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在茅屋里说些私房话,萧别离和肥猪等人便在屋外守候着,肥猪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萧别离道:“萧哥,这一刀,怕是有宗师境的气魄了吧?你看那孙子,嘴上叫嚣的多厉害,还不是一刀被劈成了两半?”
萧别离瞪了他一眼笑道:“宗师境武夫的气魄?肥猪你他娘的还真敢说,什么是宗师境的气魄?你倒是和我讲讲,讲不清楚吗,非把你这身肥肉割下来!”
肥猪噤若寒蝉,不敢在搭话。
萧别离蹲在地上,嘴里叼着刚从芦苇荡里拔掉的一根崭新的芦苇,他有些懊恼,原本以为扶苏看上的女人在怎么说也要貌为天人,不是墨谦谦这等姿色,也得是陈大家这般能让人看了流口水的,可是那王羽蔓呢,姿色虽不说有多难看,但也堪堪只是平常,那不知多少帝国少女梦中情郎的扶苏公子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萧别离想不通嘀咕道:“真他娘的想不通,咱公子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用?”
肥猪蹲在他旁边嘀咕道:“我看陈大家的眼神也不太好使。”
萧别离瞪眼,肥猪赶忙眼观鼻鼻观心,任凭萧别离说破嘴皮也打定主意不去招惹,李铁牛倚在门前,看了一眼天色道:“萧哥,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告诉公子一声,还是说咱先回去和将军说上一声,让他调出五百蒙家军,给夫人好好拾掇拾掇。”
萧别离摇摇头道:“等的,这事为何公子没告诉蒙恬将军,就带着咱们几个出来,这你还看不懂?公子是什么身份?那女子又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大秦的公子娶了个农妇?萧子我不是那等势力眼睛,只是全为公子考虑,这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保不齐要怎么拾掇公子呢!”
肥猪铁牛二人相视一眼叹了口气,若是这王羽蔓是某位将军的女儿也行啊,偏偏只是个乡下女人,这可如何是好?
屋内夫妻二人相对而坐,看着扶苏灼灼的眼光,王羽蔓害羞的低下头,阿信还未醒来,只是那一直没有任何弧度的嘴角,此刻却是牵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扶苏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四周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王羽蔓摇摇头,看着扶苏轻笑道:“我知道你是何人,是帝国的公子,我不过是小小的农妇,能为你生下孩子,已经是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你心中还没忘记我们两人,已经足够了。”
扶苏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羽蔓,等我回咸阳,我便向父皇禀告此事,我要娶你为正室。”
王羽蔓低下头,不去看扶苏那双眼睛,而是替阿信盖上一床被子,平淡道:“什么正室不正室,名分不名分的,羽蔓不去求那个,只知道你心中有我那便足够,当年和你周游天下诸郡,在楚地有了信儿,又在上党郡生下了他,说来阿信也兜兜转转走了大半个秦国,将来一定有大出息,像他爹一样。”
扶苏笑笑,拉着王羽蔓的手不肯松开。王羽蔓眼含深情的看着扶苏,替他拭去鬓角的汗珠,扶苏道:“帝国要对匈奴用兵,我是监军。”
王羽蔓点点头,玉手轻触在扶苏的脸上,似是想把他的脸牢牢的记在心中,她道:“我知道,只是我当初不曾想过原来你就是至尊的那个大公子扶苏,我还以为天下真有和那位皇子同名之人,还一度担忧你是不是犯了忌讳。这样就能说通当初你为何一下子就走的无影无踪,想来也是至尊陛下找你找得紧。”
扶苏感觉到女子手上那只手上的粗糙,眼眶一下子便泛红,为了他,这女子气死爹娘,被世人指责,却从未听过她说一句怨。
武学修为马上要突破逍遥境的萧别离,耳目何其聪敏,听到屋中二人的对话,饶是他见过许多生死,饶是铁石心肠,也未免有些伤感,萧别离叹了口气,对肥猪道:“肥猪,铁牛,瘦猴,你们三个去打点野味,看公子那孩子那么瘦弱,想来也是吃不到什么好的,多去打点,待咱们走了还能做成肉干接着吃!”
三人听了点点头,骑马而去,萧别离蹲在地上,摸了摸头,心道生在帝王家也有诸多不是,像公子这般,喜欢上个女子还不敢告诉老爹,还不如生在百姓家来的自在!
萧别离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狂奔,萧别离皱眉道:“这三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难不成是闯了兔子窝?”
待到马蹄声近,萧别离冷笑一声,当头那人身形魁梧,眉眼之间和那方才惨死的李大川有着几分相似,想来就是他口中那个在上党郡军功为公乘的爹。
有朋自远方来,怎能不迎接一番?
萧别离双手拢袖,朝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去。
花白老人李有冰,是戎马一生的汉子,当年攻打赵国,替将军挡下了一枚流矢,腿有些瘸,落下个一到阴冷天就腿疼的毛病,但也正是因为此,这才从军中退下,将军大笔一挥,给他军功薄上添了几笔,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地位。
老人年轻时候不畏死,是个悍卒,只是人一上年纪,越老越怕死,到了他这个岁数,更是怕死怕的要命,不仅自己怕死,就连别人在他面前提了死是也多半要被他打断腿的,老人军功在身,在上党郡就连郡守都要礼让三分,自然是隐约成了一方霸主,郡守对他这等行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条人命都踢他压了下去。
李有冰老来得子李大川,从小那便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请武师教他习武,李有冰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是大秦一统天下之后,见多了沙场生死的老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他那般在沙场上滚来回,刀剑无眼,万一一箭穿心,到时候谁给他送终?
李大川从小便虎头虎脑,平日里也爱结交江湖朋友,对女人更是上心,光是小妾便娶了六七个,也不知道是这小妾争气,还是他李大川生猛,竟是一连生下来三个儿子,可把这李有冰乐坏了,对于儿子这抢夺民女的行径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李大川最近不知道造了什么降头,对上党郡人人皆知的那个没有男人却有孩子的芦苇荡女子情有独钟,整天茶饭不思,天一亮便出去叨扰,直到天黑才回来,今日便是早早的出了门,可是眼前日落却不见回来,就连往日的一起吃喝的那干人也不见个踪影,心中感觉隐约有些不妙的李有冰便带着家丁和府上供养的几个江湖人来这芦苇荡寻自己的儿子。
李有冰见有一人双手拢袖朝着自己而来,他看都不看,一鞭子甩过去问道:“这小子,有没有见过我家大川?”
萧别离侧身躲过这一记有些毒辣的鞭子,鞭子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响声,一道浅坑被狠狠的摔出,足见这位公乘武功比那李大川要高出不少,萧别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大川?哪个大川?这位老丈,说话就说话,我耳朵好使,用不着动鞭子吧?”
李有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诧异的是自己那一鞭竟然被这小子轻描淡写的躲过,更诧异的是在整个上党郡竟然有人不认识李大川是谁,要知道上党郡的百姓们流传着一句:“郡守大人年年换,郡中豪门李第一。”这个李第一自然值得就是他李有冰。
李有冰寻儿心切,来到芦苇荡后,不知怎的,他的心突突的跳,好似要从嗓子眼中蹦出来一般,李有冰没有过多计较萧别离的不识抬举,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驱马向前。
放眼望去,除却两间小茅屋和一片芦苇荡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李有冰看着那两间茅屋心中泛了嘀咕,难不成自家儿子心切到竟是和那女子光天化日的在这茅屋当中干了那事?李有冰倒是没多少感觉这不成体统,当年攻破邯郸城,没少在城中烧杀掳掠,自然也有不少兄弟当着他们的面脱下裤子做那事,李有冰只是觉得这小子今日有些过火了,这么晚却不回家。
老人继续驱马向前,眼角余光随意的朝着路边那大坑瞥了一眼,心想不曾见过芦苇荡旁出现这等巨坑,看着巨坑,想来应是位内力高深的高手造成的。
只是这一瞥不要紧,那巨坑当中竟是有几具人的尸首和马的尸首,皆是被一分为二,死状惨烈,饶是李有冰见过不少残肢断臂也让他不由的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
他自然能看出这几句尸体是被那一刀斩断,李有冰忍不住打个冷颤,这是何人的刀法竟然如此霸道!老人忍不住下马进入坑中看去。
李有冰只是觉得有一人的衣服是那么的熟悉,好似是自家儿子的穿着,他走近看去。
老人猛然发出一声悲怆咆哮,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他跪倒在地,看着面目全非已经分不清是何人的尸首抱头痛哭!
“我的儿!我的儿,是谁把你杀了!是谁!”
萧别离啧啧嘴,没说有多少负罪感,从李有冰初次见面都要赏他一鞭子,萧别离便知道有什么样的老子便有什么样的儿子,老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儿子也好不到哪去,像始皇帝陛下和扶苏这等一个杀伐果断,一个仁义为先,已经是万中无一,只是扶苏说要杀李大川时,还是多少能流露出一些他父皇那位始皇帝陛下的气息。
萧别离站在巨坑之上,看着跪倒在地哭的天昏地暗的李有冰道:“这是你儿子?”
李有冰猛然抬头,咬牙切齿道:“是谁杀了我儿?让老夫捉住他,定要让他碎尸万段,血债血偿!”
萧别离四下看了看,指了指自己笑道:“你看四下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李有冰猛地起身,一拳轰向萧别离:“是你!你为何要杀我儿?”
萧别离冷笑一声,侧身躲过,双脚用力在地上一跺,巨冷周围的碎石尽数而起,萧别离大袖一挥,碎石宛若飞蝗一般尽数朝着李有冰大去,萧别离道:“你儿子杀了那么多人,你可曾问过你儿为何要杀他们?想来也是没有的,像你这般不讲理的人,哪里会管他们的死活?你既然不曾问过,那我为何要告诉你为什么要杀你儿子?”
李有冰深提一气,双拳画圆,奋力向前退去,内力迸射,将碎石尽数轰落成渣,萧别离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你比你那废物儿子可要强太多了,只不过”
萧别离一跃而起,手臂化刀,手起刀落!
萧别离落在地上轻轻的拍了拍手掌,李有冰有些难以置信的想要回头看萧别离,只是头刚转了一半,身子已经无力的躺在地上,倒在李大川的身旁。
“只不过像你这等人活在世上,只是给大秦帝国抹黑。”
萧别离转过身,看着那些目瞪口呆跟着李有冰来的人,萧别离抬起下巴,横道:“绝巫卫肃清帝国叛逆之徒,识相的快走开!”
绝巫卫!
这三个字对于百姓们来说没什么,可是落在江湖人的耳中宛如晴天霹雳,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向后跑去,人们这才幡然醒悟,一个个只恨爹娘早给了两条腿,恨不得四肢落地而跑!
萧别离努努嘴道:“嘿,名头大了果然好行走江湖,他娘的仗势欺人的感觉这么爽!”
扶苏走出茅屋,看着坑中的尸首,眉头微微一皱,萧别离笑道:“知道公子见不得这些,回头让肥猪他们填上就是。”
话音未落,三匹马纷纷而至,萧别离一瞧,乐了,只见三人身上足足挂了有数十只野味,三人将这野味扔到地上,萧别离竖起大拇指道:“真是公子的好门客,这个坑,记住埋了,肥猪,别他娘苦着脸,你这一身膘养着作甚?军中的马都被你压坏了好几匹了,没看蒙恬将军看你的脸色都变了,那可是他的命根子!你要是不埋,可以,老子就跟将军说,你是故意那么做的,看将军怎么收拾你!”
肥猪铁牛瘦猴三人赶忙埋头填坑,生怕再晚一点便被萧别离把那些老底子全部抖出来。
萧别离嘿嘿一笑对扶苏挤眉弄眼道:“公子,咱们回去?”
扶苏恋恋不舍的点点头,朝着王羽蔓挥挥手,王羽蔓只是轻轻一笑,轻声道:“等你回来。”
萧别离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羽蔓,眼神有些古怪,四人上马,疾驰而去。
王羽蔓顿下,紧紧的抱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真的还能再见吗?”
“你做的很好,巫蛊女,整整十年,你终究没让主子失望。”
冰冷沧桑的声音在王羽蔓的耳畔响起。
一辆黑车的马车凭空出现在茅屋前,王羽蔓擦去泪珠起身凄然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
“忘记?你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
一高大发眉皆白的老人从车上走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毒蛇一般看着王羽蔓。
“十年,种在公子体内的巫蛊,应是发作了吧?”
王羽蔓轻笑道:“孩子都有了,能不发作?”
老人点点头,只是没有半点想要离去的意思。
王羽蔓叹了口气,再次拿出那把精致的匕首,眼眸打量着匕首道:“我的族人?”
老人平淡道:“他们都很好。”
王羽蔓将匕首放到自己的心窝,看着老人笑道:“我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认识扶苏。我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认识扶苏。”
高大老人默不作声,旋即开口道:“你的孩子,可以留下一命。”
王羽蔓莞尔笑道:“这也许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好的消息。”
“你可以去死了。”
王羽蔓用力的将手往心窝一送。
马车远去。
扶苏,不要恨我,我在你心中中了蛊,无解的蛊。
王羽蔓的嘴角微微上翘。
她好像看到了芦苇荡旁的一袭白衣。
一如当年他初见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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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