美国人以什么凝聚在一起?”
“美国是天选之地,超强的科技经济军事,民主自由的理念凝聚了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
“所以美国不依赖血脉联结,靠的是世界第一的号召?”
“是这样的,美国公民来自于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种族民族非常复杂。”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些人看中的是美国世界第一富裕和强大的地位,才选择了离开原来的国家,甚至是背叛原来的国家,去到那里生活?”
梅露兰·多拉意识到苏长青挖了个大坑让她跳,但也不得不跳:“当然也因为认同美国的自由理念。”
“自由理念这事不好说,据我所知二战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把日裔关进了集中营,和当时德国人干的事一样,这也是种族迫害,更谈不上自由。”
苏长青不等梅露兰·多拉辩解,又提了一个问题:“如果哪一天美国不是世界第一了,自由民主口号喊出去也没人听了,而血脉联结又不存在,那怎么办,将靠什么凝聚在一起?”
梅露兰·多拉想了想:“二战之前美国以欧洲后裔为主体,宗教文化甚至血统都是比较统一的,凝聚不是问题,但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倒也直言不讳:“所以美国必须不顾一切维护世界第一的地位,而且进行全方位的爱国主义教育,否则将无法凝聚,最终走向分崩离析。”
梅露兰·多拉说的没错,美国的爱国教育贯穿每一个公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覆盖面除了当年的日本德国,其他国家不能比,水平和力度都差着不止一个层级。
所以美国人虽然族裔不同,但爱国情感非常强烈,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绝非应付事。
比如刚才苏长青说的日裔美国人被强行迁入集中营,然而他们并没有怨恨,而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挂起了星条旗,夜以继日地为前线的美军官兵生产日用品。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最终他们的诚意终于打动了美国政府,被准许为国而战,但是只能被派往欧洲打德国鬼子。
最终这些日裔美军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在武器匮乏甚至连御寒的衣物都缺乏的情况下,冰天雪地里和德军拼刺刀,最终重创德军最精锐的伞兵师,二十多人因此获得国会荣誉勋章,在美国是史无前例的。
德裔表现也不逊色,梅露兰·多拉的爷爷也扛着枪从诺曼底一路打回了老家,还俘虏了她奶奶。
就意大利裔比较没劲,珍惜生命,爱护家庭,为谁都不肯卖命。
皈依者狂热,也是很可怕很强大的精神力量。
闲聊都是点到为止,五点时梅露兰·多拉要走:“明天您怎么安排?”
苏长青没法说明天没空,因为飞机上约的是明天一起玩耍,他给提前了。
“我的剧本被你否定了,得好好休息,安心再构思一个,景点就不逛了。”
“好吧,娇气的艺术家,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两人在柏林街头拥抱告别,雪花飘落在头上、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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