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贫了,”林媚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天都亮了,你既不愿回你的温柔乡,还是好好想想去哪里吧?”
“唔......这个确实得需要仔细合计合计,”杨牧云沉吟了片刻说道:“还是先回勐苏瓦城一趟。”
“去那儿作什么?”林媚儿蹙了蹙秀眉。
“陶吕猜已经登上了澜沧王位,总不能不告而别。”杨牧云笑笑。
“你打算离开澜沧国吗?”
“这里大势已定,我不需要再留在这儿了,”杨牧云道:“至于我身上的蛊毒能否解开,看造化吧!”
林媚儿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方轻叹一声,“也罢,你既已决定,那咱们现在就走。天下这么大,总有法子能够解开你身上的蛊毒的。”
两人出了山洞,正欲辨一下方向,忽然目光一凝,林媚儿退后半步,紧紧握住暗藏在袖口中的精钢峨眉刺。
前方不远处,茕茕孑立着一条身影。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冲着两人微微一笑。
“前辈?”杨牧云一愕。
“你若要走,我是可以送送你的,”白须老人表情淡然,没有一丝怒色,“你我也算患难之交,打个招呼也不为多。”
“我......我......”杨牧云一时语塞。
“你说的这么好听,为何那样子对他?”林媚儿一脸敌意。
白须老人淡淡的瞄了她一眼说道:“小女娃的功夫不错,竟然能够潜入圣殿而不被人发觉......”又看向杨牧云,“你喜欢他,是不是?”
林媚儿俏脸微微一红,“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
白须老人呵呵一笑,“你既是他的朋友,也是我圣殿的贵宾,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请尽可放心。”
“哪你为什么......为什么让人那样对他?”林媚儿咬了咬嘴唇,仍旧没有放松戒备。
“个中原因我只能跟他说,”白须老人的白眉一展说道:“总之我是没有恶意的。”望着杨牧云道:“牧云,且借一步说话。”说着转过身,向着一棵大树下缓缓走去。
“嗯,”杨牧云看看林媚儿,“没事的,不用担心。”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在树荫里站定。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白须老人先开了口,“你心里一定在问,我为何会这样做,对吧?”
杨牧云没有说话。
“其实我藏了一点儿私心,”白须老人说道:“希望你继承我的衣钵,成为我的传人,能够永远留在圣殿。”
“那为何昨晚前辈要让她们和我......和我......”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我想废了你的功力,让你可以重新开始,”白须老人并不避讳自己的想法,“你才十六岁,有很好的可塑性,如果能够学会我传授给你的武功,对你会更有助益的。”
杨牧云脸上微微变色。
“那些少女都是从国内各部精挑细选出来服侍我的神姬,”白须老人继续说道:“圣殿里的历代释尊身边都会有很多神姬......我回到圣殿后,下面的人很快就为我选了一批,但我却不想碰她们,你可知为什么?”
“前辈不会是也因为练功而不近女色的吧?”杨牧云开口。
“不,”白须老人微微摇头,“我都一把年纪了,不久就会离开这人世
,何必再因为我而搭上她们的性命呢?”
“前辈为何这样说?”杨牧云不解。
“前任释尊升天后,服侍他的神姬也会随他而去,这是圣殿历来的规矩,”白须老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她们你也都看到了,是那么的年轻,你也不忍让她们陪着我这个行将就木的人去另一个世界吧?”
“这个规矩......真的很怪。”杨牧云忍住没有把没人性这三个字说出来。
“我心里一直想指定你作为我的弟子,这样你就会成为下一任的释尊,这样她们服侍你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也能在这世上停留得久些。”白须老人说出这些话时很是诚恳。
“是在下没这个福气,”杨牧云淡淡道:“若是有来世,我一定会做前辈的弟子。”
“你心里既已有了决定,我也不好再勉强了,”白须老人叹道:“总之你我今生无缘,但你也不用拒我于千里之外。在我这里多待些日子,不会让你为难吧?”
杨牧云面现踌躇之色。
“在山谷中我答应领你去圣殿取仙竺虫解你身上的蛊毒,就决不食言,”白须老人肃然道:“不过这得多等一些时日,待月圆之夜仙竺虫才会发挥最大的功效,解你身上的蛊毒就更有把握。你......能相信我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几乎一字一顿。
“前辈乃当世高人,自不会诓我,”杨牧云向其深深一礼,“在下信任前辈。”
“那好,”白须老人微微颔首道:“你和你的朋友就跟我来吧!”
九月十六日,安南蓝山,阮氏英携黎邦基和以阮炽为首的文武百官举行丧葬大礼,葬黎元龙于蓝山永陵之左,曰祐陵。
整个蓝山,白幡招展,哭声震天。
丧葬大礼完毕后,除留一些人守灵外,其余人便踏上了归途。
阮氏英与黎邦基同坐于车内,外面是长长的、蜿蜒不绝的送葬队伍。
黎邦基毕竟是小孩心性,在车里端坐不得长久,不住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情景。
“你看到些什么?”阮氏英的精神也放松了些,向儿子问道。
“好多人在哭,”黎邦基一面看一面说道:“他们真的是因为父王的去逝而伤心吗?”
“或许有的人是真的悲痛,而更多的人是假装的,”阮氏英说道:“这就好比在朝堂上,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人毕竟不多。”
“那怎么甄别他们是忠是奸呢?”黎邦基的眼睛一眨一眨,“母后老是说人心隔肚皮,肚皮里的人心如何看得清楚?”
阮氏英摸着儿子的头发一脸爱怜的说道:“这就得炼你的眼力了,很多事等你大了自然就会明白,在这段日子,我和相国会替你分担国事,你得好好学着些。”
“嗯。”黎邦基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孤会听母后和相国的教导,等长大了一定会做一个比父王还要强的君王。”
“好孩子,你能这样想,母后这心里也就欣慰了,也不枉了我和相国的一番辛苦,”阮氏英的眼睛有些潮润,“等回到东京,就举行登基大典,到那时我儿也就成为真正的王了。”
“这些事情好繁琐,一点儿也不好玩。”
“这都是规矩,由不得你自己的性子,”阮氏英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当上我大越的王是最威风的事情。”
“真的吗
?”
“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掌握在你手,你说威不威风?”
“孤想干什么便能干什么,对么?”
“不错,”阮氏英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谁要有不臣之心,都尽可以除掉,你要记住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跟你作对的人,万不可以手软,明白吗?”
“孤知道了,”黎邦基点点头,“孤不喜欢的人,就让他们永远消失。”
“对了。”
母子俩说着话,忽听外面庄敬高声叫道:“相国大人有事要面见太后、王上!”
“让相国上来车中说话。”
车身一停,就见阮炽一脸紧张的进到车里。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阮氏英蛾眉一蹙问道。
阮炽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说道:“禀太后、王上,东京出事了?”
“什么?”阮氏英一惊,追问:“倒底出了什么事,让相国如此慌张?”
“黎宜民已在东京登基为王,”阮炽尽量放缓语气说道:“现到处派人散发檄文。”
“啊?”阮氏英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黎宜民在东京登基了?他......他不是死了吗?消息是否确实?”
“确实无疑,我已派亲信打探过,现东京城已打起了黎宜民的旗帜,都城已被他控制了,”阮炽沉着脸,“或许我们都被他给骗了,死的人根本就不是黎宜民。”
“他怎么控制的京城?究竟是谁在帮他?”
“当然是郑可。”
“郑可?他不是病得快死了吗?”阮氏英吃惊道。
“他的病当然也是装的,”阮炽哼了一声,“我们一离京,他的病就好了,然后调动他麾下精锐的铁突军进京,全面接掌了东京城的防务。”
阮氏英一脸震惊,连忙问道:“那丁列呢?他在干什么?眼睁睁的看着郑可为所欲为,帮黎宜民进城称王吗?”
“丁列已倒向了他,”阮炽脸色沉重,“而且他麾下很多将领都已表示拥护黎宜民为王。”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阮氏英的面孔因极度激动而变得扭曲,继而发狂道:“我阮家待他不薄,他怎能这样做?郑可和黎宜民倒底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背叛我们,背叛王上......”
“太后......”阮炽忙摆手让她噤声,“现在消息还未扩散开,太后千万不要乱了方寸,这要是让外面的人听到了,会人心大乱的。”
阮氏英喘息一阵,放冷笑道:“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能掀起多大的波浪,相国,传本宫与王上的旨意,让各地起兵勤王。本宫与王上要亲领大军,诛除叛逆,夺回东京城!”
“太后......”阮炽的神色有些沮丧,“我大越将士,多出于郑可与丁列两人麾下,他们要是站在黎宜民那一边,能够响应我们的恐怕就寥寥无几了。”
“相国此言差矣!”阮氏英目光盯着他道:“天道在本宫这里,邦基是我大越名正言顺的王,本宫决不相信我大越将士和万千黎民会去依附叛贼。”声音缓了缓,“相国不可泄气,凡事在人为,我们一定要与他们战到底......因为、因为我们阮家人是没有后路的。”
阮炽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