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了一番之后,陶夭夭将血玉收在了身上,又蹑手蹑脚地将荷包挂了回去,最后又扣上了洛云锡的玉带钩,还好心地给洛云锡扯了扯被子。
做完这些之后,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
万一洛云锡醒后发现东西不见了,一定会追查的,所以……
陶夭夭眼珠子一转,又悄悄掀开了被子,接着是衣摆,最后,她将荷包又扯了出来,然后低下头去,用贝齿轻轻咬开了荷包底部的那些绣线。
许是一连串的动作太过粗鲁,熟睡中的洛云锡忽然不安地动了动,还发出了两声低沉暗哑的轻咳声。
陶夭夭被吓了一跳,慌忙抬起头来。
在确认到洛云锡依旧在熟睡之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用手指使劲扯了扯那个荷包,将荷包的底部硬生生扯开了一道缝来——她是想制造一个血玉被不小心遗失的假象出来。
这样一来,就算洛云锡发现血玉丢了,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了。
陶夭夭将洛云锡的荷包恢复了原样,又好心地给他盖上被子,最后才宝贝似的地摸了摸荷包里的血玉。
有了这个信物,她今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她可以先去一品居找沈采薇,先从她口中打探一下血玉的事情,还可以拿着血玉一走了之,开启她的新生活,反正她已经有了身份,就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陶夭夭暗戳戳地笑了两声,吹熄了房间里的烛火之后,她关紧房门悄悄离开了书房。
随着房门关紧的“吱呀”声,漆黑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嗤笑。
“伟大?呵!!——怕是愚蠢至极吧!”
……
第二天一大早,陶夭夭不到卯时就起了身,收拾好自己之后,她自觉地去了后院竹林里跑圈,又老老实实扎了两刻钟的马步,结束完之后,她精神抖擞地转去了洛云锡的书房。
之所以这么自觉,自然是因为昨晚她藏血玉的事情。
昨晚她从洛云锡身上将血玉偷出来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藏好,等她做好万全的准备离开的时候再带走,而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房梁。
她踩桌子上房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还是藏洛云锡那块玉佩的时候,当初为了藏那玉佩,她小心再小心,还是摔了个鼻青脸肿,然而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顺利。
从两层高的桌子上跳下来的时候,她第一次有了身轻如燕的感。
她将这归功于这么些天不间断的练习,看来有些成就真的是潜移默化的,若是有朝一日她也能练成洛云锡那样的轻功,那她逃走的时候,是不是就更容易一些?就不用爬墙了?
秋日里的天亮得有些晚,站在洛云锡的房门外,她看到书房内透出来的隐隐灯光,心知洛云锡已经起来了,便抬手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世子,您起身了吗?我是陶季。”
“进。”洛云锡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陶夭夭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洛云锡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已经穿戴整齐,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几丝疲惫。
“世子,您说今日要传我剑法,我已经跑完圈了,也扎过马步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练剑?”
陶夭夭注意到了洛云锡眉宇间的疲惫,却只当他睡眠质量不高所致,毕竟,他那么大个子,窝在软榻上,想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墙上挂的那把剑,你去取过来。”洛云锡对陶夭夭说道。
“好。”陶夭夭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认出是洛云锡之前带在身上的那把剑。
“世子,这不是您的佩剑吗?”陶夭夭取下了剑,双手捧着到了洛云锡身边。
从外观看,这把剑跟普通的剑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可是重量却比她之前碰过的剑要重一些。
“这便是穿云剑。”洛云锡站起身来,对着陶夭夭伸出了手。
陶夭夭将那把穿云剑交到了洛云锡手中,“唰”地一声,洛云锡抽出了那把剑。
“仔细看它的剑柄处。”洛云锡将剑柄递到了陶夭夭手中。
陶夭夭接过,自己研究了片刻,伸手指了指上面一个小小的凸起:“这儿,是机关?”
“没错。”洛云锡赞赏地点点头,“穿云剑的剑身比普通的宝剑要长,平日里可以当做普通宝剑使用,若是遇到危机时刻……”
他示意陶夭夭握紧剑柄,然后绕到了陶夭夭的身后,从背后轻轻握住了陶夭夭的右手。
稚嫩的小手乍一被洛云锡微凉的大手包围,陶夭夭的心忽然就漏跳了那么几下。
“噗通——噗通——”
漏跳几下之后,是快到极致的心跳声,心脏仿佛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陶夭夭暗骂了自己几声,洛云锡的手,她又不是第一次碰了,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专心一些,拇指放在机关上。”洛云锡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陶夭夭慌忙凝神,依言照做。
看到陶夭夭微红的耳垂,洛云锡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握着陶夭夭的手,右手拇指轻轻地放在了陶夭夭的拇指上面,然后端着她的胳膊,抬平剑身,对准了半开的窗户。
窗户外面,是一棵上百年的古树。
大的拇指按下了小的拇指,只听“嗖”地一声轻响,陶夭夭惊讶地发现,穿云剑的剑身里竟然又飞出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没有剑柄的剑,带着重重的力道,穿过半掩的窗户,直直地插在了那棵百年古树的树干之上。
“世……世子,我好像知道这穿云剑命名的由来了。”
陶夭夭结结巴巴,她从洛云锡手里挣脱出来,一把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她跑到那棵古树旁边,研究了半天之后,她发现这把短剑的尾端有两个凸出来的小柄,应该是为了拔剑所设。
她捏着那两个小柄将剑拔了出来,又从窗户里跳进了房。
“世子,能让我研究研究吗?它究竟是怎么镶嵌进去的?”
陶夭夭指了指洛云锡手里剩了半截的剑身说道。
剩下的那半截剑身,剑端比之前的还要锋利,不过短了一些而已。
“当然,这把剑,今后就是你的了。”洛云锡将剑柄朝着陶夭夭递了过去。
“真的吗?谢谢世子!”陶夭夭一把接过剑柄,开心地跑到一边研究起来。
“这也是月夕阁造的吗?月夕阁不是打探情报的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能工巧匠?”陶夭夭对月夕阁的手艺赞不绝口。
她已经有了破云针,如今再加上这把穿云剑,今后她再勤加练功,那今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不是,这把剑,是我师父送我的。”洛云锡说。
“是您师父送的啊?那您给了我,您自己怎么办?”陶夭夭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的兵器,自然得在适合它的人手里。”
洛云锡笑着开口,而陶夭夭,则自动认为这是洛云锡嫌弃自己没本事,所以得靠着好的兵器防身。
“多谢世子!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陶夭夭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话倒是真的。
“……好,我记下了!”洛云锡笑得有些阴险。
一阵脚步声走近,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
“我去开门。”陶夭夭将短的那柄剑又嵌合了进去,拎着穿云剑跑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端着托盘的祁风。
“祁大哥,你来了。”陶夭夭刚得了个宝贝,心情很好,热情地跟祁风打着招呼。
“哦,世子一晚上没睡,我去厨房让人给他做些吃的。”祁风说着进了屋,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世子,您过来吃点东西吧。”祁风摆好了碗筷说道。
“先放那儿吧,桌上还有些糕点,待会我将就吃一些。”洛云锡话中有话地看了一眼陶夭夭。
果然,在听到他这话之后的陶夭夭脸色微微一变,她干笑了几声之后,慌忙跑到桌边挡住了祁风看向桌上的视线。
她将穿云剑挂在了腰间,伸手将桌上盛着月饼的两个盘子端了起来。
“世子,您身子金贵着呢,这过夜的糕点啊,它不好吃,您还是别吃了,回头我下厨,亲手给您做一盘!”
陶夭夭将盘子往身后藏了藏,又笑:“您只吃过我烧的菜,还没吃过我做的糕点了吧,待会我给您露一手。”
这糕点里可是她加了东西的,血玉已经到手,她可不敢再冒险弄昏洛云锡了。
“也好,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做一盘桂花酥过来。”洛云锡唇角微扬,看起来心情很好。
“桂花酥?世子,您不是不爱吃甜食吗?”一旁云里雾里的祁风懵了。
“哦,是吗?那就少加些糖。”洛云锡说。
“是是是,少加糖!”陶夭夭将穿云剑挂在了自己腰间,端着盘子就往外走:“那世子,今天早上咱们就先到这儿吧,我去给您做桂花酥去。”
“嗯。”洛云锡嗯了一声,一直看着陶夭夭的背影在房门外消失,他才疑惑地看了祁风一眼:“还有事?”
“没……没事。”祁风摇摇头,“世子,您没事吧?”
“怎么了?”洛云锡的声音沉了下来。
“没怎么?属下就是随口问问。”祁风咧嘴笑了笑。
公子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发生什么他还不知道的好事了。
“对了世子,属下刚才看到陶季手里拿的,是您的穿云剑吧?您怎么把从不离身的宝剑给他了?”祁风问。
“我打算传授她穿云剑法,用穿云剑练起来更顺手一些。”洛云锡说道。
“您连剑法都传授给他?”祁风更惊讶了,“那不是不能外传的吗?”
洛云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师父传他这套剑法的时候,确实说过不可轻易外传,除非……
见到洛云锡嘴角的笑意,祁风更加疑惑了,他在房中站了半天,也没等来洛云锡的吩咐,只好悄悄退了出去。
……
早已过了早膳十分,见到端着早膳走来的祁风,洛云锡皱了皱眉头:“陶季呢?”
“桃大人来了,陶季去前院花厅陪客人了。”
祁风有些郁闷地将饭菜摆在了桌上,“这桃大人也是,来玄幽王府竟然指明要找陶季……哎公子您去哪里?您早膳还没吃呢!”
“不吃了!”洛云锡沉声说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莫名其妙的祁风匆匆放下托盘,紧跟在洛云锡身后朝花厅走去。
“……我在城东有一处宅子,虽然不算大,环境倒还算雅致,而且,还有很多适合血灵蛇活动的地方。
陶兄弟若是闲来无事,我可以带你去那边转转。”
还没进花厅,桃灼温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真的吗?那咱们这就走吧!”
陶夭夭迫不及待的声音传来,洛云锡黑了黑脸。
“不用了,陶季这些日子还有要紧事要做,就不过去叨扰了。”洛云锡沉着脸迈进了花厅,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一碟桂花酥,脸色便更沉了些。
“我没有要紧事啊。”陶夭夭小声嘀咕道,她出府的愿望非常迫切,倒不是因为桃灼说的什么雅致的宅子,而是为了能有个理由去桃花斋一趟。
洛云锡已经起疑,她必须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府才行。
“你的剑法还没开始练,明日开始每日要练习剑法。”洛云锡看了陶夭夭一眼,眼底是浓浓的警告。
“那我就明日再开始,今日就跟桃大哥出府一趟。”陶夭夭打了个商量。
桃大哥?
洛云锡皱眉,她跟桃灼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似乎是从……在崖底的时候?
是了,她的女儿身,这样算来,应该是桃灼先知道的,就连沈玉枫都比他知道的要早。
她整日里在自己眼前晃悠,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想到这里,洛云锡的心里便堵得慌。
“你今日的兵法还未抄好,不许出门。”洛云锡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桃灼一眼,意有所指地开口:“桃兄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去夏府找夏姑娘,我相信她一定很乐意陪桃兄。”
看到洛云锡微沉的脸,桃灼“哈哈”笑了两声:“亦安兄,你可能……是误会些什么了。”
“世子没有误会,我也觉得夏姑娘跟桃大哥很般配哦!”
陶夭夭以为洛云锡说的是桃灼和夏锦汐,贼兮兮地笑着添了一把火。
桃灼再笑,忽然对着陶夭夭招了招手。
陶夭夭心下疑惑,她上前一步,将耳朵附在了桃灼的嘴边。
桃灼低头,笑着在陶夭夭耳边说了一句话。
听到那句话的陶夭夭神色大变,猛地抬头看向了桃灼:“桃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桃灼笑着点点头,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递到了陶夭夭手中:“是真是假,陶兄弟看到即会明白。”
陶夭夭一把夺过桃灼手中的字条,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她将字条猛地握在手心当中,迫不及待地伸手拉住了桃灼的胳膊:“桃大哥,我信你,咱们快走吧!”
“好!”桃灼低头看了一眼陶夭夭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微微笑了笑,转身对着洛云锡拱了拱手:“亦安兄,我保证,天黑之前一定会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回玄幽王府。”
洛云锡没有理会桃灼,他沉着脸站起身来:“陶季,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陶夭夭郑重地点点头:“天塌下来我也得走这一趟!”
“好,很好。”洛云锡冷笑了一声,甩了甩袖子之后转身离开。
看着隐忍着愤怒的洛云锡,桃灼忽然笑了笑。
“桃大哥,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陶夭夭伸手拉住了桃灼的胳膊,一路将桃灼拉着出了玄幽王府的府门。
门外停着的是桃灼的马车,将陶夭夭扶上马车之后,桃灼对车夫耳语了几句,那车夫点点头,“驾”地一声赶起马车朝东走去。
马车外传来阵阵嘈杂声,陶夭夭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桃大哥,咱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不是有宽阔的官道吗?这条街人太多了,不好走。”
桃灼对着陶夭夭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陶夭夭便闭了嘴。
马车外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另外一辆马车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正好跟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相向而行。
在两辆马车错身而过的一瞬间,陶夭夭忽然觉得肩上一紧。
一声惊呼还未来得及发出,桃灼就携着她出了马车,然后纵身一跃。
等到陶夭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换乘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
“桃大哥,后面有人跟踪吗?”陶夭夭脑筋一转就回过味儿来了,她小心地问道,“你是怕洛云锡会让人跟踪咱们?”
“若只有洛世子的人倒无所谓,怕就怕,是那些有可能会对你兄长不利的人。”桃灼将车帘掀开一道缝,观察了四周的情形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还是桃大哥想得周到。”陶夭夭佩服不已,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马车当中不再说话。
又过了片刻,马车在一处不显眼的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大公子,到了。”车夫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门前。
“去叫门,按约定的暗号。”桃灼一边说,一边跳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陶夭夭扶了出来。
“是。”那车夫答应着去了门前,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环。
敲门声落下之后,院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轩哥哥!”看到出现在门内的陶轩,陶夭夭一下扑了上去,抱住陶轩不肯撒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担心死我了!”
陶轩拍了拍陶夭夭的后背,温声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好了别抹鼻子了,有外人在呢,回头再被桃大人笑话。”
“陶兄跟陶季兄弟情深,我羡慕还来不及,哪里会笑话。”看着陶夭夭赖在陶轩身边不肯离开,桃灼眼底划过一丝羡慕和苦涩。
“好了,咱们进去说话吧。”桃灼掩去眼底的情绪笑着开口,三人进了院子,留下那名车夫在门外守着。
……
玄幽王府内,祁风和陈忠面面相觑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公子,您别生气了,属下再让人继续去找。”祁风硬着头皮开口,他的人奉命跟踪陶季,跟着跟着竟然跟丢了,马车竟然是空的。
“找什么找,你的人能斗得过桃灼吗?”洛云锡不悦地开口,“算了,别去找了,江夏郡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祁风点点头:“具可靠消息传来,黑风山上,确实有大货,初步判断应该是铁矿。”
洛云锡嗯了一声,知道祁风口中的可靠消息,指的自然是沈玉枫传来的消息,只是碍于陈忠在场,所以并没有指明。
黑暗里的一些事情,他并没有让陈忠知道太多,这也是对陈忠的保护。
“这些日子你多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人手实在不够就去找洛飞。”
洛云锡沉吟道,“贾万贯府上的证据要尽快找到,江夏郡那边,若是必要,我会亲自去一趟。”
“世子,您不能出京啊!”听到洛云锡要出京,陈忠慌忙开口提醒。
“明着去自然不行,府里不是还有忠叔你了吗。”洛云锡开口,“对了,忠叔有事找我?”
陈忠“啊”了一声点点头,这世子记性好像变差了些。
“世子,王爷来信了,说二皇子已经启程,不日就会进京,特意嘱咐老奴一定要提醒您,千万千万不要跟二皇子起冲突。”陈忠说道。
“蓝景钰……”洛云锡皱眉,“这一次的军功,父王全部都让给他了吗?”
“世子,王爷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毕竟,您跟王爷父子二人已经再无赏赐可给,若是再立功,真的到了赏无可赏赐无可赐的那一步,那皇上可能就真的该采取行动了啊!”陈忠满脸担忧地开口。
“这事我自然知道。”洛云锡点点头,“只要蓝景钰不挑事,我自然不会跟他作对,他这次立功回来,某些人心里可难受着呢,又哪里轮的上咱们出手?”
“是是是,世子说的是,只要您平安无事在京城度过这个冬天,您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最好,临走的时候能再给王爷和王妃带个儿媳妇回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陈忠笑得合不拢嘴。
洛云锡地神色微微一变,他扭头看向那碟让祁风从花厅端来的桂花酥,心里头忽然烦躁起来。
……
从桃灼的宅子出来,已经过了晌午十分,在陶夭夭的提议下,桃灼带着她来到了桃花斋吃饭。
陶夭夭心里有自己的考量,决定还是亲自将陶轩平安无事的消息告诉给小六和孙掌柜他们知道。
到了桃花斋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那只狼犬,拴的位置依旧跟昨日里一样。
一进桃花斋的大门,她就感受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气氛。
微愣之下,她看到了大模大样坐在大堂正中位置的沈采薇,沈采薇身边站着的是陪着笑的小六。
“桃大哥,我看到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哈。”陶夭夭笑着跟桃灼开口。
一品居和桃花斋是竞争对手,轩哥哥还接了沈采薇的战书,沈采薇这个时候来,想也知是为了什么。
熟人?
桃灼遥遥看了一眼沈采薇,嘴角划过一丝戏谑的笑意,默默地跟在陶夭夭身后去了沈采薇身边。
“沈姑娘,好巧!你也过来吃饭吗?”陶夭夭跟小六使了个眼色,欣欣然坐在了沈采薇的对面。
沈采薇摆摆手:“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陶轩的!”
陶夭夭顿时就觉得眉心“突突”跳了那么两下。
“你们东家是几个意思?战书都接了,却做起了缩头乌龟?
男子汉大丈夫,他就不怕被人耻笑吗?”沈采薇拍了拍桌子,声音不小,已经吸引了临近几桌的注意。
“咳咳——”桃灼的轻咳声在陶夭夭身后响起,沈采薇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满脸的怒意顿时化作惊喜。
“表哥?你怎么也来了?”沈采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要吃饭怎么不去一品居啊!走走走,今儿个我请你和陶季好好吃一顿!”
她一边说,一边扭头瞪了小六一眼:“你告诉陶轩,本姑娘还会再来的!他一日不露面,本姑娘就一直在这儿守着,一直守到到他出现为止。”
“采薇。”桃灼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叫住了沈采薇,然后客气地对着小六笑了笑:“烦请这位小哥帮我们三人找个雅间。”
“诶!好嘞!”
小六如获大赦,慌忙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伸手对着桃灼几人指了指二楼的楼梯口:“雅间在二楼,几位请随我来吧。”
“有劳了。”桃灼温声道谢,回头示意陶夭夭和沈采薇跟上。
沈采薇似乎对这个表兄很是敬畏,虽然面上不情愿,却依旧听话地进了雅间。
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三人的时候,沈采薇撇撇嘴,在雅间里四处打量了片刻,嫌弃地说道:“这桃花斋的雅间,跟我们一品居的相比,差得远了!”
她一屁股坐在了桌边,低头闻了闻杯中的茶水,继续皱眉:“还有这茶水也差远了。”
回头看到桃灼和陶夭夭,她又问:“陶季,你怎么跟我表哥跑一起去了?”
陶夭夭干笑了两声说道:“桃大哥之前帮过我,正好我们都走到这儿了,便进来吃顿饭。”
“原来是这样。”沈采薇点点头,“那今天这顿饭我请吧,上一次你请过我了,我还没请你呢,正好,我也想尝尝他们桃花斋的菜究竟是怎么个口味。”
“好啊。”陶夭夭笑着点头,有生意上门,不做白不做。
“采薇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桃灼对着沈采薇开口。
“表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采薇坐在了桃灼的身边,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陶季在这儿呢,我不想说些不好听的话,我不会回定远侯府的!
除非定远侯将姑姑接到世安苑去住,还有,将那个程姨娘赶出定远侯府,不然的话,你们桃家就等着我爹从玉剑山庄杀回京城来吧!”
陶夭夭坐在桃灼和沈采薇中间,有些尴尬地听到了人家这些家事,便努力低着头,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采薇,你就别胡闹了,舅父是不能离开玉剑山庄的。”桃灼皱了皱眉头,“况且,母亲搬出世安苑,并不是父亲的意思,是她自己的意愿。”
“我不信!”沈采薇的声音大了几分,“表哥,姑姑当年不顾祖父和爹爹的反对执意嫁给了定远侯,你们不能这么对她啊!”
“采薇,我再说一遍,搬出世安苑是母亲自己的意思,她跟父亲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世人想象的那样。”桃灼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也知道世人是如何看待你们定远侯府的?要不是程姨娘那个狐狸精……”沈采薇使劲拍了一把桌子,却在看到低着头猛喝茶的陶夭夭之后住了口。
她长出了一口气:“表哥,这是我们沈家和你们桃家的家事,陶季还在这儿呢,今天能不说这个了吗?反正一句话,我是不会跟你回定远侯府的!”
“陶季不是外人,她……”桃灼的话只说了一半,却又住了口,他叹了一口气,又说:“让你回去也是你哥的意思。”
桃灼脸上是少有的严肃:“现在这个世道,并不是你看到的波澜无惊,你的身份太敏感,住在外边不安全,若是你执意不肯跟我回府,那我就派人送你回玉剑山庄。”
“我不回去!”沈采薇气呼呼地扭过了头,“我这几日正忙着一品居的生意呢,就算要回去,我也要将这个桃花斋赶走再说。”
“桃花斋的陶老板遇上了一些棘手的事情,过几日才会回来,你在一品居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你姑母身边也没个说贴心话的人,你不想去定远侯府陪陪她吗?”桃灼说。
“我没有。”沈采薇慌忙否认,“我也想陪姑姑说话,可是我讨厌死你那个妹妹,动不动就往姑姑身边凑。”
“你堂堂玉剑山庄的大小姐,还怕她吗?”桃灼戏谑地笑道。
“她是你们定远侯府的人,我怕打杀了她再惹出麻烦来。”沈采薇小声说道。
打杀……
陶夭夭被这句话惊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桃灼也黑了黑脸。
这个空隙里,小六端着酒菜走了进来,陶夭夭慌忙要去端酒杯倒酒,却被桃灼按住了酒壶。
“陶季是客,我来吧。”桃灼笑得温润,陶夭夭便松了手。
桃灼先给陶夭夭斟了一杯酒,又将酒壶换了换手,第二杯斟给了沈采薇,到第三杯的时候,他将手又换了回来,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了。
“来,我这做兄长的,敬二位一杯,欢迎采薇回定远侯府。”桃灼笑得灿烂。
沈采薇端起酒杯噘了噘嘴:“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打了桃依依,你可不能帮着那程姨娘凶我!”
“采薇,她毕竟是父亲的女儿,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桃灼好气又好笑,“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
“这就不让说了啊,刚才你不还说陶季不是外人了吗?”沈采薇撇撇嘴,将自己的酒杯朝陶夭夭端起的酒杯上轻轻一碰:“我看着陶季比你家那个桃潜顺眼多了!对了陶季,你是哪个桃啊?”
陶夭夭笑着抿了一口酒:“我是陶瓷的陶,跟桃大人的不是一个字。”
“都是姓桃,管他是不是一个字呢!”沈采薇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既然你们这么有缘,要不,你也跟着我们去定远侯府吧?我第一次见你,就觉着你这个人可好了呢,你跟表哥又是朋友,表哥邀请你去定远侯府做客,你应该不会反对的吧?”
沈采薇回头看了桃灼一眼:“是吧表哥?还有,你仔细看看陶季,他的样子,是不是跟姑母年轻的时候很像?我在祖父房中见过姑母年轻时候舞剑的一幅画,也是男装,跟陶季可像了呢!”
桃灼的呼吸一滞,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陶夭夭一眼,片刻之后才笑着开口:“是吗?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相像。至于邀请陶季去定远侯府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有此意,只是怕贸然邀请显得太过唐突,既然今日采薇也提出来了,不如……”
“不用了二位!”陶夭夭慌忙摆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出来一趟不容易,回去晚了我家那世子爷又得发脾气了,今后有机会,我再去府上拜访吧!”
去定远侯府?那不就跟桃峥那个小霸王碰上了?
还有那个桃依依,她可不想看到不喜欢的人。
她这次出来就已经惹得洛云锡不高兴了,若是他知道自己又去了定远侯府,那还不得气疯了!
看到陶夭夭干脆的拒绝,桃灼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却转瞬即逝。
而沈采薇,在尝了桌上的几道菜之后,忽然放下了筷子。
“你们还别说,这桃花斋的菜,确实有它出彩的地方,我都想去后厨会一会掌勺的大厨了。”沈采薇的态度由刚才的嫌弃转为了赞赏,夸起桃花斋的菜品来也并不吝啬。
陶夭夭却被她的话逗笑了,她微微抽了抽眼角笑道:“沈姑娘,你在桃花斋闹过那么一次,桃花斋的人应该都认识你了吧?你这一品居的大小姐去竞争对手的后厨参观,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自然是不可行,所以,我决定改变策略,我就不信了,在重金面前,能有几个人不动心?”沈采薇跃跃欲试。
“额……”陶夭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依次品尝了一遍桌上的菜,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每道菜都品尝一遍之后,她忽然听到“咚”地一声轻响,再抬起头来,却看到沈采薇趴在了桌上。
“沈姑娘,你怎么了?”陶夭夭吃了一惊,轻轻抬手推了推沈采薇的胳膊,“桃大哥,沈姑娘这是怎么了?”
桃灼眼神微闪:“采薇酒量不好,许是吃醉了酒。”
酒量不好?
陶夭夭心里顿时乐了,她终于找到一个比她酒量还差的人了。
不过,喝醉了也好,省得她留在这里找桃花斋的麻烦了。
“那……桃大人你看,既然沈姑娘醉了……”
“既然采薇醉了,那还得麻烦陶姑娘帮我送采薇回去了。”桃灼笑着开口,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对陶夭夭以姑娘称呼。
“我?”陶夭夭愣了,“不行不行,我是男人,我送不合适!你是她表兄,带她回去是理所应当的!”
“即便我是她表兄,也是男女授受不亲。”桃灼的笑如春风般和煦,“你们都是姑娘家,自然比我方便得多。”
“可是……”陶夭夭还想再推辞。
“你多去定远侯府走动走动,多一些人认识你,等你日后去找你兄长的时候,他们才能认得你。”看陶夭夭还在犹豫,桃灼又抛出一个诱饵。
这些日子,他一直苦苦思索如何让母亲和夭夭相认的事情,顾虑来顾虑去,却总也没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既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倒不如用最直接的法子。
“那好吧,我跟采薇好歹也认识一场,就帮个忙送她回去吧,若是能消除她跟轩哥哥之间的误会,就更好了。”陶夭夭说道。
她先站起身来:“桃大哥,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下楼去跟掌柜的报个平安,轩哥哥不在的这两日,他们一定也急坏了。”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桃灼笑着点点头。
陶夭夭应了一声出了门,跟掌柜的和小六说了陶轩的去向之后又转了回来,二人搀着沈采薇下楼上了马车,一路去了定远侯府。
马车在定远侯府的府门前停了下来,门房看到是桃灼回来了,慌忙恭敬地将桃灼迎了进去。
马车进了府,一路缓缓地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直到马车停下,桃灼才掀开车帘跳了下来。
“玉笙居,好雅致的名字。”陶夭夭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去世安苑看一眼父亲在不在,跟他说我将采薇带回来了,一品居那边不用让人盯着了。”
桃灼对车夫说了一声,那车夫答应着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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