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得借助一个人的力量才行,”杨牧云目光闪烁,“但就是不知他肯不肯出手帮忙?”
“杨兄指的是首阳大君么?”
“不错,”杨牧云点点头,“他现在掌管朝鲜各道兵马,江华岛上的水师也应该归他节制。”
“他刚上任不久,行使手中职权怕是还不大方便,”宁祖儿说道:“咱们可以先从汉阳城里的大海商中找寻一下,看有没有好的机会和办法?”
“我可不认识汉阳城里的大海商,”杨牧云摇摇头道:“在虾夷岛时能攀上松田先生纯属巧合,目前还没有机会结识这样的人。”
两人正相对束手无策时,宁祖儿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时,见是一位俊俏的公子领着一个小厮。微怔了一下,“公子有什么事么?”
那俊俏公子的眼眸转了转,对身边的小厮说道:“我说他认不出来吧?哈,果然被我料中了。”
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让宁祖儿更加愕然。这时杨牧云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是平昌郡主和她的贴身宫女孝珠。”
“唔......”宁祖儿这才恍然。
“你当真认不出我是谁?”俊俏公子笑道。
宁祖儿赶紧将她拉至一旁,“郡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总算认出我了,”李秀伊笑道:“实话告诉你,我和孝珠是偷偷从宫里溜出来的,去慕华馆找你时,那里的馆使说你去汉江码头了,我便寻到了汉江码头,正愁如何找到你时,你便出现了。哈,男人里没有比你长得更俊的,我一眼就看出你来,怎么样?我的眼力很厉害吧?”
“郡主无论做什么都非常厉害,”宁祖儿苦笑道:“你还是赶快回宫去吧,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李秀伊摇摇螓首说道:“不,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又跑这么老远找到你,才不回去呢!”
“那你想怎样?”
“和你一起啊!”李秀伊笑着挽住了宁祖儿的手臂。
“胡闹!”宁祖儿想挣脱她,一甩却没有将她甩开。
“我怎么胡闹了?”李秀伊一撅小嘴,“人家这么辛苦寻到你,你不安慰人家,反而撵人家走。”
“我这是为了郡主您好......”宁祖儿正有些不知所措时,杨牧云开口了,“宁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郡主何等尊贵,冒着风险出宫来找你,你应该体恤人家的一片心意,好好陪陪郡主才是。”
“杨兄,你......”
“我什么?”杨牧云截住了他的话头道:“左右也是无事,难得郡主前来,你们不如游览一下汉江,如何?”
不等宁祖儿说好,李秀伊拍着手笑道:“好啊!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坐船了!”
宁祖儿实在忍不住,把杨牧云扯至一边,“杨兄,我们这是在办正事,你怎么劝我跟她去游山玩水呢?”
“游山玩水也是正事啊!”杨牧云笑道:“尤其是跟郡主在一起,这是极其难得的。”
“你看,人家杨大人多善解人意,不像你,一见人家就冷冰冰的,”李秀伊嗔道:“在你眼里,我就
真不如那个朱芷晴么?”
“她哪里比得上你?”杨牧云笑道:“宁公子是怕王上怪罪,才不敢跟郡主来往的。”
“父王又不在这里,你怕什么?”李秀伊睨了宁祖儿一眼,“我好不容易才出得宫来,现在就问你一句,愿不愿意陪我一同游览这汉江呢?”
“唔......”宁祖儿向杨牧云看去,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点了点下巴,方无奈道:“既然郡主如此有兴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秀伊转嗔为喜,紧紧挽住他的手臂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拒绝我的。”
“郡主,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还是不要这样的好!”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李秀伊嘻嘻一笑,“要知道,我现在扮的是一个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还怕旁人的目光么?”
杨牧云咳嗽一声,“这里是货运码头,纷繁嘈杂,我们还是找一个肃静一些、景致好的地方吧!”
“我知道一个地方,”孝珠说道:“不过还要往前走一段。”
汉阳货运码头向东约摸五六里处有个叫杨花渡的渡口,是汉阳城文人士子经常来的地方。这里停满了游船,就如同秦淮河上的画舫一样,游船上还有一些女子搔首弄姿,逗引过往的行人。
杨牧云当然知道这些女子是做什么的,时值春暖花开,汉江边的游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来到这里招揽生意,其中不乏汉阳城里的红妓。
见一些女子大胆露骨的招呼岸上的男子,李秀伊不禁皱了皱眉,“好端端的一个地方,怎么变得这么腌臜了,真是扫兴!”
“郡主不喜欢的话,我们去附近的山上游玩,不一定非得坐船的。”杨牧云说道。
“嗯,”李秀伊看了一眼身边宁祖儿,“宁公子,你说呢?”
宁祖儿勉强笑笑,“只要你高兴就好。”
四人爬到一座小石山上,这里周围一片苍松环绕。举目四望,风帆沙鸟,景殊幽旷。
“这里曾设置过一顶帐篷,用来款待大明来使。”李秀伊指着石山上的一处平地说道:“景泰元年的时候,明使倪谦前来颁布大明皇帝的诏书,父王预遣都承旨李思哲、兵曹判书闵伸在这里设置帐篷欢迎明使,在此小酌。”
“这事也知道吗?”杨牧云讶异道。
“其实那时我也在,不过换了一身衣服,嘻嘻......”李秀伊狡黠的一笑。
“那时郡主一定也是女扮男装了?”
“嗯,”李秀伊微颔螓首,“我扮成一名随从,还在唇上贴了两撇胡子呢!谁都没有看出来......”说着又是得意的一笑。
“不过那次把奴婢都给吓死了,”孝珠拍拍胸口,仿佛心有余悸,“要是郡主您被发现,奴婢就死定了。”
“现在呢?你不怕吗?”杨牧云笑着问她。
“怕,当然怕,”孝珠的神情很是无奈,“可是怕有什么用呢?奴婢也只能祈祷郡主回宫时能和上次一样没有被人发现。”
“放心,就算被发现
了,我也不会眼看着你被人治罪的,”李秀伊宽慰她道:“父王最是疼我,不会因为这事小题大做,而且偷偷出一回宫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我想引起郡主好奇的是看看明使的样子,对吧?”杨牧云道。
“嗯。”李秀伊点点头,“其实明使的模样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一长胡子的老学究罢了,站在这里时,还赋诗一首呢......”说到这里向宁祖儿抱怨道:“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宁祖儿的表情有些淡漠,“话都让杨兄说了,我都不知该向你说些什么?”
“唔,抱歉抱歉,”杨牧云脸带歉意的一拱手,“我实不该喧宾夺主的,忘了你陪同郡主。”说着向一边走去。
李秀伊叹了口气,“他虽然没有你长得俊,但却比你更懂得讨女人喜欢。”
“是么?”宁祖儿目光一瞥,“你说对了,我的这位杨兄对女人是见一个爱一个,家里已经有了三妻四妾,却还在外拈花惹草不断。”
“哦?这我倒没有看出来,”李秀伊眸子霎了霎,“如此斯文有礼的一个人,会像你所说的那样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郡主可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宁祖儿说道:“跟着他的人,都难免会被他带坏!”
“那你呢?也被他给带坏了么?”李秀伊目光凝视着他问道。
“不知道。”宁祖儿微微摇了摇头,“所以郡主最好离我远一些。”
“你跟他不一样,”李秀伊很认真的说道:“你跟那位明使一样,都是属于坐怀不乱的人,从眼神里就可以看出。”
“喔,你这么肯定?”
“我的直觉从来都不会错的,你与那朱芷晴没有过一丝亲昵的举动,就像那个明使一样,”李秀伊说道:“在接风宴上,礼曹判李边对明使倪谦说,’天朝的使团远到而来,小邦没有什么可以奉上的,只有女乐之辈让大家开心。听说一路以来都没有被采用,今天希望天使能容她们奉侍,稍稍地表达我们的心意。’”说到这里顿了顿,续道:“怕明使倪谦不接受,又道,’王上生病,不能亲自接见天使,十分惶恐。这点乐妓的奉侍如果可以被接纳的话,王上会很高兴,病情也能减轻。不然的话,可能因为心中惶恐不安,病情反而会加重。’可明使倪谦依然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这位倪大人真是个谦谦君子,不枉名字里有个谦字。”宁祖儿听了赞道。
“所以我说你跟他一样,”李秀伊说道:“父王身边要是多一些这样的臣子,也就不会让那金宗瑞坐大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宁祖儿说道:“你父王重掌权柄,又有你那两个叔父在左右辅佐,驾驭朝堂已没了任何羁绊。”
“可是父王依然要我嫁给那个郑悰,”李秀伊叹了口气,“他明知道我并不喜欢那个人,可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主意。”
“王上这样安排自有王上的用意,”宁祖儿道:“这也是为了郡主你好。”
“为了我好?”李秀伊嘴角微微掀起一个难以言喻的弧度,“郑悰不过是一邢曹参判的儿子,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父王怎么就单单相中了他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