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渐起战船营,执笔罪书达天听。军牌一出丧贼胆,诸君终抵群山陵。
“哼...你少在这强词夺理!《阴司律典》早有规定,但凡阴官不得无故残害同僚。违律者,剥夺官印,永不录用。小子!本判今日便上奏城隍,治你一个藐视阴律、残害同僚之罪!”武判是高兴了,可被丁勉当众打脸的文判,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如今丁勉竟然当着他的面,将其麾下之人狂扇在地,若不出手惩戒丁勉,他这个庐州城的文判算是白当了。文判说着,两手朝虚空中一招,一书一笔赫然被其拿在了手中。
笔、书一出,众人面色皆是一沉,看向丁勉的眼神,有惋惜,也有幸灾乐祸。惋惜之人,乃是武判麾下的阴官,幸灾乐祸者,自然是文判一方之人了。上官相斗,底下之人,自然是针锋相对。
“哎,我说李判!事情始末你也看见了。是他挑衅在先,进之才出的手,你这么做似乎不合规矩吧!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一旁的武判眼见文判要狗急跳墙,连忙煽动手底下人起哄。
他麾下好不容易出了丁勉这个人才,他还指望丁勉继续发扬武系一方传统呢!而今文判竟然要为此事上书城隍,他虽不能抢夺对方的书、笔,但是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若上书,我便让你无颜在一干阴官中立足,届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是啊!进之虽出手重了些,但起因不在他!老子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文系一方的人,个个都是阴狠毒辣的小人。”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凭你们这些腌臜不堪的小人,也配做阴官?吃屎都没人给你们提供茅厕。真他娘的丢人!”
武判话一出口,武系一方的阴官,全部鄙视地看向了文系一方的人员。文系一方之人,也知是自己一方理亏在先,他们想要出声反驳对方,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总不能先承认自己一方理亏,再向对方反驳吧!如此一来,岂不是证明错还在他们身上,丁勉出手虽重,但情有可原啊!文判究竟是何秉性,他手底下的人,是心知肚明。找不到主动权最好别出声,否则若是再被对方逮到什么把柄,事后文判定然会给他们穿小鞋。因此,文系一方之人,全部像是吃了死苍蝇般,面色甚是难堪。
然而,武判心中早已宣判了丁勉的死刑。即便此事没有发生,他也会唆使手下暗中对丁勉放冷箭的。如果丁勉被剥夺了阴官之位,那么他便能肆无忌惮地派人追杀对方了。丁勉一日不死,他心中怒火一日不消。面对武系一方的大声嘲讽,他依旧不为所动,提笔便在书上挥舞了起来。
本以为吃定文判的武判,眼见文判挥笔急书,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地指着文判道,“李判,你...”
丁勉对文判挥笔疾书的动作,毫不在意。手中幽光一闪,一方青黑色的令牌,弹指间便被其抛向了虚空。“呵呵...文判要上书城隍,下官自然拦不住。不过,身为镇北军的骁骑校尉,下官可是有直通酆都城帅营的令牌在手。此次任务,阎君很是看中,还没到邙山地界,便有人企图引起队伍内抗。现在本将严重怀疑有邙山奸细混入战船,欲阻挠阎君大计,此事牵扯甚广,本将只能如实上表阎君大营了!”
此言一出,“大义凛然”的文判,执笔的右手,猛然一滞,整个人的脸上顿时变得精彩至极。
身为庐州城的文判,他在庐州城说话的分量还是挺足的。习暮云虽然对丁勉赞赏有加,但是在《阴司律典》面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要他添油加醋,将此事摆到明面上,即便习暮云暂时不召回丁勉,此事过后,后者也定然会停丁勉一段时间的职,以堵悠悠众口。毕竟身为庐州城的城隍,做事永远会以大局为重,届时若是丁勉在这段时间被人除掉,也只能说后者命运不济了。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算到,丁勉竟然会动用骁骑校尉的令牌,要将此事直接捅到酆都城北堂阎君的大营。别看他在庐州城的地位相当不俗,可在酆都城的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帅面前,着实不够看的。宰相门前七品官,随便从北堂阎君大营来上一位亲卫,他都得当佛供着,倘若对方先入为主,故意偏袒丁勉,到时说不得他还会因此被人穿小鞋,那些军营出身之人,行事可不比地方城池讲理啊!
“吆喝...想不到这小子还会这一手!”心情跌入谷底的武判,眼前不由一亮,随即佯装不悦地对丁勉呵斥道,“进之!万万不可!李判只是随口一说,你莫要当真。李判,你说是吧!”
能做到判官的位置,没一个简单人物。武判虽心性粗犷,但他不是傻子。此番出行任务,城隍习暮云可是将宝全都压在几人身上了。倘若逼急了文判,对方破罐子破摔,直接投靠了邙山,以后者心中的恨意,说不得还会拿他们几个当投名状。届时即便几人有幸逃脱,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也依旧会被城隍习暮云,乃至北堂阎君严惩的。此事,还是不要逼太紧的好。
“哼...本判不过是想趁机敲打你一番罢了!倘若真有心上奏城隍,纵然是酆都城大营来人,你也依旧逃不过阴司律典的严惩。”文判一听武判给他支好了台阶,急忙收回书、笔,借坡下驴,哪里还敢在这继续装什么大尾巴狼!
“呵呵...下官多谢文判手下留情。此事虽因他而起,但说到底还是下官下手有些重了。进之在此向这位仁兄赔不是了!”丁勉呵呵一笑,收回骁骑校尉令牌,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其被扇倒在地的那位阴曹,给扶了起来。对方本能的还想一把甩开他的手,最终却还是选择忍住了。只不过,对方看向丁勉的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无限凌厉,丁勉当众抽他耳光,此事没完。
武判的心思,丁勉又岂能看不透,他本来就没打算将此事捅到酆都城去。拿出骁骑校尉令牌,也只不过是在扯虎皮拉大旗,借机震慑文判等人而已。文判虽然该死,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掉对方,若是真逼得对方无路可走。以文判龇牙必报的心性,同归于尽的可能性极大。既然对方有暂时握手言和的打算,那么他自然也不想将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大家虽然平素里有些冲突,但眼下却是同处一条船上。倘若完不成任务,我们都得跟着挨罚,届时说不得还会因此丢掉官位。窝里斗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眼见风波已经平息,武判大手一拍,高兴的大笑起来。
众人虽然互看对方不爽,但也明白眼下任务的重要性。完成任务,功勋簿自然会记他们大功,可若是完不成任务,一旦酆都城的北堂阎君怪罪下来,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风波过后,众人又将事情扯到了探查邙山的任务上。丁勉等人所在的战船,已经与大军所乘坐的战船分道扬镳了。再有小半个时辰,他们便可抵达邙山脚下,届时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众人心里也没底,只能将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险,一一假设出来,再想出稳妥的应对之策。
地府的阴魂修行,可分两大派系,一为官方修炼,一为散魂修炼。
官方修炼,指的自然是走地府阴官一途,这类修炼可以说没有明确的境界可言,只要官位不断地往上升迁,灵体所吸收的煞气,自然也会成几何倍增长,一旦将自身灵体凝练至最巅峰,最终便会引来天劫降临,渡的过去,可成就鬼仙之位,渡不过去身死道消在所难免。
据丁勉所知,整个地府也只有三方阎君乃是鬼仙之境,由此可见要想修炼至鬼仙之境,究竟是如何的艰难。官方修炼最大好处,便是拥有官袍护身,并且只要中途不被割职,也算是另类的长生了。
相比官方修炼,散魂修炼却要显得十分困难。毕竟地府的阴官之职,可不是什么大白菜,大多数的阴魂是没有那份阴缘的。但若不能投胎转世,成为阴魂散修才是他们比较理想的归宿。
散魂修炼可分八品,采阴、聚魂、化形、吸灵、吞元、噬魂、鬼王、鬼仙,一品境界一重天,前三品境界又称之为下三品,从吸灵到噬魂这三重境界,称之为中三品,鬼王、鬼仙则被成为上尊品。大多数有些资质的阴魂,能步入下三品,已是阴德大爆发了。而能修炼至中三品者,可谓鬼雄之姿。像鬼王、鬼仙这等上尊品两境,可谓是凤毛麟角,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当然这是针对散魂修炼一脉而言。
濒临地府幽州城的邙山地界,与有着阴龙脉之称的阳间邙山,可谓是一方单通道。也不知是那位大能在阳间邙山下的禁忌,所有埋葬在那里的人,一旦生成阴魂,都会被吸进地府邙山之中,而断然没有冲到阳间邙山的可能,这阴魂国度倒是来的名副其实。否则,整个人间还不得大乱啊!
去这等阴魂成灾的国度,由不得众人不慎重。越靠近邙山地界,几人越是显得有紧张,毕竟那里的鬼雄不在少数,稍有不慎,几人便会魂飞魄散,再无一丝轮回可言。正如丁勉想象的那般,众人更倾向与守备阴将提及的抓小头目的方案。
然而丁勉岂会让他们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他当众放下狠话,若是众人不去,那么他就自己去。功勋与风险并存,届时若是他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整个邙山将会暴动。纵使几人不去,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完不成任务是小,魂崩邙山之事怕是躲不过去了。
众人也被丁勉这等疯狂壮举,给惊骇住了。几人虽然恨的牙根直痒,但也明白丁勉顾虑的不无道理。假传消息者,视情节轻重,或被地府割职,或被直接处死,总之一句话,下场铁定会很惨很惨。尤其这还是北堂阎君给庐州城下发的第一次任务,若真出了什么大事,即便习暮云有心想保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很快,战船便降下了墨云,目的地到了。
“咦...上面不是说邙山边界有大量的厉鬼、骨魔、尸魔出没吗?怎么这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哪里有一丝阴鬼魔怪的身影?”
刚一踏入邙山地界,众人立即便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山中虽然阴气升腾,死气遮天,但是却没有任何的阴物出没,这就有些奇怪了。难不成上面放出的消息有误?亦或者那些阴物已经全部聚集在了邙山深处不成?
众人围着邙山外围走了一大圈,也未发现一只阴物,几人最后的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了,只能按照丁勉的提议,继续向邙山深处挺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