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杨牧云瞪大了眼,他很少见过林媚儿着女装时样子,实在不成想林媚儿恢复女儿身竟如此的惊艳。
“怎么,杨公子不认识奴家了么?”林媚儿启齿一笑,百媚丛生。
“奴家也没想到呢!”思艳姑娘看向林媚儿时带着一丝嫉羡的目光,“林公子原来是林姑娘,经过这一番打扮,连奴家也自愧不如了呢!”
“你、你为何打扮成这个样子?”杨牧云有些不解。
“打扮成这个样子不好么?”林媚儿眸子散发出慑人的异彩,“我如果坐在房中弹奏一曲,外边的人会不会把我当成思艳姑娘呢?”
“你的意思是......”杨牧云的脸色有些变了,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想假扮成思艳姑娘只身到马府去。
“林......林姑娘你这是何意?”思艳姑娘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思艳姑娘勿惊,”林媚儿笑着安慰她道:“我不过想借用一下你的身份而已,待会儿有人会接你去马指挥使府中,这一趟就由我来代替你去吧!”
“可是......可是林姑娘你跟奴家长得并不一样呀,”思艳姑娘说道:“旁人怎能看不出来?”
林媚儿莞尔一笑,“我闻听思艳姑娘经常在人前蒙面弹奏乐曲,此话可真?”
“嗯,”思艳姑娘点点头,“这是妈妈教给奴家的,说是会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那就是了,”林媚儿从身上抽出一条雪白的丝巾蒙在自己脸上,眨了眨粲然的眸子,“这样是不是就看不出来了?”
“不行,这万万不可以,”杨牧云脸上变色道:“你一个人去马府,这太危险了。”
“看你......”林媚儿乜了他一眼,“胡乱担心什么?又不是没去过那里,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会有什么危险?”
“那也不行,”杨牧云的表情毅然决绝,“你我只初探过那里一回,里面有没有真正的高手,还未可知......如果观音教的人也到了马府,你如何应付的过来?”
“瞧你那模样,”林媚儿哂笑道:“好像我真是去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不就是区区一座卫所指挥的宅院么?至于紧张成这样?”
“你要非去不可的话,”杨牧云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跟我一起?”林媚儿眸波一转,“你一个男人,如何跟我一起去?”
“我......”杨牧云负气似的说了一句,“反正我决不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话音一落,林媚儿的身子微微一颤,眸子似乎变得有些潮润起来,缓缓来到他身边柔声道:“在你的心里,我真的这么重要么?”不待他回答,又道:“我所做的,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近距离接触到那个诺颜,因为......直到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他们之间所交易的就是我们想找的那个人。”
“但是......”杨牧云刚张开口便被林媚儿打断了,“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娇怯怯的一个小女子,就算有什么意外发生,我脱身也不是难事。”话说到最后加重语气,似不容别人再劝。
“那......你一定要小心,”杨牧云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我会悄悄的跟着你,决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媚儿一笑,笑得很甜蜜,她转向思艳姑娘,对这位一直在旁倾听的燕春楼头牌说道:“思艳姑娘,我想麻烦你一下......”
思艳姑娘一惊,心说她在两人旁边听了这么多不该听是话,他们......他们不会对自己不利吧?会不会把自己控制起来,甚或......越想越心中忐忑不安起来,“林姑娘请讲......”她强笑着说道,表情是那么的不自然。
林媚儿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思艳姑娘不必担心,我们是京里来这里办案的公差,非是强盗贼人,这一点你们妈妈也是知晓的。我
在这里只是暂时借用一下你的身份,你现在换上我的衣服离开这里吧,杨公子会安顿好你的,等事情一了,你就可以回来这里了。”
“奴家遵命。”思艳姑娘向着林媚儿福了一福,表情甚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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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戌之交的时候,一顶四人抬的绿尼小轿停在了燕春楼的门口。
不大会儿工夫,林媚儿便从里面出来坐进了轿子里被接走了,走时她仍旧薄纱蒙面,来接的人也不以为意,看来之前思艳姑娘也经常不以真面目示人。
杨牧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吩咐莫不语,“待会儿我会跟着这顶轿子偷偷潜入马府,你和阿列克赛就带人埋伏在马府周围,随时接应。”
“大人放心,”莫不语拍着胸脯说道:“您和林姑娘要是一直不出来的话,俺便带人杀进去......”
“不可胡来,”杨牧云呵斥道:“你若敢妄动,我便砍了你这颗头。”
莫不语倒抽一口凉气,挠挠脑壳讪讪笑道:“俺听大人您的吩咐便是,你让俺不动,就是天雷劈过来,俺也不会挪一挪的。”
那顶绿尼小轿没走马府正门,而是从一旁侧的小门进去的。杨牧云换上了一身夜行衣,一俟轿子入内,便飞身跃上马府的院墙,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
林媚儿坐在轿中,也不知向前走了多远,待缓缓停下后,轿帘一掀,便看见一张堆满笑容的熟悉脸孔。
“思艳姑娘,请——”甄管事笑着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媚儿微微颔首,怀抱长琴盈盈步下轿子。
甄管事向旁边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忙上前接过林媚儿怀抱的长琴。
林媚儿抬头看了看,轿子停的地方是个宽阔的院门前,左右各悬挂着一个灯笼,灯笼上书一个大大的马字。
甄管事在前引路,林媚儿随他进了院门,沿着一条青石板路来到一间宽阔的厅堂前,里面灯火辉煌,看起来好像正在饮宴。
“思艳姑娘请稍待,”甄管事对她说道:“我进去代你通传一声。”
林媚儿为颔螓首,待甄管事转身朝里走时,抬眼向厅里看去。正中主位上坐着一位四十开外的中年人,眼睛细长,颔下三绺长须,看上去有些文气,他身穿一件赭石色的燕居常服,跟厅内的客人谈笑风生,频频劝酒。他便是延庆卫指挥使马崇韬,日间林媚儿在马府大门前见过他,那时他顶盔贯甲,指挥手下跟莫不语率领的昌平卫官兵打成一团。坐在他左首案边的客人相貌威猛,正是那名皮货商。而右首案边坐的居然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身白衣,相貌极为俊秀。他身后站着一人,一袭黑衣劲装,黑巾蒙面,一对眸子甚是冷厉,身形却凹凸有致,不类男子。
林媚儿的目光在白衣少年的身上略一停顿,那少年的眸子就向着她这边扫视过来,仿佛觉察到有人看他似的。两人的目光稍一碰撞,白衣少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林媚儿忙把目光移开。
“这位少年公子不知是何来头,倒是一位极厉害的人物呢!”林媚儿心中暗道。
“思艳姑娘,”甄管事又回转来,向她招呼道:“老爷让你进去呢!”
“奴家见过大人!”林媚儿进了厅中向着端坐正中的马崇韬盈盈一礼,怕他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头垂得很低,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
“免礼,”马崇韬一笑,并没有看出站在眼前的女子是冒充的,摆摆手,“坐吧!”立时便有人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厅中。
林媚儿道声谢,并不急着就坐。
“这位是......”马崇韬目光看着坐在自己左首那位貌相威猛的客人,轻咳一声说道:“关外大商蒙伊格,”目光又转向白衣少年,“这位是白公子。”
林媚儿心中暗笑,“想是这位马大人说出皮货商的蒙人名字多有不便,便替他杜撰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至于这位白公子,穿一身白衣,就姓白么?如果穿一身黑衣过来,难道便称呼他为黑公子?”心念电转,但还是一一答礼。蓦然一道寒芒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来自白衣少年身后的那位黑衣蒙面人。林媚儿心中一动,难道他见过我?
蒙伊格看向她时眼睛放光,虽然她面上蒙着一层薄纱,但与生俱来的一种迷人的姿色是掩饰不了的,若不是有旁人在场,他早就按奈不住扑上来了。
白衣少年向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便是我方才与二位说的思艳姑娘,”马崇韬介绍道:“思艳姑娘的才貌在我们居庸关城可是一绝,许多人想见她一面也是非常不易呢!”
白衣少年目光一闪,“思艳姑娘就这么吝于以真面目示人么?为何到了这里也是一袭纱巾覆面呢?”
林媚儿心口突的一跳,还未说话,就听马崇韬笑着说道:“白公子有所不知,思艳姑娘见客轻易不以真面目示人,倒不是有意为之。”
听这位马大人出言为自己解了围,林媚儿刚松一口气,但白衣少年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弦绷紧起来。
“对一些俗客,思艳姑娘此举倒没什么,”白衣少年悠悠道:“在马大人这里,思艳姑娘也要敝颜自珍么?”
马崇韬闻听哈哈大笑,“白公子,思艳姑娘可不是因为容貌鄙陋不敢示人,不说才艺,单论相貌,在整个居庸关城可是首屈一指呢!”转而对林媚儿说道:“白公子似乎对你覆纱来见很不满意呢!你还是把纱巾去了,让在座的诸位好好观一观你那艳绝全城的容颜吧!”
“马大人说笑了,”林媚儿心头一紧,马崇韬应该是见过思艳相貌的,自己一旦摘下纱巾,那什么都戳穿了,屏住气欠了欠身,说道:“您把奴家说的这么好,奴家倒真羞于见在座的公子老爷了......奴家这个样子没的让人笑话呢!”
“人家思艳姑娘不愿,白公子何必一再相逼,”蒙伊格这时开口说道:“姑娘的相貌原是需要对着一人慢慢品的,大庭广众之下硬摘去纱巾,没的掉了身价。”
“马大人都发了话,”白衣少年被他开口一怼,也不生气,笑道:“思艳姑娘也并非真的不愿,蒙老爷这里就先怜惜上了。”
现在就算是瞎子,也能看着两人之间的不对。
“你身后的那个随从不也蒙着脸孔吗?”蒙伊格一指白衣少年身后的那个黑衣蒙面人,“我若是硬摘下他的蒙巾,白公子想必也不介意吧!”
话音刚落,黑衣蒙面人的眼中便闪过一道厉芒。
“蒙老爷扯上一个下人,不嫌自贬身份么?”白衣少年笑着说道。
眼见两人之间越来越僵,马崇韬便出面来做这和事佬了。
“两位,”马崇韬笑着说道:“我们之间还有大事相商,些许小事何必做无谓争执?相比容貌,思艳姑娘更出色的便是这琴艺,两位不想听一听么?”使了个眼色,当即便有人搬来一张条案放置厅中,替林媚儿抱着长琴的丫鬟过来把长琴放在条案上。
林媚儿不失时机的略欠了一下身子,“奴家献丑了。”坐于椅中,十指一拂琴弦,琤琮悦耳的曲调便倾泻而出......乐音袅袅,如倾如诉,瞬间便充盈了整座厅堂。
“二位,请!”马崇韬满脸带笑,举起了酒盅。蒙伊格与白衣少年也举杯相和,厅内的气氛似乎又缓和了下来。
蒙伊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瞪视着白衣少年说道:“姓白的,我要的人你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蒙老爷何必着急呢?”白衣少年笑道:“我也想尽快了结此事,可惜天不遂人愿,风声突然变得这么紧,我这里也是很难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