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望远,咸阳城外有山,山无名,因中年烟雾缭绕,故人以为有仙人常旅居山上,得名忘仙山。
望仙山上到底有没有仙人,这个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仙人一事虚无缥缈,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仙人虽说不见,但是仙女却是常见。
有咸阳民众说自从三十万大军北伐之日算起,每一日日头刚上山头,便有一绝色女子登上北望,女子身段没得说,臀辦儿紧俏匈奴也瞧着馋人,那张脸皮更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眉眼如画,肤如白玉,日日如此,长此以往当地老农便以为这女子是那山上仙人。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走了风声,说这女子原本是咸阳城内无数君子显贵想要追求的陈大家,醉月楼里数她的头红最多,只是无论你是大富大贾还是官员武将,上门提亲之人无一例外都被这女子笑着摇头拒绝,让人好生遗憾,如此绝色女子,在床上若是能尽情的**一番,就算是折寿十年也愿意!
有些好事者多方打听,这才知道这位陈大家乃是醉月楼当红的头牌姑娘,打的就是卖艺不卖身的旗号,那一双冷眼眸子直叫无数汉子失魂落魄!据说还有些不远万里从东郡赶来专门想听这陈大家弹奏一曲的人物,只是到了咸阳才知道,这位陈大家约莫在一年前便被人家赎走了,醉月楼的老板能在咸阳这座天下第一雄城,经营者如此大的一家青楼,其背后势力可见一斑,连他都无法留住这位陈大家,可见恕他之人的身份是大的吓人。
听不了陈大家的妙手演奏,那只能在醉月楼另一绝“水灵儿”身上下功夫,只是百依百顺的女子即使在怎么漂亮,吃起来也会索然无味,这时候人们就想起那位陈大家的好了,若是能让这位陈大家冷眼瞪一眼也好啊!
这位陈大家褪去在醉月楼的装束,打扮的就像是寻常农家婆娘一般,迈着轻盈的步伐,登上忘仙山。早有与陈大家熟络的人打趣笑道:“陈大家,又在思念那位俏郎?”
陈大家只是眼眸含笑,宛若凝珠,既不否认也不同意,只是让一些人叹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有这么好的运气,让这位大家念念不忘。
陈大家登高向北看去,她的目光透过山峦叠嶂的山峰,好像飘到了北边,看到了那人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出的玩世不恭。
陈大家微微一笑,人们说思念一人的时候便去忘仙山,仙人来了都能忘记修仙之事,凡人有什么忧愁也能会忘了。只是陈大家不觉自己忧愁更少,反而觉得思念更浓。
陈大家蹲在地上,一手托腮,略施胭脂的脸蛋带着丝丝的哀愁和埋怨,看着更让人生出怜惜之情。同时也会让人想要揪出是哪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王八羔子这这位咸阳美人黯然神伤。
陈大家叹了口气,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应,不知道那位现在可有回应?
日头已出,慢慢的爬上山头,山中缭绕的雾气散去不少,陈大家站起身,摆弄了一下衣衫,听说大军北伐取得大胜,更听说那位始皇帝陛下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在北边新设立了一个郡,叫做九原郡,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对于打仗这件事情她不懂,她只想知道那个让她魂牵梦魇夜不能寐的人此刻是否安康。
陈大家轻轻咳嗽了几声,肤白如玉的脸上浮现出几抹红晕,她眉头不由自主的一蹙,便是一副绝世风景。
陈大家轻轻一抹,擦去嘴角的血丝,捂着胸口看向远方。山脚下慢慢浮现出一俏丽身影,身段比起陈大家来说不输半分,更别提那张脸皮比起陈大家还要美上一分,只是这绝色美人冷若冰霜,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让人望而却步。
陈大家见到此人来也不感到惊奇,自从她第一日踏上忘仙山,这女子便在,如今算来,也差不多一年了,只是两人都是绝色女子,都各有千秋,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彼此看一眼,颇有种都当对方视而不见的意味。
只是今日,却有所不同。
后上山的女子,身穿一袭黑衣,步伐看似缓慢,可是眨眼却在眨眼之间便已上山,站在陈大家身旁看向北方。
“陈大家?”
“嗯。”
简单的一问一答之后两人都选择缄口不。
风吹过两人的发丝,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后上山那女子又是先开口道:“你在等谁?”
陈大家不动声色道:“等该等的人,你又在等谁?”
那女子摇摇头笑道:“不关你的事。”
陈大家脸上也不见恼怒,更不见赧然,只是轻轻的点头道:“的确不管我的事,我等我要等的人,你等你要等的人。”
女子嗯了一声,淡淡道:“只是你好像要等不到了。”
“哦?”陈大家侧头看着那女子的绝世侧颜。
女子转过头,证实陈大家的双眸,她的眼神冰冷而没有一丝生机,更有一种若隐若无的霸道的气息不经意的流露出来,陈大家微微失神,轻咬红唇,挺直了腰板,那对秋水长眸神色不减。
女子轻轻说道:“你有个弟弟是叫陈平?”
陈大家闻面若冰霜当场阴脸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和平儿无关!”
那女子轻笑两声,摆摆手,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别紧张,陈大家,陈平从娘胎出生便天生有病,即使靠着老巫医的回天医术吊着,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不完整之人,你可知知道?”
陈大家不说话,只是她握紧又松开的拳头和慌乱的眼神表明女子说的话,宛若一柄重锤一般砸在她的心头。
女子手指轻轻在当空画了一个圆,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的光华道:“陈平原本是老天厚泽之人,有高人说此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足以定国安邦,如此神通之人,虽然应天而生,但也遭天妒,最是容易中途夭折不过,即使有老巫医的医术也难以逆天行事,天网恢恢,能容得下他这一条漏网之鱼?”
陈大家默不作声,她不懂得女子说的什么应天而生,她只知道那位老巫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看,虽然老巫医从不曾说出口,可是陈大家知道,多半还是因为陈平。
女子走近陈大家面前,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陈平是命薄之人,而你是厚福之人,若想让陈平将来活命,你得把你的福分分他一点。”
陈大家默不作声,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冷笑的看着她。
片刻之后,陈大家幽幽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的分福分就像是农家新草黄草一般,黄草不除,新草永远不会成长,是也不是?”
女子略微诧异的点头道:“不愧是陈大家,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陈大家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镇定,她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轻笑一声,天地为之失色,好像是春天过后百花争艳一般,饶是陈大家自问容颜不熟世间任何女子,此刻都有些暗自惭愧。
女子抬头道:“重要吗?”
陈大家点点头:“很重要。”
女子没有回答陈大家的话,而是蹲在地上看着流云轻轻说道:“陈大家,你觉得是你的弟弟重要,还是那个人重要?”
那个人。
萧别离。
陈大家紧闭双眼,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难以抉择。
女子轻笑两声:“很难抉择?换做是谁都难抉择,只是别说,还真有些当年西子捧心的意味,不像那些庸脂俗粉,一味的学那西子捧心,却终究不得半点要领,到头来都是东施效颦。”
那女子又幽幽的说道:“你在等谁,我知道。是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人化作一块石头,还是为自己的亲弟弟的前程做些事情,你自己选择。”
女子说完双手叠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自己脚边的石子。
“平儿已经长大,前往稷下学宫求学,学宫之中有诸子百家诸多大人物,倘若他们对平儿的身子在束手无策,那便是平儿命中注定。我是他的姐姐,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东西我都给他,他也争气,我原本是在十几年前就该同亡父一同死的,只是为了平儿一直活了下来,这么多年,我一直为平儿活,如今,也该为自己活了。”
陈大家对着女子施了一礼,不等女子说什么,便独自下山。
女子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嘟囔道:“这都没有骗了她!难道是我装的不够好?”
山脚下跑来一气喘吁吁的婢女,见到女子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女子见到侍女轻轻一笑,拧着她的鼻子道:“哭什么!在哭,我就把你许配给城里的老乞丐!我可不要你这样的爱哭鼻子的侍女!”
那侍女听到了女子的危险,破涕为笑,随意的抹去脸上的泪痕和鼻涕,看着女子笑道:“公主才不会把小奴许配给别人呢!小奴将来可是要跟着公主一起陪嫁的!公主,你又在等那个萧统领啊?真不知道这萧统领施展了什么巫术,把公主你迷得死去活来的,若是让那些将种王孙知道了,又要气的跺脚了!”
女子佯装生气道:“就你嘴多!明个我就让父皇把你嫁出去!哼!”
侍女这才想起什么了找这女子的目的,她急道:“公主,陛下找你找得快把整个咸阳宫翻遍了,你要是在不回去,小奴的头可就要掉了!你也知道,陛下素日里是最疼爱你了,其他公主气的都牙痒痒!”
女子轻轻一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走走,咱们现在就回去!”
小奴往回走去,那女子紧紧的跟着她,即将下山时,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幽幽的说道:“萧大哥,你还记得我吗?陈大家,你喜欢萧大哥,我不怪你,可是福源差的人不是陈平,而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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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