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纳还在桑怒吗?”白须老人向那两人问道。
“神师......不,阿罗纳跟我那逆子在一起,”召恩说道:“应该还没有离开桑怒。”
“那好,”白须老人淡淡说了一句,“你们带本尊去见他。”
“是——”两人应了一声。
白须老人瞥了一杨牧云一眼,“刚才辛苦你了,若不介意的话,你就随本尊走一遭吧?”
“圣殿是在桑怒吗?”杨牧云问道。
“没有,”白须老人的目光注视着前方,“但却是通往圣殿的必经之路。”
杨牧云和白须老人同坐在大白象的背上,他看着白须老人的背影,忽然感到他周身沐浴了一层圣洁的光。
“难道他是在运功吗?”杨牧云心中暗道。觉得老人越来越神秘了,尤其是他的身份,要是去问陶吕猜,又觉得不妥。
吴氏玉瑶母子坐在另一头大象的背上,跟在他们后面。陶吕猜和召恩,还有召恩的亲信部属和亲眷,押送着盖苏武和他的手下,紧紧跟随。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么?”白须老人头也不回的道。
“前辈好像在这里很有威望,”杨牧云道,“陶吕猜身为王子,还对前辈执礼甚恭,可见前辈的身份很不一般。”
“哦?”白须老人侧过脸来一笑,“我若把我的身份说出来,你愿意听么?”
“在下洗耳恭听。”
“可是我有一个条件,”白须老人笑了笑道:“你若答应了,我便告诉你。”
“什么条件?”杨牧云微微一怔,“前辈请说,只要在下能做的到。”
“你一定能做得到的,”白须老人面目忽然变得很郑重,“你要拜我为师,成为我的弟子,我便告诉你。”
“这......”杨牧云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白须老人会向自己提这样一个要求,随即道:“前辈莫不是跟在下开玩笑?在下已有师父,怎能改换师门拜前辈为师?”
白须老人却微微一笑,“拜别人为师又何须改换师门?想当年我的师父就不止一人,多求教高人可以增强自身的艺业,难道你不愿意吗?”
“前辈请别见怪,”杨牧云欠了欠身道:“我中原的风俗跟这里不同,另拜他人为师需要我师父首肯,因此只能多谢前辈的好意了。”
“若是拜我为师能够救你一命,你也不肯吗?”
看着白须老人和煦的目光,杨牧云说道:“前辈如此关爱,在下心领了,拜师一事恕在下不能答应,生死有命,在下是不会埋怨前辈的。”
白须老人呵呵一笑,“说的好,我若再坚持下去倒显得是在逼迫你了......你心中这样坚执己念,你那师父定非常人吧?”
“我师父传授我武功,在下心里很是感念!”
“年轻的人怀有感恩的心,这很好,”白须老人颔首道:“但我想问你一句,你师父为什么要传授你武功呢?”
白须老人的话使杨牧云一愕,他师父那神秘的身份现在已然全部揭开了,他是建文帝朱允炆的太子,据郑玉的师父慈琳道姑说,他的名字叫朱文奎。通过几次会面,他已经大概清楚师父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应该就是夺回曾经属于他这一脉的大明皇帝宝座。要是师父要他站在他这一边,做反当今朝廷的事,自己要不要听他的话呢?
见他脸色变幻不定,白须老人道:“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没什么?”杨牧云定了定心绪,“只不过想起一些过去的事,让前辈见笑了。”
“和你师父有关的事,对吧?”白须老人笑道:“看来你那师父也有很多秘密并没有对你讲。”
杨牧云默然不语。
“通过这一段时间我与你的接触,”白须老人说道:“对你所练的功夫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你师父教授你的武功应该是压抑自身欲望的,对吗?”
杨牧云身子一震。
“看来我说对了,”白须老人道:“万物本源,皆有各自的生长之道,
随意压抑人伦情欲,当非正道啊!”
杨牧云双目一睁,脸色有些惊讶,“前辈能看出我是如何练功的?”
白须老人点点头,“少年人能洁身自好,当然可以修身养性,可一味回避自己身体正当的欲望,是不可求的。”
杨牧云脸微微一红,想起自己遇见过的那些女子,周梦楠、紫苏、素月、宁馨、黛羽、元琪儿等人,她们有的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还有的跟自己同床共枕过。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如何能对这些美丽的女子不动心呢?可就算面对她们青春诱人的娇躯,他也是强自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因为师父教授给他的易心经内功,是不能沾染女色的,否则会功力尽散。
“如何,被我说中了,是吗?”白须老人目光一转,“其实,你师父引诱你走的是一条歧途,你还年轻,何不回头是岸呢?”
杨牧云摇摇头,“前辈,我师父对我还是很好的,他曾说过,我武功大成之前是不可以亲近女色的,在下通过修习,已得益良多......”
“真的吗?”白须老人悠悠一笑,“那你告诉我,何为武功大成?真到了那一步便能过上常人一样的生活?”
杨牧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要是有一种武功比你师父教授得还厉害,你会学吗?”白须老人的目光盯着他问道。
“前辈说笑了,”杨牧云微微摇头,“各种武功所练路数皆不一样,如何能比得明白?”
“你不信我的话,是不是?”白须老人拈着胡须,抬首望天,“终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话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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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怒城坐落于莽莽丛林的深处,是芒虎部首领的驻地,与丛林里其它的寨子木头搭建的不同,桑怒城是用石头垒就的,所以称之为城。而且它的规模比一般寨子要大得多,里面有不下两万的人口。
召斯温这几天一直忐忑不安,虽然他当上了芒虎之主,可部众们看他总有一丝异样的目光。因为他是夺了他阿爹召恩的位置,用非常手段得来的东西总是让人有些心虚。
神师阿罗纳每天都会召集一群人,要他们皈依圣殿,所有不愿皈依圣殿和对召斯温不敬的人,都被关了起来。
有着两万人口的桑怒城,因为这个罪名被关起来的就达数千。对于神师的做法,召斯温却不能说什么,只有依仗圣殿的势力,他才能安安稳稳的在芒虎之住的位子上坐下去。
“大人,”召斯温的贴身手下砂楚过来对他说道:“神师又在抓人了。”
召斯温无奈的摆摆手,“随他去吧,你告诉所有人,圣殿是来拯救世人的,不要忤逆神师。”
“可神师要他们贡献财物和口粮,”砂楚不满的说道:“更过分的是他还要一些人家把自己还未出嫁的女儿献出来,要送到圣殿去。大人您要再不管一管,恐怕会出大事情的。”
“神师代表着圣殿,”召斯温道:“要是有人有异议的话,可以去圣殿那里控诉神师的行为。”
“可是......”
“没有可是,”召斯温阴鸷的目光盯着砂楚,“你的任务是盯紧越人的动向,不要等他们杀过来都不知道。”说着拂袖而去。
砂楚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禁摇头叹息。
在一片石屋间的空地上,大约聚集着千人,一群手握长矛的蛮兵围着他们,神师阿罗纳站在一座高台上不知说着什么。
高台的立柱上,绑缚着一人,浑身是伤,鲜血不住的自伤口中渗出来。一个大汉手中握着皮鞭,还在不停的朝他身上抽去。
“看见了吗?”神师阿罗纳冲台下大声叫道:“这就是不愿给圣殿交纳贡物的下场,你们不交纳贡物,就是反对圣殿,反对你们的召斯温大人,会遭到最严厉的惩处。”
台下立即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你出来。”神师阿罗纳指着人群中正躲躲闪闪的一人大声叫道。话音一落,便有几名蛮兵上前分开人群,把他所指之人押上高台。
押上来的人身形单薄,脸上还蒙着布巾,看不清相貌。
神师阿罗纳眉头一皱,对他呵斥道:“你
在下面窜来窜去的干什么?”
那人的眉毛挑了挑,“我是在告诉他们,你代表的不是圣殿,圣殿不会如此苛刻的对待我们。”
神师阿罗纳眯起了眼睛,“你是什么人,竟敢说这样的话?”说着一把抓下蒙在他脸上的布巾,露出一张年轻且熟悉的面孔。
“是你?”神师阿罗纳吃惊的瞪大了眼。被押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牧云。
“神师,我们又见面了?”杨牧云龇牙一笑,手臂一抖,把抓着他手臂的两个蛮兵甩出老远。
阿罗纳脸色一变,手腕一翻,手里多了两个长长的、样子像蝎子尾巴的两个铁钩。铁钩上闪着幽蓝的光,一看便知淬着剧毒。
“又把你的蝎子尾巴给露出来了吗?”杨牧云笑着拔出藏在背后的刀,“看我怎么把你的蝎子尾巴斩断。”说着身形一动,刀锋飞快的划出一道光弧向阿罗纳劈了过去。
“铿——”的一声,蝎子双钩架住了劈来的一刀,神师的脚下向后退了两步。
“好小子,多日不见,你的武功又精进了。”阿罗纳叫道。
“不是我武功精进了,而是神师只顾着催逼人们献上贡物,把武功给荒废了吧?”杨牧云调侃道。
阿罗纳脸一沉,手中蝎子双沟一左一右的向杨牧云划了过去,杨牧云脚下一蹬,凌空一个倒翻,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身后。挥起一刀,砍向他的颈侧。
阿罗纳的反应也是极快,身子想陀螺一样转过,一矮身,双钩直取杨牧云的小腹......
两人在高台上大战了起来。眼见越来越多的蛮兵围了过来,杨牧云猛劈几刀,逼退了阿罗纳后。转身高高跃起,向下面人群中飞去。
“快抓住他!”阿罗纳叫道。蛮兵们冲向人群,台下众人登时乱了起来。
杨牧云身形极快,远远的把追来的蛮兵甩在身后。他在一栋栋石屋间穿行,逗引着众蛮兵疲于奔命。
绕行了几圈后,杨牧云飞奔向石墙。
桑怒城是用石墙围起来的,虽不像大明和安南的城墙高大,但也算比较结实的了。
蛮兵们把杨牧云围在一处石墙下,正逐渐缩小包围圈,将他生擒。忽听墙上“吱吱——”一阵怪叫。
众蛮兵抬头一看,不知石墙的墙头上何时爬上来一群猴子,他们冲着蛮兵们一呲牙,手舞足蹈处,如冰雹般砸下来无数石头。
蛮兵们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石头砸中。
“哎哟、啊呦......”呼痛之声不绝。
杨牧云背贴石墙双足一蹬地面,立时拔高七八尺,跳上墙头。
眼看他要逃走,蛮兵们忍着痛冲到石墙边,七手八脚的爬上墙头。立时却被眼前出现的景象惊呆了。
一阵怪异的长啸声响起,接着石墙被震得微微晃动起来。
前方有数百头大象冲了过来,当先一头通体白色,最为庞大,应该是头象。
蛮兵们正目瞪口呆之时,大象们已冲到了近前。
“轰——”的一声,体型最为巨大的白象把石墙撞出了一个豁口,两边的墙体晃了几晃也轰然倒塌,大象们通过缺口冲进了桑怒城。
芒虎部所筑的石墙只是很简单的堆叠起,并不牢固,跟文明程度更高国家城池的城墙大不一样,所以在巨大力量的撞击下,很容易就倒塌了。
桑怒城中大乱,蛮兵们四散逃窜。
神师阿罗纳一脸惊惧的看着冲进来的象群,转身要逃,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来人光头白须,一身月白色长袍,赤足向他缓缓走来。
“释尊,你没死?”阿罗纳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你们一直希望我死,是吗?”白须老人淡然道:“我还活着,你一定很失望吧?”
“释尊,我也是被迫无奈......”阿罗纳说着跪了下来,“求释尊饶我性命!”
“你起来吧,”白须老人说道:“只要你痛改前非,我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