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个红衣红帽的喇嘛,每人手拿一对金钹,目露凶光,盯紧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柳云惜握紧剑柄,挡在了朱祁钰面前。
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喇嘛一阵桀桀怪笑,用一种异常尖锐的嗓音叫道:“我们奉命在此,等候二位多时了。”
“奉谁的命?”柳云惜沉声问道。
“跟我们走一趟不就明白了?”身材高瘦喇嘛目光一转,“二位请吧!”
“若是我们不跟你们走呢?”柳云惜眯起了眼。
高瘦喇嘛与其他三位喇嘛互相对视了一眼,“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音未落,柳云惜的身形已经倏地飘起,剑锋划出一道闪电,直取左侧一个身材矮胖的喇嘛。
那喇嘛没想到这样一位娇滴滴的绝色美人竟然有如此伸手,猝然发难之下他不及防备,森寒的剑锋已指至距他咽喉不到三寸之处。他大惊之下,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本能的伏低了身子,就地一个翻滚。只觉头顶一凉,僧帽已被削去。
就在他正要起身之时,柳云惜的剑锋又指向了他后心。
“啊——”矮胖喇嘛惨叫一声,背后鲜血四溅,扑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呼呼呼——”三条人影穿梭,将柳云惜围了个严实。
金光闪烁,六面金钹一齐向她袭来。
“叮叮当当——”一连串的爆响声骤起,柳云惜纤细的身影蹿出三个喇嘛的合围,一拉住朱祁钰的手,“快走!”
朱祁钰眼皮一翻,一阵腾云驾雾的感觉过后,人已落在了马上。
柳云惜的剑背使劲在马臀上一敲,马儿一声嘶鸣,扬起四蹄便跑。
“快追——”高瘦喇嘛一声大吼,和其余两个喇嘛正要去追,却被柳云惜挥剑拦住。
金钹翻飞,剑影拂动,四个人影搅在了一起。
“欻——”一阵凄厉的破风声突然自远处响起,柳云惜眼角瞥处,只见一道金光如流星般飞向策马飞奔的朱祁钰。
“唏㖀㖀——”朱祁钰的坐骑一声悲鸣,原来是被那道金光扫到了前蹄,向前一栽,朱祁钰被甩落马下。
“王爷......”柳云惜一惊,想要上前去救,却被那三个喇嘛死死缠住。
“让开——”她柳眉一竖,杏眼圆睁。手中剑锋精光大炽,卷起一股厉气飓风般刺向那三个喇嘛。
“铮——”、“呛——”两声刺耳的声音响过,只听“啊啊——”两声痛呼,两个喇嘛手中金钹脱手而出,踉踉跄跄的卧倒在地。
高瘦喇嘛大惊,袍袖一挥,手中金钹飞速转动起来,化作两道刺眼的光幕卷向柳云惜。
柳云惜双眸一凝,手腕翻动,手中剑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迎了过去。
“铿——”的一声闷响,高瘦喇嘛后退一步,左臂无力的垂下,一道血痕绽露在左肩。
柳云惜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揉身而上,剑锋响起一阵厉鸣,爆闪向那喇嘛。
高瘦喇嘛一咬牙,手握金钹强忍疼痛抬起右臂正欲抵挡。
忽然“当——”的一声,柳云惜的剑锋一偏,进击的身影戛然而止。
一个年老的喇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那喇嘛头戴红色班智达帽,脸上沟壑纵横,长长的白眉自脸侧垂了下来。凸出的眉峰下,一对眼睛精光湛然。
“德吉,你不是她的对手,退下!”年老喇嘛对那高瘦喇嘛说道。
“是,师父。”高瘦喇嘛恭恭敬敬立于一旁。
年老喇嘛目光转向柳云惜,“女檀越好俊的身手,本尊可要好好领教一下了。”
他只随随便便的一瞥,柳云惜心下一惊,“这喇嘛好大的威压,看来比那几个喇嘛要厉害得多。”暗自运气,握着剑柄的指节都发白了。
“怎么,女檀越还不出手吗?”年老喇嘛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大师先请!”柳云惜说道。面对这样一个人,她忽然感觉心里没底。
年老喇嘛微微一笑,“你若不出手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看了一眼正从地上爬起的朱祁钰,“你要想救他,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柳云惜深吸一口气,向他凝视片刻,脚步慢慢移动起来。在移至他身侧目光不及之处时,剑锋骤然暴起,瞬间便划至他的颈侧。
剑光一划而过,仿佛连空气都能撕裂,可年老喇嘛的身影却消失了。
柳云惜心下一惊,她发现年老喇嘛的身形好快,快得如同鬼魅。一击不中,正要闪身后退,可对方已移至自己面前,还未抬手,只觉手腕一麻,再也拿捏不住剑柄,手一松,剑身便滑落在地。
紧接着颈下一麻,浑身流动的气息一滞,移动的脚步也变得蹒跚起来。
年老喇嘛眼角微微一斜,定住身形沉声喝道:“阁下还不现身吗?”
只听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柳云惜的眼前又多了一个人影。此人年约四十左右,一身文士打扮,眼神湛然有光。
“萨喀巴大师好灵的耳目,”中年文士赞道:“这么快便发觉在下了,佩服啊佩服!”
年老喇嘛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阁下何人,欲要怎样?”
中年文士轻轻一笑,“在下乃一无名小卒,说出来萨喀巴大师也不会知晓......”目光在朱祁钰和柳云惜身上扫过,“这两个人在下想要带走,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我要是不答应呢?”萨喀巴眼中闪出一道厉芒。
“在下可不想与大师交手,”中年文士淡淡道:“不过这两个人于我来说极为重要,大师要是不给在下面子的话,说不得也只好一战了。”说着叹了口气,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
萨喀巴瞪视着他,良久方道:“你是大明朝廷的人?”
“不是。”
“那为什么非要与本尊为难?”
“在下虽与大师道不同,但却相与谋。”中年文士笑道:“大师就算不将这二人带回,脱脱不花大汗也不会责怪大师的。”
“哦?”萨喀巴的目光在中年文士身上又逡巡片刻:“你能帮大汗吗?”
中年文士微
微摇头,“我与大汗志同,却道不合,做的事不会对他不利。”
“那好,”萨喀巴目光一转,“这两个人是你的了。”
“多谢大师!”中年文士朝他微微拱手。
“德吉,”萨喀巴看向高瘦喇嘛,“走!”
“是,师父!”德吉犹豫了一下,搀扶起那几个喇嘛。
其中两个喇嘛还好,另一个伤势较重,德吉帮他们包扎好伤口,背起伤重的喇嘛,跟在萨喀巴身后而去。
“师父,”德吉撵上几步,在萨喀巴身旁低声说道:“咱们就这样走了吗?”
“他们有备而来,”萨喀巴面沉似水,“那人武功不在本尊之下,况周围还埋伏着其他人手,本尊没有必胜把握。”
“唔......”德吉的目光向远处看去,草叶随风低伏,一切显得那样静谧。
中年文士挥袖一拂,柳云惜立时体内气息顺畅,连忙出言道谢,“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不必不必,”中年文士摆摆手,“我方才路过时见这里有人厮杀,便想看看热闹,不想那喇嘛反而不为难你们了,幸事幸事!”
这时朱祁钰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你救了我等,我定当厚报!”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言谢?萍水相逢,又何必问那么多呢?”他看着朱祁钰,“你们要去哪里?”
“京师!”
“嗯,”中年文士点点头,“我正巧也要去京师,不妨一起同行,可好?”
“那太好了,”朱祁钰兴奋的看看柳云惜,“我们就一起走,路上也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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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京师,紫禁城奉天殿。
端午节过后的第一个早朝,群臣上朝时发现出使漠北斡剌特部的郕王殿下回来了,而年轻的皇帝面色有些因此,不由心下惴惴。
早朝开始后,朱祁镇没有等臣子们上奏,便开口向兵部尚书邝埜问起了九边防务上的事情,还有京师三大营的状况。
邝埜便将大明北疆辽东自甘肃一带的防务详细讲述了一番,又陈述了京师布防情况,末了道:“由于之前南下调动,现京师三大营兵员缺额甚多,这要等年中秋粮运到京师,再把山东跟河南的备操军调来京师,补足三大营缺额。”
“还要等年中秋粮运到,”朱祁镇皱了皱眉,“不能把山东跟河南的备操军现在就调来吗?”
“回皇上,”邝埜说道:“军队调动是大事,动辄便是十万人以上调离原防地更需慎重。兵书上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京师储备的军粮已不多,陡然十多万兵马调至京师,若无妥善安排,恐怕会出乱子啊!”
“什么,”朱祁镇眉头皱起,“京师重地,竟然没有足够储备的军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目光向户部尚书王佐看去。
王佐连忙上前奏道:“皇上,去年南征,京师储粮已随南征大军运走大半,今年秋粮未下,实在是不足以支用山东与河南的备操军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