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楠甜甜一笑,没有说话。即将要当母亲的喜悦感,是无可言喻的。跟杨牧云成亲的这三年里,她由一个懵懂的少女成为了一位妇人,而今,又要成为人母,简直恍然若梦。想当初成亲时的恐惧使得她跟杨牧云之前产生了一层隔阂,在之后两年多的时间里,两人聚少离多,就算在一起,相公也从未碰过她,两人徒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杨牧云从安南国归来。将近两年的时间未见,昔日青涩的少年变得成熟了许多,两人再一次同床共枕时,终于打破了那层隔阂,正式行了那男女之事。
那晚,周梦楠感到很害羞,也觉得很奇怪。最初因为怕跟这个亲近而陌生的男人行房事,她有意无意的让素月和宁馨代替自己陪杨牧云侍寝。可奇怪的是,杨牧云从不碰她们,所给出的理由是因为练功而不能近女色。
相公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她是知道的,所以这个理由她便信了。但相公此次回京后,却再也没提及那个禁忌。两年的时间,他好像改变了许多。再后来,郕王即位,相公开始平步青云,跻身朝廷重臣,她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靖昌伯夫人。
地位的变化也使得人的心理变得愈发微妙。之前周梦楠对杨牧云身边有多少女人是不在意的,对于他心爱的那个女人,南都第一美人陈紫苏,她一度表现得很亲热。自始自终她最关心的是周家的产业,由于她是周伯安的独女,所以周家大部分的生意都由她从出面打理,即便成亲,她也不愿在家陪着夫婿,如能有个女人代替自己牵绊住丈夫,那是再好不过,这也是她为人大度的原因。
可现在,相公的身份地位已今非昔比,自己作为朝廷重臣的夫人,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日子了。就像素月所说,她跟杨牧云还没有孩子,难免为以后的承嗣埋下隐患。紫苏领养的那个孩子已经让她感到尴尬了,还好没有正式领到府里来。
周梦楠阖上双眸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吐了一口气。素月刚刚说过的那句话还萦绕在自己的心头,要是生下的真是个男孩,就名正言顺的成为靖昌伯府的嫡长子。这个名分是谁也撼动不了的。
“小姐......”
素月的声音打断了周梦楠的思绪,她睁开眼,只见素月拿着一张药单说道:“大夫开了一张方子,要您好好调理呢!方子上的药需要每天服一剂......”
“还要吃药?”周梦楠皱了皱眉,“那多苦啊?”
“小姐,”素月有些好笑,“方子上都是些甘草、大枣、党参之类的大补之物,哪里苦了?就算苦如黄莲,小姐也得喝啊,只要能诞下嫡公子......”
“公子公子,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周梦楠蹙起额头,“要万一是个女儿怎么办?”
“我说是公子就是公子,”素月瞪着眼说道:“小姐从今日起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别的心就不要再操了。”
“㺿萝院那边......”
“她绝对不会生在小姐前面,”素月有些得
意,“小姐放心好了,她那个养子只要不养在府里,就不会抢了小姐嫡子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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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一位主事进到杨牧云的签押房禀报道:“边关近日军报,鞑子的骑兵出现得愈加频繁了。”
“哦?”杨牧云抬了抬眉宇问道:“是出自哪个部落的骑兵?”
“这还未能侦知,”那主事道:“鞑子骑兵出没宣府以北的次数最多,自二月底以来已不下三十次了......”
“唔......”杨牧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自去年鞑子大举入寇,长城边墙多有损坏,尤其以大同宣府一线破坏严重。这几个月来,长城修缮进度缓慢,除了居庸关、紫荆关、倒马关、古北口等一线内长城城墙修缮完毕,其他地方缺口甚多,鞑子骑兵随时可突入到大同宣府城下。
相比起大同,杨牧云更担心宣府的防务。原先的宣府守将杨洪,是个有勇有谋的老将。杨牧云之前还跟他并肩作战过,深知有他在宣府,可保那一带无虞。可前些日子朝中有人弹劾杨洪年事已高,无法再带兵了。朱祁钰便大笔一挥,让杨洪致仕养老去了。现在担负宣府一带防务的是宣府总兵朱谦,这个人杨牧云不太熟悉,因此很是担心。
“朱总兵是什么动作?”杨牧云又问。
“回大人,”那主事道:“朱总兵让手下骑兵主动出击,有几次还小有斩获,首辅大人对其多有褒奖!”
“呃。”杨牧云明白了,朱谦是陈循的人,因此他多次越过兵部直接向陈循报功。
“这事尚书大人知道么?”
“这个......”
“好了,本官明白了。”杨牧云向他挥挥手,“你下去吧!”
那主事走后,杨牧云沉思了一会儿,便去找于谦。
碰巧于谦进宫面圣去了,他便在门外等其归来。
“牧云在此等了很久了吧?”于谦一回来便笑着对杨牧云道:“快快随老夫进来。”
这一老一少进到屋里,杨牧云关上房门,便对于谦道:“大人,最近边关鞑子游骑出没频繁,怕是要有大动作啊!”
“哦?牧云也看出来了吗?”于谦目光看向墙壁上悬挂的边关地形图,“鞑子去岁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甘心的。”
“大人也觉得他们又要准备进犯了吗?”杨牧云道:“大人可有对策?”
于谦摇摇头,“还没有确切消息送来,不好判定鞑子骑兵的规模和进攻方向啊!北疆的长城沿线漫长,防不胜防,尤其宣府大同,那里的长城还未修好,正是我们防务的薄弱之处。”
“依下官之见,应向大同宣府一带增调兵马,以防鞑子的攻击。”
“老夫也这样想,”于谦说道:“可首辅大人说京师的防务才是重中之重,若无确实军报,京畿一带的兵马不得擅自调动。”
“他一管库房的,怎么还掺和起兵部的事务了?”杨牧云忍不住道:“他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平常克扣钱粮也就罢了,连兵马的调动也要管么?”
“他现在可是内阁首辅,还有什么不能管的?”于谦叹道:“他还向皇上建言,推荐魏国公徐承宗担任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
“什么?”杨牧云挑了挑眉毛,“他这是打算让人来分我们兵部的职权么?干脆把兵部并入户部,由他来全权主持便了。”
“牧云,不可胡说,”于谦瞪了他一眼,“五军都督府本来便与我兵部不相统属,之前皇上让我兵部代为掌权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让五军都督府与我兵部各领其事,理所应当。你发什么牢骚?”
“可现在鞑子的威胁未去,这军权一分便不好调度了呀!”杨牧云急道:“那皇上是什么态度?”
“皇上什么也没有说,”于谦道:“但老夫看得出来,皇上是倾向于首辅大人意见的。”
“罢了罢了,”杨牧云摇头叹息,“宣府本就所得非人,朝内又有人处处掣肘,边务上的整备就更难了。”
“牧云,”于谦凝视着他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尽人事而知天命了,希望鞑子不会在此时大举进犯我大明。”
“诚如大人所说,”杨牧云一声叹息,“鞑子去岁吃了大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他们一定会再来。今年春天又来得早,冰雪已然消融,正是他们骑兵驰骋的好时节......”
“牧云,你回去帮老夫拟一道兵部文书,要边关各口加紧戒备,命人迅速张贴出去。”于谦吩咐道。
“是,大人。”杨牧云想了想,“下官再加一句,对于鞑子小股骑兵的试探,不得主动出击,以免中了鞑子的圈套。”
于谦颔首表示赞同,“如此甚好,牧云这就去吧!拟好后,不用让老夫过目,找人抓紧誊写,尽快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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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一直忙到很晚,方松了一口气。
“牧云今天晚上不回去么?”
一抬头,只见林媚儿盈盈俏立在自己面前,虽然女扮男装穿一身兵部衙门的公服,但依然掩盖不住其身形的婀娜。
“唔......天都黑了,便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杨牧云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难道......你不想回去见见梦楠姐?”林媚儿眸光转了转。
“不过区区一晚而已......”杨牧云忽然瞥见林媚儿脸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心中一动,“你难道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嗯,”林媚儿抿嘴笑了笑,贴近他耳边低声道:“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梦楠姐她有了。”
“有什么了?”杨牧云不解。
林媚儿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我是说,梦楠姐她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