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沈青爹爹和那伙山匪是一伙的吗?”桃夭夭开口问道,又说:“既然我爹和白芷联手都打不过,那就一定不是普通的山匪了,他们一定是有备而来。”
“没错,他们确实是有备而来,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薛嵩!”沈卿尘的眼底染上几丝狠恨意。
“是沈青爹爹亲口告诉你的吗?”桃夭夭问。
沈卿尘点点头:“在他告诉我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当年你爹和薛嵩是政敌,薛嵩早就想将你爹除之而后快,那个时候的我,恰好是你爹的软肋……”
沈卿尘脸上划过一抹带着甜蜜的哀伤,虽然转瞬即逝,却依旧被桃夭夭捕捉了个正着。
“那……沈青爹爹是薛嵩的最后杀招吗?”桃夭夭犹豫地开口。
沈卿尘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薛嵩收买了沈青,让他将我劫走,好逼你爹就范。可笑的是,我看到沈青出现,还出手打退了山匪,便将他当成了救星,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一起离开。”
“那……后来呢?”桃夭夭小心地又问。
“后来,沈青带我去了一座破庙,跟我说了许多之前从来不敢跟我说的话,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为了我才下山去考了功名,只为了我少年之时的一句戏言,说要嫁一个威风凛凛的武将为妻……”
“娘,您这也不算是戏言嘛,爹也曾经是个威风凛凛的武将啊!”桃夭夭笑着开口。
沈卿尘笑了笑,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武将有什么好?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身为统帅,还要身先士卒,事事要冲在最前方,他的军功和定远侯府的荣耀,还不是他那满身的伤痕累累换来的?
若是可以选择,我倒宁愿将他强留在玉剑山庄,再不济,跟他一起闯荡江湖,也好过整日里的担惊受怕。”
沈卿尘的这几句话,让桃夭夭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知为何,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洛云锡,听沈玉枫他们说,洛云锡在战场之上也跟爹一样,常常单枪匹马冲在最前方,他的战神称号,看似荣耀,其实不过是鲜血铸就的一个最最无用的空名罢了。
“夭夭,你怎么了?”沈卿尘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桃夭夭猛然惊觉,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裙摆已经皱得不成了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爹征战沙场的那些年,心里后怕罢了。”桃夭夭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来,迅速转移开了话题:“那后来呢?沈青爹爹是如何将我从你身边抱走的?”
沈卿尘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他让我跟他走,说不想我继续受苦。”
“受苦?”桃夭夭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您在定远侯府,不是一直跟爹的感情很好吗?又何来受苦一说?”
“是薛嵩的挑拨。”沈卿尘冷哼了一声开口,“我当时也很奇怪,问沈青为何会这样说,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薛嵩一直在他跟前挑拨,说你爹对我不好,说我每日里以泪洗面,所以他才会听了薛嵩的话来带走我。
就算我一直跟他解释,他也根本不信,我心里担心你爹和白芷,便想出去找他们,情急之下跟沈青起了争执,拉扯当中不小心动了胎气,便早产生下了你。”
沈卿尘的声音低落了下来,眼前仿佛又闪过十五年前的那一天……
“我刚出生就被沈青爹爹抱走了是吗?”感受到了沈卿尘身子的微微颤抖,桃夭夭便轻轻地依偎在了她的怀里。
“没有……”沈卿尘摇摇头,“你在娘身边,还待了一会儿……是沈青第一个抱起了你,用他的衣裳将你包得严严实实,跟我说是个女孩儿……
我当时欣喜若狂,因为你爹盼的就是女儿……
我抱着你,轻轻叫着你的名字——夭夭,那是我和你爹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下来的名字,还将身上的一块血玉亲手系在了你脖子上,那血玉,是你外祖给我的嫁妆,我一直戴在身上,从未离过身……”
沈卿尘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了桃夭夭的脖颈后方。
当摸到桃夭夭空荡荡的脖颈时,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夭夭,娘给你的那枚血玉呢?沈青没有给你吗?”
“不是的娘!祖父给我了。”桃夭夭慌忙摆手,“祖父临终前特意将血玉给了我,让我拿着血玉来京城认亲,还说若是我爹不认我,便让我拿着信物去玉剑山庄,是我自己不小心,将血玉给弄丢了,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了,暂时就放在玄幽王府,等我有时间了会过去拿的。”
为了不让沈卿尘担心,桃夭夭特意隐去了血玉丢失和她差点认错亲的事情。
沈卿尘松了一口气:“那血玉很是贵重,是你外祖和舅舅的一片心意,你万不可弄丢了。”
“知道了娘,我这两天就抽空出去一趟取回来。”桃夭夭撒娇着晃了晃沈卿尘的胳膊,又问:“后来呢?挂上血玉我就被抱走了吗?”
沈卿尘“嗯”了一声:“你刚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声,脸色青紫,在我怀里好一会儿了也不哭,沈青说他略通岐黄之术,让我将你抱给他看看。我也知道他懂医,就将你交给了他,可是他抱起你之后,却说你生了很严重的病,必须立刻找大夫看病。
他神色凝重地抱着你匆匆出了门,临离开之时丢下几句话,说他会将山匪引开,会通知你爹和白芷过来找我,还说让我放心,不管你的病治不治得好,他都会好好对你……
我肯定不能依他啊,便挣扎着想要将你夺回来,可是才刚刚坐起身来,腹中却又是一阵剧痛,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怀的,竟然是双胎……
我心里挂念着你的安危,又加上腹中剧痛,如何昏过去的时候都不知道。”
“所以后来,爹爹和白芷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生下了弟弟是吗?”桃夭夭心底一阵心疼,她轻轻拍着沈卿尘的后背,给她送去些许安慰。
沈卿尘点点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躺在世安苑的房间了……世安苑,是我从前住的院子。”
桃夭夭“哦”了一声,想着这“世安苑”,大概是爹娘以前共同生活的地方:“那后来呢?爹又让人找我了吗?”
“没有。”沈卿尘冷声说道,“他根本不信我说的话,不仅不信,他竟然还怀疑我跟沈青离开的动机!”
沈卿尘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不仅不相信你的存在,他竟然还质疑我跟他之间感情!”
沈卿尘冷笑:“我若是想跟沈青,还非得大费周章偷偷摸摸吗?他自己心胸狭隘,却还要怪别!若是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选他!”
“那可不行!您要是不选爹,就可没有我们几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儿女了!”桃夭夭扯了扯沈卿尘的袖子笑道。
沈卿尘的脸色稍缓,声音里却难掩恨意:“你知道他背着我做了什么吗?他竟然将我囚禁起来,说我得了失魂症,说话疯疯癫癫,我本没有疯,都是被他逼疯的!”
“娘,我想,爹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保护我吧?”桃夭夭小心地开口,“您想,若是薛嵩的人知道我沈青爹爹将我抱走,那我还有得活吗?”
沈卿尘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聪明如她,自然早就已经想通了,可是她就是见不得桃桓对她有半分的怀疑,那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会痛彻心扉。
“还有沈青爹爹的事……”桃夭夭看了一眼沈卿尘的脸色,又说:“您想,换做是您,我是打个比方哈,爹若是跟一个爱慕他的女人走了,又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在他身边陪着他,您会是何种感想?”
“还用得着打比方吗?爱慕他的女人还少吗?”沈卿尘冷哼,“府里不就有一个吗?这么些年来尽心尽力地帮他操持着定远侯府,我又算得了什么!”
“看看,我就说嘛,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您也不开心是吧?又更何况那人是沈青爹爹呢?”桃夭夭笑着开口,“您想,沈青爹爹跟您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爱慕您不说,你们两个不是还差点谈婚论嫁吗?我爹不喜欢沈青爹爹也是人之常情啊,他是太过于在乎您,才会生气的。”
“在乎?呵!——”沈卿尘冷笑了一声,“将我囚禁起来就是在乎吗?那么些年沉醉温柔乡里从来不过来看我就是在乎吗?”
“夫人,侯爷可不是没来看过您!”一阵轻咳声响起,白芷含笑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二人抬头去看,就看到了端着糕点走过来的白芷。
“白芷,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沈卿尘瞪了白芷一眼,白芷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反而笑盈盈地走上前来。
“夫人,之前是您糊涂,我便没告诉您。”白芷将托盘上精致的碟子摆放在了桌上,又说:“这么些年来,侯爷来玉笙居的次数不计其数,几乎每月都会来好几次,虽然他什么也不说,就站在院里,我却知道,他是想进来看您的,只可惜您一见到他就会情绪激动,所以他才没敢进来。”
沈卿尘没有说话,只冷哼了一声低下了头。
“还有您发病的时候,连我也不认识,那时候不管侯爷多忙,他总会放下手里的事情赶过来,您将他身上抓了不知道多少伤痕呢,就连他的手,也经常被您咬伤,您都忘了吗?”白芷笑道。
“白芷,不许胡说,我哪有!”沈卿尘抬头瞪了白芷一眼,语气却不太肯定。
她只记得之前不糊涂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对于生病犯糊涂的这些年,她能记得的事情着实不多。
白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将桌上的碟子往沈卿尘面前推了推:“好好好,那我就不胡说了,您和小姐亲手做的桃花糕好了,尝尝看?”
沈卿尘低头看了一眼,被碟子里桃夭夭做的那几个咧着大口的糕点给逗笑了。
“这是我做的吗?怎么这么丑?一定是白芷给我换掉了!”桃夭夭指着那几个奇丑无比的桃花糕不依不饶。
“叫什么白芷?”沈卿尘伸手点了一下桃夭夭的鼻尖,“白芷比我小不了几岁,是从玉剑山庄跟我一起过来的,你应该叫姑姑!”
“夫人,这可使不得!”白芷慌忙摆手,刚摆了两下,桃夭夭就已经脆生生地叫出了口:“白芷姑姑好,多谢您这么些年来陪在我娘的身边。”
她伸手拿起碟子里的那块最丑的桃花糕:“我就以糕代酒,敬您一块了!”
说完,她狠狠地对着手里桃花糕咬了下去:“唔,虽然丑,但是很好吃嗳!”
沈卿尘和白芷都被桃夭夭的模样逗笑了,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几个人的笑声。
听到房间里的阵阵笑声,站在门外台阶下的桃桓脸上也浮出了一丝微笑。
他静静地站在台阶下面许久,最终忍住了想要上前敲门的冲动。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十五年了…………
他竟然头一次发现定远侯府上面的天空竟然也是蓝的。
最后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那道房门,桃桓抬起脚步准备离开,却又在听到门内的说话声之后,又犹豫地站住了脚步。
房间内,桃夭夭将手中的一块桃花糕吃完,轻轻地拍了拍双手,忽然对着沈卿尘开口:“娘,您恨我沈青爹爹吗?”
沈卿尘正低头给桃夭夭捋着头发的手指微微一顿,许久之后,她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恨吗?我也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他,娘不可能跟你一分别就是十五年,更不可能跟你爹的关系闹成今天这个地步,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恨他的,但是……”
“但是,您又知道他这么疼爱我,将我养得这么好,而且,当年他也是受了薛嵩的挑拨,以为爹对您不好,才会因此中了薛嵩的圈套。
但是,您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爹那纯粹是小心眼儿,所以,您也就不是那么恨我沈青爹爹是吗?”桃夭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道。
“我……”
沈卿尘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被桃夭夭打断了:“其实娘,还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沈卿尘疑惑地开口。
“是关于我的事。”桃夭夭故作轻松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刚才您提到我刚出生的时候,说我生下来脸色青紫,而且并没有哭是吗?”
沈卿尘点点头:“没错,沈青懂医,说要看看你,我才将你交给了他。”
“是啊,爹爹确实是懂医,我至今身上仍然带着好几包蒙汗药,就是沈青爹爹亲手教给轩哥哥配置的。”
桃夭夭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荷包说道,她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沈卿尘。
“娘,其实沈青爹爹没有骗您,您都已经当过一次娘了,却还不知道婴孩生下来不哭是大忌吗?”
“我自然是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是早产,说不定是冻的,而且,我试探过,你是有呼吸的。”沈卿尘急声开口。
桃夭夭摇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沈卿尘的手背:“娘,有件事您不知道,但是哥哥和爹,包括白芷他们应该都知道……您知道在葡萄镇的时候,别人背地里都叫我什么吗?”
“……什么?”沈卿尘微愣。
桃夭夭笑着耸了耸肩:“别人都叫我傻丫头,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从一生下来就是个傻子,祖父和沈青爹爹求了好多名医,甚至连算命先生说我活不过十五岁,得找人冲喜这话他们都信了……”
“不!怎么可能?我的夭夭怎么可能是个傻丫头?”沈卿尘一把将桃夭夭揽在怀中,抬头朝着白芷看了过去,却见白芷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沈卿尘瞬间崩溃,她颤抖着双手将桃夭夭的脸捧了起来,双手十指一寸一寸地沿着桃夭夭的脸划过,眼底满是心疼:“我的夭夭这么好看,这么聪明伶俐,他们怎么会说你是傻子……”
“娘,我确实是傻过那么一段时间,这事儿葡萄镇的人都知道,也许是……”桃夭夭微微皱了皱眉头,想给自己的不傻了这件事找个合适的理由,想来想去,她想到了洛云锡。
“您知道吗娘?那个算命先生的话,说的可准了!”桃夭夭郑重其事地说道,“就在前些日子,我从葡萄镇的后山上救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书生,当时祖父就选了他来给我冲喜,我们两个拜了堂,第二天起来,我这病一下子就好了呢!”
桃夭夭半真半假地对沈卿尘说道,听得沈卿尘和白芷面面相觑。
白芷是听桃灼说起过桃夭夭之前的事的,也确实知道葡萄镇的那个陶三姑娘是个不太精明的人,可是对于桃夭夭的忽然间不傻了,别说她了,就连桃灼和沈玉枫都搞不太清楚,现在听到桃夭夭如此说,白芷也恍然大悟,对桃夭夭说的话自然是确信无疑。
而沈卿尘的关注点,很明显却并不在这上面,她皱眉看着桃夭夭:“什么样好看的书生能配得上我的夭夭?他姓甚名谁?有多大?家中可曾娶妻?学识人品又如何?你们……”
沈卿尘看了桃夭夭一眼,忽然伸出手去,轻轻掀开了桃夭夭右手的衣袖。
她将桃夭夭的袖口轻轻往上掀了掀,待看到桃夭夭手臂上那颗鲜红的守宫砂之后,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沈卿尘将桃夭夭的衣袖轻轻地放了下来,又将她的衣裳整理好,这才小心地开口:“夭夭啊,听娘一句话,不管过去在葡萄镇发生过什么,你只要记住,你是定远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并未跟任何人拜过堂,知道吗?”
“娘啊,我……”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那颗守宫砂,桃夭夭满脸黑线。
她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啊!怎么扯着扯着,扯到这上面去了。
她正了正神色,伸出手去轻轻扯了扯沈卿尘的衣袖:“娘,我的意思是,沈青爹爹当年,一定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病,怕您知道真相之后伤心,所以才会将我从您身边抱走的,他和祖父养了我十五年,最后却还是被薛嵩的人灭了府,您可不可以不要再恨他了?
还有爹,他也不容易,我听哥哥说他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找我,您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爹?还有还有……”
桃夭夭站起身来端起了桌上的碟子,她捧着碟子到了沈卿尘的面前:“娘,我姓桃,跟桃花有缘,可是您知道吗,我在葡萄镇住的院子,跟定远侯府的那座院子一样,就是叫做桃花斋。
我听轩哥哥说,沈青爹爹告诉过他,说我娘喜欢桃花,所以他便在我住的院子里种满了桃树……
我在葡萄镇的家叫做陶府,虽说姓氏不是同一个字,可是却饱含了沈青爹爹的一片心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害我们桃家啊!就连他的死,也是为了给我寻一种鸟来逗我开心,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桃家,他对女儿有恩啊娘!”
原本只是想要劝说沈卿尘放下仇恨,可是想到葡萄镇里的点点滴滴,桃夭夭竟然真的悲从心来,说到最后,她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夭夭,你别说了……”沈卿尘也神色悲痛,伸手将桃夭夭揽在了怀里,“娘不怪他,也不怪你爹,怪只怪娘当年没有保护好你,怪娘当年一意孤行非要上山进香,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沈青和桃家,还有你的弟弟桃峥……这十五年来,娘甚至都没怎么抱过他……”
“娘啊——”桃夭夭扯着嗓子哀嚎了一声,趴在沈卿尘怀里嚎啕大哭。
这一次哭,却是带了几分渲染气氛的小心机。
娘压抑了这么久,能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反而对她的病很有帮助。
念已至此,桃夭夭便哭得更欢实了,母女俩抱头痛哭,将站在一旁的白芷都哭慌了。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在桃夭夭的身后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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