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哈铭吃惊的瞪大了眼。
“你们吃不吃?”朱祁镇鼓着腮帮子对袁哈二人道:“很香的。”
那几个斡剌特人相视哈哈一笑,转身出了毡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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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草原后,也先病了,早在出白羊口时,他就浑身发热打摆子。为了稳住军心,他一路上强撑着没有在部下面前显露出异象。
“太师一路劳累,心力憔悴,因此得了风寒,”释迦坚赞为他诵念了一段经文说道:“只要多加休息,不理俗事,就一定能够恢复如昔的。”
也先长长叹息一声,“国师,之前我取得土木堡之战的胜利,歼灭明军精锐,又俘获了他们的皇帝。但却被挡在了大都城下,连二弟赛因孛罗和平章毛纳海也殒命于此,难道是长生天抛弃我了么?”
“胜败乃兵家常事,太师不必过于纠结于心,”释迦坚赞劝慰他道:“当年成吉思汗也曾遭受十三翼之战的失利,后却收拾人心,一跃成为草原之主。太师有些太心急了。”
也先怔了怔,喃喃自语道:“是呀!诚如太师所言,我是有些太心急了。当年成吉思汗南下攻打中原时便已一统草原,而我......”摇头一阵叹息。
“太师实力虽强,可草原民众的人心却不都尽在太师这里,”释迦坚赞说道:“如此面对上下一心的大明,如何能够取胜呢?”
也先沉默了下来,释迦坚赞句句说在了他心坎上。因为出身于蒙古旁系,所以他要变得更强,将孛儿只斤家族在草原上的声望压下去。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他的实力已远远超过脱脱不花,可这又怎么样。在所有草原人的心中,他不过是蒙古大汗身边的一个强臣而已。脱脱不花一句话,他就得在土木堡之战大胜后乖乖的撤回草原,放弃直取大明京师的计划。想要取代黄金家族成为草原之主,无异痴人说梦。
“国师,”也先目光深深凝视着释迦坚赞说道:“我要如何做才能取代脱脱不花成为真正的草原之主呢?”
“太师的执念乃太师的心结所在,”释迦坚赞道:“太师本想借夺取大明京师,使整个大明臣服来达成所愿。但天不遂人愿......可见时势未到,太师还需潜心磨练才行。”
“国师所言不错,”也先目光一黯,“我已年过四十,不知还否有机会等到国师所说的时势?唉......多年的苦心经营,就怕为他人做了嫁衣啊!”
“太师一代雄杰,若不是长生天的眷顾,如何能有今日之地位?”释迦坚赞慢慢说道:“此事急不得,须缓缓图之。”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伯颜帖木儿匆匆走了进来。
“伯颜,”也先不悦道:“没见我正与国师交谈么,怎如此没有礼数?”
“唔......”伯颜帖木儿只略微朝释迦坚赞欠了欠身,便急不可耐的对也先说道:“大哥,脱脱不花已经派出使节去明人那里求和了,他这不是在打咱们的脸么?”他眼中如欲喷
出火来,额头青筋凸起,“你现在就给我三万兵马,我去将那脱脱不花......”
“你要将他怎样?”也先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你要将他杀了不成?别忘了,他是所有蒙古人的大汗,你这样做,是要咱们绰罗斯氏成为整个草原的公敌么?”
“我......”伯颜帖木儿的喉咙哽了一下,忿忿然的说了一长串的话,“难道咱们就忍了这口气么?要不是他下了那道汗令,我们怎会在土木堡大胜后撤回草原,说不定大都城早就拿下了。出征大明,他却躲在居庸关外看热闹。现在我们败了,他又急着向大明求和......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么?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咽不下,又能如何?”也先冷着脸说道:“他是大汗,怎样都可以。下的命令,我们只有服从。”
“凭什么?”伯颜帖木儿大声道:“他能坐上这个汗位还不是我们的支持?我们能让他坐上去,也能把他拉下来。”
“是呀,我也想把他拉下来,不过不是现在,”也先话音一转,“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修养生息,积蓄力量。还有......”顿了顿,“他能派使向大明求和,我们也可以。你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握着一张牌。”
“大哥不会是说那个已被废了的大明皇帝吧?”伯颜帖木儿道:“他还有什么用,尽糟蹋我们的粮食!照我说,还是丢出去喂狼算了。”
“不......”也先摇摇头说道:“你不懂,他虽已不再是大明的皇帝了,但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什么用处?”
“他身上尊贵的血统就如同草原上的黄金家族一样,”也先缓缓说道:“明人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的......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做你的敌人希望你做的事。”
“是。”
“派个使者去大明,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也先吩咐他道:“你不能像一个孩子那样只会乱发脾气,要学会用脑筋去思考。”
“是,大哥,”伯颜帖木儿的情绪稳定了些,“可派谁去出使大明呢?”
“太师若不嫌弃的话,”释迦坚赞起身说道:“本尊倒是愿代表您去一趟大明。”
“国师能去自是再合适不过,”也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本也是大明敕封的国师,相信他们对你也会以礼相待。”
“多谢太师信任,”释迦坚赞道:“请太师保重身体,本尊去简单收拾一下这便起行。”
看着他的身影离去,伯颜帖木儿低声说了句,“大哥,这个人......可信么?”
“你觉得呢?”也先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伯颜帖木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要是觉得他不可信,那就你去。”
伯颜帖木儿吓了一跳,忙道:“大哥要让我去骑马打仗,那决无二话。可要让我去跟那些文绉绉的明人打交道......”苦笑一声,“还不如把我这颗头割下来
的好。”
也先笑了笑,“难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去吧,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是。”伯颜帖木儿正欲退下,却又被叫住。
“派人去把阿剌知院请到我这里来,我有些话要跟他说。”
“他?跟他有什么话好说?”伯颜帖木儿不解,“他现在躲在脱脱不花那边,还有脸来见大哥么?”
“可他身上毕竟流的是斡剌特人的血,”也先说道:“脱脱不花是不会真正信任他的,这里才是他的归宿。派个人去好言相请,他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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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大门一阵擂鼓似的猛敲,看门的家丁一开府门,差点儿没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群顶盔贯甲、手握刀柄的官兵迎门而立,个个凶神恶煞,仿佛是来抄家的一样。
“杨大人在么?”一位身材魁伟的将官上前一步问道。
“我家大人他......他还未归,”家丁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知军爷找我家大人有何事?”
“唔......杨大人不在啊!”那将官侧过身看向一位年逾四旬的将领。
只见他大手一挥,“无妨,我们在这里等他便了。”说着直挺挺的按刀而立,所带兵卒整齐列于府门两旁。弄得家丁关门不是,不关门也不是,其中一人忙进府里禀报。
管家冯全也没见过这架势,偷偷去看了一眼便浑身一阵哆嗦,忙去内院见周梦楠,将府门前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小姐,”冯全脸色发白,“你是没见,他们一个个披坚执锐,样子凶恶得很,也不说来找姑爷什么事......”喉头咕哝了一下,“不会是姑爷犯了什么事,来拿姑爷的吧?”
“怎么会?”周梦楠听了秀眉一蹙,“相公可是有大功于朝廷的,连皇上都对相公赞誉有加,怎会有人上门来寻晦气?”心里盘算了一番,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素月,“你从后面出去,找到相公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看相公怎么说?”
素月应声去了。
谁知素月刚从后门出去,杨牧云便来到了前门。
“咦?这不是石家叔侄俩么?”杨牧云认出了府门前站立的人,“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石亨和石彪这时也看见了杨牧云,忙上前施礼,“杨大人。”
“唔,二位石将军毋须多礼,”杨牧云拱手还礼,“你们身上的伤现在如何了?”
“已好得差不多了,多谢杨大人挂怀,”石亨笑道:“我已升为右军都督,奉命开赴古北口,今特来向杨大人辞行!”
“恭喜恭喜!”杨牧云作了个请的手势,“那本官可得好好请石将军喝一杯,以为践行。请!”
命家丁大门中开,把石亨叔侄请入府内。
“姑爷把那群官兵请了进来,还有说有笑!”冯全忙对周梦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