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朕喜欢,朕什么都可以给你,”朱祁钰笑着说道:“他日朕的儿子会成为太子,母凭子贵,你还当不得一个皇后吗?”说着向怀里看去,刚出生的婴儿圆头圆脑,胖鼓鼓的小脸颊,轮廓清晰的鼻梁,肿肿的眼睑下头是一条秀长弯弧的眼线,很有几分像自己的样子,嘴里不住发出呜呜的声响。心里更加高兴,“朕的儿子,兼济天下,就叫见济吧!”
“见济,”李惜儿微颔螓首道:“皇上起的名字寓意深刻,臣妾也挺喜欢呢!”
“朕要大赦天下,”朱祁钰高声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后继有人。”
“皇上,”成敬脸色有异的过来禀道:“太后来了。”
“哦?太后来得倒快,快,随朕出迎!”
“皇上,不是吴太后,而是孙太后。”成敬提醒他道。
“孙太后?”朱祁钰听了不禁一愕。
自景泰元年改元后,他便册封自己的母亲吴太妃为太后,与孙太后两宫并称。
“她来干什么?”
“跟皇上道喜啊!”成敬说道:“如此天大的喜事,太后岂有不来道贺之理?”
朱祁钰轻轻哼了一声,“只怕她心里未必这样想吧?”
“皇上,是否由老奴去请太后入内?”
“你?”朱祁钰斜乜了他一眼道:“朕还是要亲自出迎,朕要让她看看,朕已经有自己的儿子了。”
孙太后、吴太后、汪皇后齐聚一堂,逗弄这刚出世的婴儿。
“看看这眉眼,这鼻子,简直跟皇上像极了。”吴太后笑道。
“嗯,十足跟祁钰小时候一样,”孙太后抬眼看向朱祁钰,“皇上,可给见济定了封号么?”
“封号?”朱祁钰微一愣怔便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是要给孩子定一个王爵,随即道:“见济才刚刚出生,封号的事以后再说。”
“这可是件大事,千万马虎不得,”孙太后一脸严肃的说道:“长幼有序,见深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见济也不能落在他兄长的后面,不然让朝臣们指摘皇上偏废礼法,那就不好了。”
朱祁钰听了心中不悦,“你这老虔婆什么意思,是在提醒朕的儿子只能当一个藩王,不得染指太子之位么?”
“是啊,皇上,”汪皇后也说道:“如此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少得了给见济一个封号呢?依臣妾看......”
“皇后,你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朱祁钰打断她的话道。
“皇上?”汪皇后一愕,“臣妾才刚赶过来......”
“孩子已经看过了,”朱祁钰道:“你也该去了。”声音微微加重了些。
“皇上,”孙太后道:“皇后也是一番好意,她没有李贵人的福气,就让她在这里多看会儿见济吧?”
朱祁钰眉头一皱,刚想再说几句却被自己的母亲吴太后拉到一边。
“皇上,”吴太后低声道:“你说话也太尖刻了些,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你如此说话,当真不给她留半分情面么?”
“她何尝给朕留过情面?”朱祁钰忿忿道:“朕的皇后,却帮着外人说话,不撵她出去已经算客气了。”
吴太后叹了口气,“皇上,后宫之事本宫本不想管,可现在却不得不说几句。自从你纳这个李惜儿入宫,可曾在坤宁宫留过一宿?”
朱祁钰:“......”
“她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吴太后说道:“你却把她置于何地?你说她帮着外人说话,可你自己呢?何尝真的关爱过她?”
“朕迟早会把她废了。”朱祁钰咬牙道。
“住口!”吴太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贱婢,你就要废了自己的结发妻子,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
“母后,朕不许你这么说她,”朱祁钰情绪激动的说道:“要不是惜儿,朕说不定已死在草原大漠中了,哪里还会有今天?她又为朕生了皇子......”
“所以你就想立她为皇后?”吴太后摇摇头,“皇上,你糊涂啊!我大明朝最讲究的就是礼法,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可不能遗人话柄啊!”
“朕现在已经是皇帝了,”朱祁钰挺了挺胸说道:“想干什么,做什么,谁也阻止不了朕。”
“你......”吴太后气极反笑,“好好好,看来皇上已打定了注意,本宫是劝不了你了,现在本宫给你撂下一句话,请皇上好自为之吧!”说着拂袖去了。
“妹妹这是要到哪里去?”孙太后上前关心的问道。
“本宫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息了。”吴太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哀家送你过去。”孙太后说着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儿媳送两位太后。”汪皇后也跟了过去。
颐和轩内登时冷清下来。
“皇上与太后说了什么?”躺在床上的李惜儿问道:“看起来太后脸色有些不大好。”
“没什么,”朱祁钰若无其事的说道:“太后只是觉得累了,想要回去歇息罢了。”
李惜儿忽然眼眸一红,险些流下泪来。
朱祁钰慌忙伸手去抹她眼角,“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你刚生下见济,哭会伤身的。”
“要是因为臣妾伤了皇上与太后的和气,臣妾万死莫赎。”
“你想多了,”朱祁钰劝慰道:“太后真的是觉得累了,跟你没有关系。”
李惜儿抬起挂有泪痕的面庞,咬着嘴唇说道:“臣妾纵然愚钝,也是明白两位太后都是不喜欢臣妾的,臣妾何德何能,独得皇上宠爱。这样难免遭人嫉恨......”
“朕喜欢谁还由得她人来干涉么?”朱祁钰大声道:“朕是皇上,这点儿主也做不得?”
“可皇上也得顾及一下她人的感受,”李惜儿劝道:“两位太后都是向着皇后的,皇上因为臣妾而冷落了皇后,不是让臣妾把两位太后也得罪了么?”
“只要有朕支持你,你什么都不用怕,”朱祁钰说道:“朕答应过你,要立你和朕生的儿子为太子,朕就一定能做到。”
李惜儿看了一眼抱在乳母怀
里吃奶的儿子,叹道:“皇上的心意,臣妾理会得。可是不必把事情搞那么僵的,这样让臣妾在这宫里如何再待下去?”
“朕会让你在这宫里一直待下去,而且会待得更好,”朱祁钰眯起了眼睛,“所有拦朕路的人,朕都会把她们铲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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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可木城。
朱祁镇在木屋子里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一阵响动,睁开眼来。眼前不知怎么出现一人,拉起他便走。
“你是谁?要干什么?”朱祁镇惊问。
“朱公子,是我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原来是原香姑娘。”朱祁镇心中一松,任由她拉着向前走。
可木城不大,原香拉着他躲躲闪闪的走了一阵,很快接近了城边的木栅墙。
墙头上人影憧憧,守卫森严,看来想要逃出城是极为不易的。
“你紧跟着我,”原香在他耳边低声道:“千万不要跟丢了。”
朱祁镇点点头。
两人来到一段守卫看起来比较薄弱的木墙边,原香正想登上去,突然听到有人暴喊一声,“什么人?”
朱祁镇一惊,正不知所措时,猛然眼前闪现出一团团的火光。
“着火了,救火啊!”城中有人喊道。
人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冲出来救火,可木城中乱成一团。
原香再不迟疑,手腕一甩,几点寒星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疾飞而出。
“啊啊——”几声惨叫,几个身影从城头上栽了下来。
“好了,我们快走!”原香不由分说,拉起朱祁镇登上了木墙。
“有人要逃!”无数人影向他们这边冲来。
“朱公子,我们快跳下去。”原香向木墙下一指。
“从这儿跳么?”朱祁镇心有余悸的向下看了看,下面黑漆漆的一团。可木城的木墙虽然不高,但两丈还是有的。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他还从来没有试过,不禁犹豫起来。
“朱公子,快跳呀!”原香着急的催促道,眼看可木城的人越逼越近,她拉起朱祁镇的手臂跳了下去。
朱祁镇直感觉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忍不住惊呼出声。“扑通——”落地时脚踝一阵剧痛,还未呼痛,便被原香拉起来便跑。
可木城周围除了一面临江外,其余都是原始森林,人一钻进林子里,便很难再找得到了。
朱祁镇不知被原香拉着跑出了多远,直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朱公子,这里离可木城还不远,”原香焦急的说道:“他们还会很快追上来的。”
“我......我再也跑不动了,”朱祁镇喘了几口粗气,“再跑下去腿就要断了,你不要管我,自己跑吧!”
“不行!”原香咬了咬牙,俯下身子将他拉到自己背上。
“原香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在朱祁镇吃惊之中,原香背起他朝森林深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