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场烟花,等到来年为你盛放。
东山的山顶,颜汐与霍瑨深裹着一条毛毯坐在凉亭里,他们在这里守了一夜,没有再提到袁笙,也没提到任何一个无关于他们的人。
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本该在新房休息。可颜汐跟霍瑨深心里都清楚,这一夜,他们没办法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他们的欢喜。
他们最想做的,只是彼此依靠在一起,说些轻松的话,这样渡过属于他们的一夜。
日出阳光一点一点的铺盖地面,山下层林尽染,枫叶的红,松针的翠,野菊花的白,与天边粉色的云彩互相交织着,绣成一幅壮丽的景。从他们的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空山新雨,白墙乌顶在阳光下鲜亮发光。
那是他们的家,而这整座山也是他们的家。
“真有种地主婆的味道。”颜汐闭上眼睛,呼吸着清晨带着青草味的空气,太阳一起来,周围就暖和了起来,弄得她懒洋洋的。
霍瑨深低头看着她,问道:“为什么没有来医院?”
颜汐扯了扯嘴唇:“我知道你会回来告诉我。”
霍瑨深轻轻叹了口气,顺着她的眉毛说道:“颜汐,这几天我还要继续在医院。温阮的问题还没解决,我可能……”
“我知道……”颜汐没等他说完,接了下去,心情也一下子低落了下去。可她知道,这是避不开的,所以才抢先断了他的话。
她掀起毛毯站了起来,说道:“天亮了,你去医院看她吧。”
她抱着毛毯一个人往山下走,霍瑨深看着她的背影,垂眸皱起了眉。
哪怕她再大度再坚强,这毕竟是他们的新婚,没有人会不介意的。霍瑨深觉得深深的对不起,可该做的,他还是要做。
霍瑨正跟着上前,与她并着一起走,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医院。”
颜汐的脚步一顿,摇了摇头道:“霍瑨深,我只可以帮你做到寻找温阮,她回来了,我就不能再介入进去了。”
霍瑨深不是很明白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颜汐淡淡的扯了下唇角:“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而且,我们是夫妻,可我们也是独立的个体,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呀。”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早餐来不及做了,你路上买点吃的吧。还有,我打算请个住家保姆,你同意吗?”
霍瑨深看她,颜汐道:“以后我们的工作会越来越忙,大家都不会有那太多的时间来处理琐碎事情,交给保姆做比较适合。”
霍瑨深习惯了安静的空间,不喜欢有不相干的人住进来,空山新雨那么大,他也只是叫了钟点工。他沉默了下,颜汐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道:“你是不是觉得,结婚后我就暴露本性,不愿意干活了?”
霍瑨深捏了下她的鼻子,道:“我娶你又不是让你当保姆的。你要请的话就请,你是女主人。”
颜汐笑了笑,两人牵着手往空山新雨而去。
霍瑨深洗漱了下,换了套衣服出门,颜汐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像是往常一样,让他开车小心。
霍瑨深离开以后,颜汐吃了点早餐便往卧室去了。
他们的婚房布置的很温馨,红色龙凤被,地上铺洒了花瓣,飘窗的香薰蜡烛还摆在那儿,一切都未动过。
颜汐倚着门框站了会儿,抿了抿嘴唇一声叹,光着脚走到床角,掀开被子便躺了进去,花瓣顺着她鼓起来的弧度滑落在地板上。
“霍瑨深,这么舒服的床,这么漂亮的老婆你竟然不睡,真是暴殄天物。”
颜汐自娱自乐,抱着柔软的被子滚了两圈,把被子整个儿包在身上,然后便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谁的新婚,丈夫跑去看别的女人的?
她也想发脾气像是个泼妇那样,命令他不许去。如果她发话的话,霍瑨深考虑到她的情绪,也会留下来陪她的。
可她是颜汐啊,她是成年人,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女人,她做不到撒泼上吊。
颜汐自嘲一声笑,原来人成熟到了一定的份上,脑子会生出一种控制程序,控制着她必须要稳住,必须要放手。
这一觉只睡了一个小时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颜汐睡眼惺忪,接起电话:“喂,哪位……”
“你好,颜小姐,我是旅游公司的,您订的北极游,请问您还过来吗?”
颜汐抓了抓头发,挣扎着坐起来,说道:“不去了,你帮我取消了吧。”
蜜月旅行,原来打算去看北极光,随着袁笙恢复记忆,这趟旅行变成了山顶看日出。
颜汐打断霍瑨深的话,就是知道,他不可能再参加这次旅游了,而她一个人也不愿意去。
她对霍瑨深说,她可以帮助他找到袁笙,可到她回来后,她便不再介入进去,是因为她知道这中间的界限。
她可以帮霍瑨深分担,而温阮回来了,这之后的事情就不属于她的分担范围了。
相反,如果她继续热心的鞍前马后,在袁笙看来,就是她在讨好霍瑨深,有霍瑨深这座靠山,她怎么做都可以,等于是颜汐给了她“过分”的空间。
颜汐此时要表现的就是冷淡,冷静的看待她的归来。
她不知道袁笙跟霍祝平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温阮变成了袁笙,昨夜她没问,因为那一晚是只属于她的时间。
她也不知道恢复了记忆的温阮是怎么样,是继续霍瑨深描述过的乖巧懂事,还是因为这八年的空白,而变了性格。
颜汐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只好做出最冷静的姿态来面对将来要发生的事。
由于她提前把公事处理完,这几天她就当给自己放假。她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要求找一位住家保姆,家政公司的负责人亲自带了一行人过来。
“霍太太,这几个都是经过正规培训的,带过来给您亲自面试。”
颜汐坐在沙发上,隔着茶几,前面站着五个高矮胖瘦的女人。颜汐打量了一眼,拿起她们的个人资料先看了一遍。
她挨个问了几个问题,最后选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就你吧。”
被点中的微胖女人挺了挺胸膛,有种傲视群雄的感觉,脸上露出几分骄傲。
家政公司跟颜汐签了合同,把余下的几个带走,颜汐揉了揉太阳穴起身道:“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
医院病房。
袁笙的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直视着天花板,对于床边站着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霍祝平冷冷的声音继续着:“……他结婚了,你已经亲眼看到。他娶的女人,是你得罪不起的。你想回到他身边去?呵,你没看到吗?”
“他没有管你的死活,继续跟颜汐完成婚礼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心里没有你!”
“你真当自己在他心里独一无二吗?八年了……你早就不是当初的温阮,你想回去,你回得去吗?”
袁笙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床单,将头撇向一边。
“谁说她回不去?”病房门口,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袁笙听到霍瑨深的声音,立即转头看过去,渴切的望着他,低哑的嗓音唤了一声:“哥……”
她的声音里有无尽的委屈与害怕,有怨愤与痛苦,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霍瑨深走到袁笙的床边,冷厉的眼眸直视霍祝平:“谁说她回不去,有我在,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霍祝平冷笑一声,挑衅的往前一步,冷傲道:“凭什么?以什么身份?”
“她是我的合法妻子,我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能怎么样?”
他看了一眼袁笙,阴沉沉的道:“袁笙,我是你的丈夫,你摆脱不了我的。”
袁笙害怕的微微颤抖,紧紧的抓住了霍瑨深的手:“哥,救我,救我……”
“哈哈哈哈……”霍祝平看她害怕至极的模样,仰头笑了起来,心里却像是狠狠的被捅了一刀。
他用八年塑造只属于他们的时光,而一朝清醒,她抱以他这样的眼神,曾经对他的依恋瞬间化作云烟。
八年,她就对他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就没有一点不舍?
她怕他……她竟然怕他!
霍祝平的眼神变得狂暴起来,他转头对着霍瑨深冷笑道:“霍瑨深,你别忘了,你跟颜老三已经结婚,昨天的婚礼,你不敢中断,不就是怕惹怒颜老三吗?”
“你的女人,能让你跟另一个女人暧昧不清?一结婚就勾引有夫之妇,霍瑨深,就算你丢得起这个脸,颜老三可丢不起。”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插手进来,就不怕那颜老三对袁笙下手?”
那颜家老三蛮横霸道,铲除异己,可是连颜彤都被她扫地出门的,她要是袁笙这种柔弱的女人下手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霍瑨深,这两个女人,很明显,你只能放弃一个,就是袁笙。你找了她八年,可不想看到两个女人因为你而受到折损吧?”
袁笙更紧的握住了霍瑨深的手,生怕他放弃,她对着霍祝平道:“我不是袁笙,我是温阮,我也不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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