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要那个。”小郑皓指指一个木盒中盛放的奶白色的方糕说道。
“你呀,”郑玉刮了一下弟弟的小鼻子,无奈的笑笑,“真拿你没办法。”冲摊主说道:“来两......”看了一眼杨牧云,改口道:“来四块椰丝糕。”
“来,尝尝,”郑玉将一块方糕递至杨牧云手里,“这可是我们大越的特产椰丝糕,在大明你是吃不到的。”
看着这乳香四溢的奶白色方糕,杨牧云接过咬了一口,“唔,好甜!”吃起来又糯又软,一股很特别的甜香气息直冲鼻端。
味道很像是蒙古人的奶团子,可细品起来又不一样。
“这是什么奶做的?”杨牧云随口问了一句。
“椰奶。”郑玉眨着眼睛笑道。
“椰奶?”杨牧云一怔,“那是什么,长什么样子?”
“它长得圆圆的,像球一样挂在树上。”
“挂在树上的圆球......”杨牧云忽然想起自己初登安南海岸时像伞一样高高矗立的树木和它那向四方散开的巨大叶片,叶片底下
是聚在一起圆圆的青绿色果实,阮阿兴对他说过这是椰子树,叶片下果实叫椰果。这不会是从那东西里面挤出的奶吧?
看着他那呆呆的样子,郑玉感到一阵好笑,“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的。”又包了几样其它的果脯蜜饯。这才和杨牧云带着小郑皓离开了这里。
“这椰丝糕好吃么?”
“好吃。”
“你喜欢吃的话我天天买给你吃!”郑玉笑了,笑得很甜。
杨牧云一愕。
“阿姐,还有我,”小郑皓说道:“你也得天天买给我吃。”
“知道了,”郑玉摸摸他的头,“就你淘气。”
“站住——”前方如惊雷一般发一声喊,人们纷纷躲闪避让,一个头戴竹笠,身穿短葛的汉子向他们这边疾奔而来。在他的身后,一群安南官兵挥舞着刀矛呼喊着追了过来。
“快,截住那个明人奸细。”一个安南士卒喊道。
话音刚毕,前边胡同里冲出几个安南官兵拦住了那汉子。
那汉子一咬牙,从身后拔出一柄雪亮的单刀,向那几个安南官兵砍去。
“当——”一名安南官兵硬架了他一刀,身子连连后退。
就这一缓之际,后面的安南官兵追了上来,将这汉子团团围住。
“给我上,抓活的。”一名安南将官手一挥,手下兵丁们呼喝着一拥而上。
这汉子功夫不弱,以寡敌众,几招过后,连伤了两名安南官兵。而他的手臂和小腿也各中了一刀,但他仍咬牙狠斗。
“嗤——”他的后背又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有摔倒。
杨牧云在旁看着不忍,握紧了拳头正欲上前,却被一个温软的纤手拉住了。
“你要是出手的话,会惹上大麻烦的。”郑玉告诫道。
杨牧云眉头一皱,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
那汉子渐渐不敌,“锵——”的一声手中刀被一名力气大的安南官兵磕飞,再也撑持不住,摔倒在地。
众安南官兵正
要一拥上前,忽然一辆平板车冲了过来,上面堆满了麻袋。
“娘的,你瞎眼了,”那安南将官骂道:“往哪儿推呢?”话音未落,蓦地里白影晃动,无数粉末冲进眼里、鼻里、口里,一时气为之窒,跟着双眼剧痛,犹似万枚钢针同时扎刺一般,待欲张口大叫,满嘴粉末,连喉头嗌住了,再也叫不出声来。
四周到处弥漫着石灰粉,其余安南官兵顾不得抓人,举起手中刀胡乱挥舞。
杨牧云看得真切,平板车的麻袋下窜出几人拉起那汉子向着人多的地方狂奔而去,眨眼间没入了人群中。
“追......”那安南将官刚喷出一个字,喉咙就又被噎住了,连连咳嗽不止。
众安南官兵顾不得擦拭满脸的石灰粉尘,舞着刀矛冲了过去。
一个在旁边米粉摊上吃米粉的老者看着直摇头,“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眼睁睁的让明人奸细给跑了,真......”喟叹一声,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听说大明的军队南下了,”米粉摊上的一个食客说道:“要不为什么东京城里的明人奸细闹得那么凶?”
“明人不是要去征讨麓川么?”另一个食客问。
“谁知道呢?”先前的那个食客道:“在明人眼里,大越和麓川都是叛贼,真的征讨谁还不一定呢!”
“你小声点,当心被人听了去。”
“城里议论这事儿的多了,”先前的食客满不在乎的说道:“很多人都说明人的大军实际上是冲大越来的。”
“怪不得城里的一些富户都搬出去了呢!”另一个食客道:“要不咱们回去也收拾收拾?”
“你也想跑?”先前食客乜着眼说道:“能跑哪儿去?还是省省吧,你我贱命一条,怕个什么?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没当过大明的臣民,东京原来不就是大明交趾布政使司的东关城么?对咱们穷人来讲,当大明的臣民还是做大越的百姓又有什么不一样?”
“你说的也是,”另一个食客呵呵一笑,“谁来我们不也得讨生活不是?”
“赶快吃吧,吃完了咱们还得赶紧回码头搬运货物呢!”
郑玉听着这几个食客的议论,心中一阵感叹,对贫苦百姓来说,江山的更迭不过是换了一拨人统治他们而已,对他们的生活而言却不受丝毫影响,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大明的军队会打过来。
“喂——”她见杨牧云眯着眼睛不知在看什么,呼唤了一声。
“哦......”杨牧云收回了目光。
“你在看什么?”郑玉问。
“没、没什么。”杨牧云含糊应道。他刚才隐约看见逃走的那几人似乎钻进了郑玉光顾过的那间珠宝首饰铺子。
“阿姐,牧云哥......”这时小郑皓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
“你又到处乱跑了,是不是?”郑玉板起俏脸教训他道:“现在这么乱,小心有人把你抓了去。”
“我才不怕呢,”小郑皓下巴一扬,忽闪了几下眼睛道:“阿姐和牧云哥本事那么大,才不会任凭别人把我抓了去。”
“你怎么知道他本事大?”郑玉忍不住瞥了杨牧云一眼。
“阿姐说过,要找一个比自己本事大的男人,”小郑皓道:“阿姐这么喜欢牧云哥,那他的本事一定比你大了。”
“你......你这小鬼,这话也是你说得的。”郑玉的俏脸登时红了。
“嘿嘿,阿姐害羞了。”小郑皓拍着手笑道。
“你再说看我打不打你!”郑玉举起手吓唬他道。
小郑皓连忙躲到杨牧云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冲姐姐做了一个鬼脸。
“好了,别逗你姐姐了,”杨牧云拉着小郑皓的手说道:“要不她,你还出不来呢!”
“我要是告诉阿娘,她也别想出来。”小郑皓不服气的道。
“这姐弟俩......”杨牧云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牧云,”郑玉方才听那两个吃米粉的食客提起码头,对他说道:“我们去坐船好不好?”
“坐船,去哪里坐船?”杨牧云问。
“升龙江上呀!”郑玉笑道:“就在城外,离这儿不远。”
杨牧云还未说话,就听小郑皓拍着手叫道:“好,去坐船,阿皓也想要去坐船。”
“那你就得乖乖听话,”郑玉瞪了他一眼,“要是再敢胡乱跑,我就把你扔到江里去。”
一番凶巴巴的话吓得小郑皓脖子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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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龙江自东京城北流过,绕东京城东南而下,江水呈砖红色,所以后世又被称为红河。升龙江这一名称来自于数百年前东京城原来的名字升龙城,现在升龙城虽然改称东京,可升龙江这一名称却延续了下来,直到数百年后改为红河。
升龙江码头在城东的白马祠,也就是护城河口,这里往来船舶甚多,从海上来的大船溯江而上,从上游来的货船沿江而下,都在东京城外码头卸货。
除却货船之外,这里还有一些游船,专供城里的达官贵人沿江游览。
在杨牧云看来,这些游船跟南都秦淮河上的画舫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些画舫精致罢了。
他们三人过来时晚了些,码头上只剩下了一艘游船。郑玉兴致盎然的正要领着两人上船,却被船老板拦住。
“对不住,”船老板陪着笑脸说道:“小人这船被包了,不能再载他人,对不住......”
“你瞧不起人吗?”郑玉秀眉一挑,一脸不悦的说道:“我给你两倍的船资,你只管开船就是了。”
“您就是给我三倍的船资我也不敢收哇!”船老板苦笑道:“那人我可得罪不起,姑娘不妨等一等,说不定会有回返来的船。”
“这里只有你一条船,我可不耐烦再等别的船,”郑玉没好气的说道:“包你船的是谁,来头很大吗?”
“姑娘不知,包小人船的是廷上侯的公子丁煜丁公子。”船老板说道。
“我倒是谁,”郑玉嗤笑一声,“原来那姓丁的,喂,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阿爹可是统领大军征南的县侯。”
“原来是郑侯爷家的小姐,失敬失敬,”船老板连连作揖道:“郑侯爷的大名如雷贯耳,能见到郑小姐是小人的荣幸,可是小人的船已被丁公子给包了,丁侯爷小人也是惹不起呀!”
“大小姐,”杨牧云劝道:“既然今日不巧,那咱们改日来也就是了。”
“不行,”郑玉也来了脾气,“今日这船我是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