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相抗,肯定是行不通的了,”杨牧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莫指挥使,你不如先把部众都迁到这个地方来,这里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可暂作栖身之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沉默了下去。
“至于以后该怎么办,本官去想办法,”杨牧云道:“究竟该如何抉择,你们定夺吧!”
“叔父,”布喜玛向着伊什布开了口,“你认为如何?”
伊什布一咬牙,“就如杨大人所说,我们全族的人都迁到这里来。”
“如果有人不愿意怎么办?”莫不语道。
“谁要是不愿意,就是跟满柱大人过不去,也是跟我伊什布过不去,”伊什布目光转向儿子,“阿布达,现在你赶紧回去传达满柱大人的命令,所有人必须在三天之内全部迁移过来,不愿意的,把他们押也要押过来。”
看着光山下,大清河湾一片熙攘热闹的搬迁景象,林媚儿感叹,“真没想到,他们最终还是被你给说动了。”
杨牧云笑了笑,“这不过是压力使然,他们不情愿也得情愿。”
“要在这里盖一座城池非一朝一夕之事,”林媚儿道:“塔鲁木卫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呢?焦礼摆明了是想困死他们,你这块兵部的招牌怕是也压不住他。”
“他是曹义的家将,又怎会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杨牧云眯起眼看向西南方向,“那边有一个山口,如果抢先占据那里的话,就可以自由出入辽东腹地,不必再看焦礼的脸色了。”
焦礼在自己指挥使衙门里得报,塔鲁木部的人已离开驻地,不知去向。
“他们会去哪里?”焦礼的目光一边看沙盘地图,一边看着全子亮,意在询问。
“他们应该不会去太远,而且得挨着水源,”全子亮道:“你派人沿着大清河上游去搜索,定会找到他们。”
“唔......”焦礼点点头,“全先生说的在理。”
“另外,”全子亮道:“所有出入辽东的山口都要派兵把守,以免被人占得先机。”
松山口,位于辽海卫东南,是一个较为隐蔽的山口。杨牧云、林媚儿和莫不语率领一队人马赶至这里时,还没发现有别的人。
松山口两边山峰矗立,林木葱茏,自山坡一直到谷口,全部被树木覆盖,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林媚儿看着两边险峻的山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也真难为了你,居然发现一处这么隐秘的地方。”
杨牧云淡淡一笑,“你真以为我是在天天钓鱼打猎么?既然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扎根的话,方圆百里又如何能不踏勘仔细?”转向莫不语道:“不语,你带人把谷口的树木全部砍伐掉,再让人把守好谷口两边,这个地方无比重要,千万不能丢了。”
“是,大人。”
焦礼这边已
得到消息,塔鲁木部已迁移到光山下的大清河湾畔,全部落的人已在那里打造他们新的家园。
“他们动作还真够快的,”焦礼摇了摇头,“竟然找到那样一块地势绝佳的地方,看来是有人在指点他们。”
“这还用说么?”全子亮冷笑道:“杨牧云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这一定也是杨牧云的主意。”
“如果时间一长,他们就可以建起一座坚固堡垒,到那时就奈何他们不得了。”
“放心,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全子亮轻轻哼了一声,“只要守好那两座关口,不给他们进来交易和互市的机会,就能把他们全部困死在外面。”
“大人,”一人脸色有异的进来禀道:“有人求见大人,他说他是兵部侍郎杨牧云。”
“杨牧云?”焦礼和全子亮一惊,互相看了一眼,“他是从哪边过来的,怎么没听到任何消息?”
“焦指挥使,你我快出去看一看吧!”
焦礼和全子亮出去一看,果然是杨牧云,他身旁没有别人,只有林媚儿一人。
“焦指挥使,全先生,”杨牧云看见他们时微微一笑,“二位别来无恙。”
“杨大人,您这是打哪儿来啊?”焦礼忍不住问道。
杨牧云抬首望天,“如果本官说是从上面下来的,二位相信么?”
“杨大人说笑了,”全子亮一侧身道:“杨大人请!”
进到衙署正堂,杨牧云老实不客气的在主位上一坐。
焦礼与全子亮的目光对视了一下,清了清嗓门,“来人,给杨大人上茶。”
“二位不必客气了,”杨牧云说道:“本官此次来是有求于二位。”
“不敢当,杨大人请尽管吩咐!”全子亮笑道。
“本官是应塔鲁木卫的莫指挥使所请,求二位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话从何说起?”全子亮惊讶道:“莫指挥使兵强马壮,我等怎敢与他争锋啊?”
“全先生,”杨牧云目光凝视着他,“明人不说暗话,莫指挥使的兵马已经撤出四堡,你们却在通往辽东腹地的大清河与小清河谷地带设立了两道关卡,这是何意啊?”
全子亮看了焦礼一眼道:“我们指挥使大人是奉了总兵大人之命才如此布置的,并没有与莫指挥使发生冲突啊?”
“可塔鲁木卫的人要过来交易互市,你们设立关卡,莫不是冲他们来的?”杨牧云目光凝视着他们问道。
“杨大人误会了,我们指挥使大人绝无此意,”全子亮解释道:“塔鲁木部既已归顺朝廷,那就是自己人了,我们如何能针对他们。不过......”顿了顿道:“就怕一些别的部落表面上虽归顺朝廷,暗地里却做着对朝廷不利的事,不得不防啊!至于塔鲁木卫的人往来交易互市,只要提前招呼一下,我们便会打开关口,任他们出入。”
“你们这样做不怕彼此再发生摩擦么?”
“杨大人,”全子亮朗声道:“莫
指挥使已与焦指挥使一样,俱是朝廷命官,断不会如以前那般行事,而我们焦指挥使是奉的总兵大人之命,决不是针对某人,请杨大人明鉴!”
“好一张利口,”杨牧云笑道:“全先生考过科举?”
“小人不过略通文墨,如何能与杨大人相比?”全子亮垂首道:“总兵大人认为小人能够本分做事,所以来这里辅佐焦指挥使。”
“全先生真是责任重大啊!”杨牧云目光一闪,“既要秉承曹总兵的意思唆使焦指挥使出手,又不能让他做的太过,这火候的把握也只有你来掌管了。”
“杨大人说笑了,”全子亮道:“小人不过是一介幕僚,微不足道,不像杨大人食朝廷俸禄,怎能唆使焦指挥使做事呢?”
“行了,虚话本官也不跟你们多说,”杨牧云站起身来,“本官只是过来告知你们一声,塔鲁木卫与你辽海卫俱为朝廷御边,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去找他们麻烦。”
“杨大人,”焦礼说道:“只要莫指挥使按朝廷规章法度行事,下官又怎能与他生出龃龉呢?”说到这里话音一转,“莫指挥使夷平四堡,下官不得已设立镇北与广顺两道关口,是为不备之需,并无他想,还请杨大人向莫指挥使讲明。”
“这话还是你去跟他说吧,”杨牧云乜了他一眼说道:“本官无法向其解释为何辽海卫面向札合兀、卜剌罕、亦马忽三卫没有设立任何关卡。”
焦礼面有难色,“下官是奉总兵大人的命令行事,至于别的,下官不好去问。”
“也罢,”杨牧云道:“总之本官希望你们和睦相处,不要朝廷添乱,明白么?”
“下官遵命,”焦礼垂首道:“只要莫指挥使不来寻衅滋事,下官绝不与其生隙。”
“这么说除非你们不碰面,才能相安无事,对吗?”
“下官也不想杨大人您难做!”焦礼硬着头皮说道。
“好,”杨牧云目光瞪视着他,“你占据的地方,莫指挥使不得插手,而莫指挥使的防区,你也不得染指。你可否能做到?”
“下官定约束部伍,决不主动生事。”
杨牧云点点头,“你的话本官记下了,希望焦指挥使言而有信。”
全子亮开口道:“小人作证,焦指挥使绝不食言。”
杨牧云一甩袍袖,向外走去。
“恭送大人。”焦礼和全子亮装模作样的送了出去。
待杨牧云走远,焦礼感到一头雾水,他本以为杨牧云是来向他兴师问罪的,谁知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自行离去。
“全先生,”他看向全子亮道:“这杨牧云来去匆匆,倒底是什么意思?”
全子亮沉吟良久,微微摇了摇头,“他只是为了敲打我们一番么?可也并没有为莫不语争取到什么。只要他的想过来,就必须经过那两道关口,也就不得不看咱们的脸色,你认为莫不语能忍得下去?”
“他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焦礼道:“除非他硬来,夺取那两道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