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有些游戏的规则是一经参与就不能退出,要么一直玩下去,要么被游戏玩死。两个人的关系不能总这样偷偷摸摸下去,即使索朗想撇清关系,娜塔玻夫人也不肯放过他了。
她开始威胁这位存盆首领未来的继承人,要是不按她的话去做的话,就把他们之间的事捅给维纳苏瓦。一番话使得这位大少主如坠冰窟,与老爹的女人通奸是一件极为大逆不道的事,一传出去,他的大少主地位就完了——维纳苏瓦不止一个儿子。虽然理论上将来他父亲会把位置传承给他,可一天没有成为存盆人的首领,这其间就有不可知的变数。可要是按照那个女人的话去做,索朗又不敢——她是让自己暗地里把父亲做掉,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维纳苏瓦的位置,而父亲的女人也堂而皇之的变成了他的女人。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超出了他心理的承受能力。弑父继位,这在中原王朝屡见不鲜的事情还从未在存盆的统治者沙巴家族中出现过。索朗从小就对父亲有一种畏惧的心理,一见面心就突突跳个不停,更不用说做忤逆他的事情,可娜塔玻夫人一天紧似一天的催逼他,使他发狂。
终于有一天,他心中产生了一股恶念,既然自己不敢对父亲动手,那就除掉这个不断威逼自己的妇人。可如何做到不留痕迹呢?他一直在为这个问题苦恼不已。
一日,维纳苏瓦让索朗将一批谷内的人犯丢到虎池里去,正好娜塔玻夫人也过来这里找他,他们二人在兴致勃勃的观看完虎池内的猛虎将一个个丢下去的犯人咬死并拖入虎洞内吃掉后,娜塔玻夫人又提出了要他除掉维纳苏瓦的话题。他满口答应,把身边的人都远远的支开,在哄得这个女人对自己放松了警惕,然后趁她一不注意,将她推入了虎池......
这一幕,被笛雅看在了眼里,她刚惊呼出声,便被索朗一个箭步上来紧紧捂住了嘴。
她记得,索朗少主也是想把她扔进虎池的,可碰巧有人过来了,他只能作罢。尔后,他向这位大少主发誓,决不把他做的事说出去,再加上当时索朗也是怕得要命,就没有再处置她。
娜塔玻夫人的失踪,不是一件小事,本是极难瞒得过维纳苏瓦的,可巧的是此刻郑可率领安南军队向存盆发起了大举进攻,为了存盆的安危,维纳苏瓦一时没有精力过问内宅的事,这件大事竟然给瞒下来了。趁着父亲忙于调兵遣将、布置防务,索朗私下里派人围住了娜塔玻夫人的居处,并暗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至于笛雅,之所以留她性命,是为了通过她的口宣称娜塔玻夫人病了,不让更多的人产生怀疑。
听了笛雅这一番讲述,众人听得心惊不已。
“难怪你说夫人病了,不见任何人......”莫诺拍着胸口说道:“原来夫人被大少主他......”声音哽住了没再说下去。
“没想到一支金簪揪出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杨牧云暗道。他看了看外面愈发黑沉沉的夜色,听阿香对莫诺说道:“阿妈,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阿香,”杨牧云叫住了她,“就让你阿妈在我这里住下,哪儿也不要去。”
“可是大人,”阿香不解道:“要大少主问起来......”
“他不会问的,”杨牧云很肯定的说道:“这件事遮掩还来不及,他哪里敢大张旗鼓的到处寻人?守院的护卫见过你阿妈送绣品来,一定会把这件事禀报给索朗,若你阿妈回去了,免不了受他盘问,还是待在我这里好些。”
“大人思虑的是,”阿香若有所悟,对莫诺说:“阿妈,你还是留在大人这里吧!”
“老身谨遵大人吩咐。”莫诺欠身一礼。
杨牧云点点头,转面看了看笛雅。
笛雅吓得一哆
嗦,颤声道:“我......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千万别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杨牧云微微一笑,“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这里,不到处乱跑,我保你性命无忧!”
“我......我不会跑的,说什么也不会。”
“嗯,”杨牧云对阿香和莫诺道:“你们带她下去休息,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她在这儿。”
“是,大人。”阿香和莫诺齐齐应道。
笛雅被两人带出去后,屋内只剩下杨牧云和郑玉两人。油灯的火焰一闪一闪,拉得两人的影子老长。
“你打算怎么办?”郑玉看了他一眼,“要到维纳苏瓦那里去揭发他的儿子吗?”
“不,”杨牧云摇摇头,“这样做的话只会使维纳苏瓦把自己的儿子杀掉,而对侯爷攻取存盆谷地得不到任何好处。”
“那你探究这件事为的是什么?”郑玉问。
“我说只是因为好奇,你信么?”杨牧云笑了笑。
“如果只是因为好奇,那你还保那个小丫头做什么?”郑玉撇撇嘴。
“我是有我的用意,”杨牧云看着她道:“不过还需要郑大小姐你替我求侯爷一件事。”
“什么事?”
杨牧云不答,“若存盆人是铁板一块的话,侯爷的大军是不是很难打进谷地来。”
“那是自然,”郑玉道:“阿爹派陶方晋来谷内谈判,就是要探听一下谷内的虚实,可维纳苏瓦的手下战意强烈,招降恐怕是不成。”
“他的手下不成,但有一个人估计可以。”杨牧云一脸神秘。
“谁?”
“自然是索朗大少主了。”
“他?”郑玉嗤笑一声,“你以为做儿子的会反对他爹吗?”
“当然,”杨牧云似乎很有自信,“不然的话我费尽周折从那小丫头嘴里探听那件秘密做什么?”
郑玉恍然,“你是要......”
“不错,”杨牧云颔首道:“有这么大一个把柄捏在我手里,不怕他不就范。”
“你就这么有把握?”郑玉睨了他一眼,“这个大少主有那么大胆子吗?”
“那就看侯爷下的饵够不够份量了。”杨牧云一笑。
“我阿爹能下什么饵?”郑玉不解。
“侯爷手握大军,掌握着对存盆人生杀予夺的大权,”杨牧云道:“给人的承诺自然很有份量......”顿了顿,“你可知索朗大少主最看重的是什么?”
“这我怎会知道?”郑玉微摇螓首,“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是权力,存盆一地的统治权,”杨牧云道:“他作为维纳苏瓦的长子,不出意外的话,自然会继承他父亲的位置。可这件丑事一旦抖露出去,他作为存盆统治者继承人的资格就没了。”
“怎么?”郑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也想学娜塔玻夫人去威胁他吗?小心他把你也扔进虎池里去。”
“虎池我又不是没进过,”杨牧云干笑一声,“光威胁没用,还得利诱才行,侯爷可以对他做出一个承诺,如果他能暗中助侯爷攻入存盆山谷,就允诺他成为新的存盆首领。”
“你以为他会信吗?”郑玉的嘴角一翘。
“所以请你向侯爷讨一道承诺书,上面最好还盖上侯爷的帅印,”杨牧云说道:“这样一来他就得掂量掂量了,是身败名裂,还是在侯爷的扶植下重新成为存盆之主,我想他会知道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郑玉拿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啧啧叹道:“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竟然能把事情想得那么深远,而且布置得环环入扣。大明皇帝没有重用你,真是大明朝廷的损失。”
“你这样说我可不敢当,”杨牧云道:“你还是帮我参详参详这其中有什么漏洞没有,要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那可就满盘皆输了。”
“这我可参详不来,”郑玉看他的眼角一翘,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只要你好好活着,这计划就不会有什么漏洞。还有,要想让我阿爹知道你的计划,就得先放我出去,你打算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放我回去呢?”
“存盆谷地有三个出口,”杨牧云说道:“分别是吞溪口、青藤关和虎啸台。其中虎啸台有侬康寨子里的人,可以让他想想办法让你和笛雅从虎啸台出去。”
“你是让我带那个小丫头走?”郑玉眨眨眼。
“我答应了她的,”杨牧云肃然道:“况且她继续留在谷里很是危险。”
“那好,我就在这里听杨钦使的安排了,”郑玉乜了他一眼,忽然问了一句,“其实我有些好奇,你是从哪个口进的这存盆山谷?”
杨牧云一怔,他是和神师坐竹筐被上面的人用绞架从一处峭壁下慢慢绞上去的。如果有知根知底的人相助,这也是个不错的脱身法子。可是......他摇了摇头。
“怎么,你是不方便说还是不愿说?”郑玉的剪水双瞳霎了霎。
“我怕你听了会害怕。”杨牧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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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朗少主现在更加心神不宁了,笛雅不知去向,布置在娜塔玻夫人房内的高手也死于非命。消息会不会走露了?他派人去探听父亲那里的情况,所幸没有什么异常。维纳苏瓦关注的是谷外安南大军的动向,对后宅的事全然没有精力顾及到。
他这才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依照父亲的脾气,会立马派人过来将他五花大绑,问也不会多问一句就让人扔到虎池里去。
可这事会是谁做的呢?他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去问那晚的守卫,只有守在院门的两人说桑吞寨寨主侬康的夫人莫诺那晚来给夫人送绣品,可刚说两句话,就不明不白的晕了过去。去找莫诺,莫诺又不见了。心烦意乱之下,他继续命人封锁消息,那晚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可这也非长久之计,一旦老爹要来找他的女人,又该如何应对呢?现在维纳苏瓦很忙,到处巡视,天天和自己的部下在一起,没空到这里来,可安南人一旦退了,他就会回到后宅,那时可就一切都掩盖不住了。索朗不敢想象老爹看到自己女人不在时雷霆震怒的样子。
一想到这儿,他浑身的汗毛都会根根竖起来。
是桑吞寨的人干的,不,他们没有那么大胆子,就在第二天,侬康就过来后边想见自己的婆娘,没见着人是一脸的不甘,还嚷嚷着要人,还是他让人半劝半恐吓的把他哄了回去。
会是神师吗?不,现在神师没在谷中,听说安南大军统帅郑可在自己的营帐中差点儿没被人刺杀,不知跟神师有没有关系?
整天神经紧张的索朗倒希望谷外的安南队快些打进来了,这样自己做下的事就可以彻底埋没。可偏偏这些天来安南军队几次攻打青藤关和吞溪口,均铩羽而归,更加坚定了谷内人坚守下去的信心。
这位大少主心神不定的样子都被陶吕猜看在眼里,这位整日打扮得跟大明朝汉人儒生一样的陶先生说要为少主分忧,有什么心事可以跟他说说,却都被索朗言语含糊了过去——这事能随便对人说吗?
这一日,索朗少主坐在院中看人驯狗,陶吕猜悄悄的来到了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言道:“大少主,有人想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