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暮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查理有些思路。
暮山是依靠吸食世界中的魔力而生的,但如今,整个世界面临末日的危机,从他脚下相反的影子就可以看出,世界的生态早已出现了紊乱的痕迹,在这种情况下,吸食世界魔力的暮山没可能不受牵连。
查理再一次进入了暮山的感知范围,这一次他避开了那名暮山的攻击,接踵而至的是更多暮山们接连不停的驱逐。
它们砸来的攻击,每一次都像大炮发来的炮弹,查理在这犀利的打击力度下也感受到了些许压力,但他一次次靠近暮山们,终于确定了它们暴躁的根源。
——那些暮山们吸食的魔力早已变质,而这群暴躁的暮山们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质,源源不断地将魔力送回远在百里外的族群去。
这样下去,全部暮山异变只在于时间问题。
查理突然想起来,青隐者好像还待在暮山的群落里……
……
另一边,青隐者在决定进行独属于自己的旅行后,没过多久,就幸运地遇上了这个名为暮山的种族。
在他进行了短暂的观察后,并不断地查找古代文学或图鉴后,青隐者终于确认这是个怪物中的“异类”,进行接触后,才在暮山的族群中得以暂住的许可。
如今,青隐者已经和暮山们较为数落了,让他感动的是,这个种族竟然真的不排斥人类。
虽说如此,青隐者也并没有以人类的身份示人,他将藏青色斗篷盖过头顶,将自己的身形全部盖住,然后以深蓝色的面具盖住相貌,再从手上佩戴两个怪物利爪做成的护具,只要不随意说人类语音或流血,就不会被暮山发现他身为人类的问题。
为了在怪物的大陆上活下来,青隐者可谓煞费苦心。
现在,他下一次回到自己在暮山群落中获得的,还算安全的小洞口,忽然,一封信落在他的手边,被他顺势接住。
青隐者观察了一下这封信,记忆中,并没有谁会给他送信,更没有人能锁定他所在的地点,将信送过来,青隐者不由得更警惕了些,但他并没有在信上感受到诅咒和恶意,此刻又是在暮山的地盘,他还是拆开了信。
信纸上只写了这么几行字:
“青隐者先生,不出我所料的话,您现在应该在暮山的族群中吧,很抱歉窥探了您的所在地,请不要在意我是如何知道的,本着此前不算太深的情分,我给您一个忠告——快逃出那里。”
“——查理·德森。”
说实话,青隐者不太领会查理忠告的动机,但在看到“快逃”两个字的时候,青隐者的直觉已经响起强烈的预警。
他收起信,直接走出了暮山们为他安排的山洞,他很清楚暮山们的感知力有多强,他们一定察觉到自己读了那封信,为了显得太反常,青隐者采用了徒步的方式,在即将走出暮山族群聚集地的时候,他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根伸来的软体结构,和它在触碰到地面时,身体上出现的石斑。
那只暮山此刻正暴躁地叫喊着,不断用暮山的语言吐出些充满攻击性含义的语句,它不断环视着周围,看附近到底有什么令它不顺眼的东西,看到这反常的情景,青隐者向旁边躲了一下,不再出现在那只暮山的范围内,以防它随时对自己发起攻击。
青隐者震惊极了,因为他认得那只暮山,认得它头上如瀑布长发般的藤条,那只暮山平时都会守在群落边缘,负责警戒外面的情况,但它的脾气实际上却非常的好,也是青隐者平时最经常交流的暮山之一。
身为旅者,探寻隐秘的双腿和眼睛,青隐者能看出那只暮山此时的魔力十分异常,若是要说,就像平时松软可口的面包被放在潮湿的角落一段时间,上面爬满了霉菌和蘑菇一样。
青隐者暂时弄不清造成这些异变的原因是什么,就在青隐者思考要如何离开这里的时候,又有几道视线悄然锁定了他。
他猛地转过身,与此同时,几个巨拳一样的攻击朝他砸来,青隐者在第一时间使用秘法,才躲过了这几乎致命的围攻。
青隐者不明白原本温和的暮山为什么突然翻了脸,他只知道暴动的暮山变得越来越多,而自己与众不同的身影就像混迹在蚂蚱中的草履虫一样明显。
原本的暮山们还能接纳他这个外来者,而现在却是忍无可忍了,这群并不好战的怪物好战起来比任何敌人都要难对付,青隐者使用秘法将砸向他的“巨拳”转移,被转移躯干的暮山身体出现一个明显的断面,相当于血液的粘液流了出来,但它们只要还有一小块身体的存在,就绝不会停下攻击。
这个节骨眼,伤痛只会让它们更为冲动,青隐者不在试图与这么多相当于高次列的暮山们缠斗,他用秘法高速位移,只图快点离开暮山们的族群。
暮山们的攻击方式单一,但足够迅猛,使得周围的空间都有些震荡,旅者秘法移动的原理是暂时迁越到现实缝隙的表层,然后再一次出现在现实世界的另一个位置上,但空间的震荡令他迁越的距离越来越有限了。
暮山的感知力极强,能够提前感知到青隐者回到现实的具体方位,这样一来,即使旅者能像个兔子一样跳来跳去,在一次次被预判的情况下,他也难免吃上两闷棍。
在经历了两次被捶进地里的经历后,青隐者也有些吃不消了,这边的暮山也已经在青隐者见缝插针的反击下死伤大片。
此刻,青隐者终于逃出了暮山族群的范围,挣脱了可怕的包围圈后,暮山们终于渐渐放弃了追杀他的念头,这令青隐者心中一阵庆幸,若非查理·德森提前传递了消息,他恐怕真的会栽在这自以为安全的小据点内。
危机暂缓,青隐者惊魂未定下回望,他注意到那些暮山们似乎在集体朝一个方向行进,大概是别的方向有怪物进入了它们的感知圈,现在这群暴躁的家伙看谁不爽就打谁,而且基本上看谁都不爽。
暮山们看上去已经放弃自己的群落了,它们越跑越远,很快就会变成这片大陆上新的一群暴躁老哥。
青隐者叹了口气,掏出笔记本,在笔记本上添写着:
“还记得我曾多次提起过的那种怪物——暮山,请忘记我曾经夸赞它们的那些话,我要遗憾地表示,这种怪物中的‘天使’,暮山们,也已经变成凶残的怪物。”
“它们是吸食环境中的魔力为生的,但如今,它们吸食的魔力似乎除了问题,变质了,这导致它们的性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暴躁易怒。”
“就在刚刚,我还待在暮山的群落里,享受片刻的安全——多亏了我朋友寄给我的一封信,提醒我离开那里和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只能选一个——它们突然对我展开了激烈的进攻,好像我偷了它们老婆的胸罩一样。”
“好吧,未来阅读这本笔记的朋友,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成功逃出来了,至少未来的我并不是因为这次事故而死的。”
写完,他又拿出揣在怀里的那封信,由于他没办法锁定查理的位置,只能在原本的信纸上添两行字,然后让信原路返回。
经历了这次的惊吓,青隐者决定,下一个小据点一定要选一个没有怪物出没的地方。
……
一封信按照原路飘了回来,然后在查理寄信的位置迷茫地找了找,直到查理勾了一下手,那封信才被魔力托举着落到查理手中。
在他原本写字的斜下方,又被青隐者添上两串简短的回复:
“感谢你,我的朋友,现在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了,别担心,我还活着,现在全体暮山们正朝别的方向进发,请务必小心。”
“……”查理不想评价青隐者心中的“过命交情”是怎么定义的,从他的回信中可以看出,全体暮山都发生了异变,已经不满足于对付那些可能靠近它们群落的倒霉怪物,而是已经开始大肆迁徙了。
与其说是迁徙,不如说是出去转转,到处感知一下,然后感知到谁就干死谁。
但眼下这并不是查理需要在意的问题,他正用不可视黑线缝合这只瘤鹰七零八落的尸体,准备对它抢救一下。
最终的结果是……尸体的确抢救回来了,可瘤鹰的灵魂早就前往混沌河畔,找不到了,这只瘤鹰的尸体歪歪斜斜地飞着,随时都有掉下来的风险,但查理很欣慰,因为这只瘤鹰还可以赶路。
瘤鹰的突然去世并不代表他要转移目标,查理决定方向的方式就是这么随性。
几小时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只浑身都有被缝合过的痕迹、飞得歪歪斜斜,好像不太聪明的瘤鹰,在众多同类的注视下,这只瘤鹰光明正大地飞进了族群盘踞的高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