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外婆也只能这样为自个女儿和外孙女出口恶气,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偏偏这个闺女还是打死不肯和离的倔种,外孙女又是个姓余的,真的狠下心来灭了余家,女儿不忍,外婆也不忍我落得个无亲无故。
岁那年,外公战死沙场,我娘拼尽全力抢回外公的尸身送回京城,那是我娘最后一次出现在京城,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骑马从寺门前经过,一袭黑衣,脸色苍白,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纵马而去。
奶娘哭的稀里哗啦,抱着我,我一脸呆怔,不明白奶娘为什么哭的好像生离死别,娘办完了外公的后事要返回边关代替外公镇守边关,娘是大英雄,有一天会得胜归来再不离开。
十岁那年,就在小稗偷偷告诉我,余家将断子绝孙的一个月之后,外婆突然溘然长逝,临终留了书信给我,外婆说她这一辈子光明磊落,但为了她在意的,她不介意成魔,她拿命换。
外婆走了,娘没有回来,是奶娘代替娘磕了头送走了外婆,又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抱着我,要我不要怪我娘心狠,“你娘不舍得你受苦,你不要怪你娘,她心里苦呀,你终究姓余呀。”
我和奶娘说我不怪我娘,也没恨我爹,打从记事开始,爹和娘就很少出现在我身边,我只有奶娘,后来又来了小稗,我没去过余府,不知道他们一大家子怎样其乐融融,不知道余家嫡出长女该有怎样的风光,我也没去过外婆家,甚至,被从京城送到寺院,我就再也没有踏足京城半步。
我真的不难过,因为奶娘觉得难过和不公的,我从出生就没有觉得难过和不公。
其实,在寺院,我过得挺好的。
入冬后,一直落雪,天总是阴沉沉,风刮的呼呼作响,雪花时大时小落了满眼都是,我窝在屋里,奶娘就着炉子给我烤红薯,小稗则忙着从炉灰里寻栗子,外面很冷,我却热的额头隐隐有汗。
外面有匆忙的脚步声,很杂乱,寺院一向安静,不允许外人入内,就算是寺院里打杂的奴仆也不会随便到这后院,而我每日里是到前面听大师傅念经。
小稗立刻警觉的站起身,并且走到门口。
脚步声却突然的静了下来,略停一会,又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朝着这边。
“老爷。”外面的奴仆用很恭敬的语气说,“姑娘平时就呆在这间屋子里,奶娘姚氏和叫小稗的奴婢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姑娘,老爷来看您了。”
最后一声略提了提,是喊给我听的,我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老爷来看我?老爷是谁?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股子刺骨的凉被风裹着雪冲进屋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来人竟然是我爹?!大白天撞鬼了吗?
他多大了?当年他娶我娘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出头,如今我已经年满十,他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吧?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像,还是好看的跟画里的人一般,锦衣华服,容颜俊俏。
难怪娘无法恨他,这就是一张妖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