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找大夫。”杨牧云一把抱起邓公公,向囚室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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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竟然出了刺客?”谨身殿中,朱祁镇皱着眉头在御案前踱着步子,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是有人急于杀人灭口。”
“一定是这样的,皇上,”杨牧云带着一脸的悔意说道:“都是臣大意,没有及时觉察出那送饭的狱卒是刺客所扮,就差一点儿,邓恩广已经准备把背后的主使交待出来了,唉......”边说边悔恨不已。
“有没有查出刺客是如何混进刑部大牢的?”朱祁镇问道。
“刑部尚书金大人已派人仔细查过了,”杨牧云说道:“刺客是自己找了一套狱卒的衣服混进来的,并没有刑部的人作为内应。”
“那邓恩广呢?现在情况怎么样?”朱祁镇抬起头看向他又问道。
“情况很不好,”杨牧云蹙了蹙眉头,说道:“刺客施放的毒针毒性虽烈,好在未伤及要害部位,尽管如此,现在邓恩广昏迷未醒,性命堪忧啊!”
朱祁镇沉吟了一下,高声唤道:“小凌子——”
“奴婢在,”小凌子垂首快步而来,“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去,你赶快到太医院找到秦院使,就说是朕的旨意,让他速带御医去一趟刑部,无论如何也要把邓恩广给朕救过来!”
“是,主子。”小凌子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朱祁镇瞥了一眼身边的杨牧云,“今天你辛苦了,这就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杨牧云退出大殿的时候偷眼瞄了一下朱祁镇,年青的皇帝静静的站在那里,脸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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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回来了,”杨牧云一进门,黛羽就雀跃的迎了上来,“我和玟玉好担心您呢!”
“担心我什么?”杨牧云虽一脸疲惫,但还是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不过是去宫里当差而已,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黛羽脸上现出一抹红晕,垂首答道:“大人在皇上跟前当差要小心谨慎一些才好,万一皇上哪天不高兴了,为难大人的话,大人也不要意气用事,顺着皇上的脾性也就是了。”
杨牧云心中一阵感动,握住她手说道:“放心吧,为了你,我每天也得平平安安回来。”
黛羽羞涩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忸怩道:“玟玉还在屋里等着呢,大人还是快进屋吧!”
“今天的菜可都是玟玉做的呢,”黛羽指着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大人您尝尝看,跟婢子做的有什么不一样?”
“姐姐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玟玉腼腆的看了杨牧云一眼说道:“别的都好说,只是这糖醋熘鱼却不是开封特产的黄河鲤鱼,而是本地草鱼,味道未免就差了些,还望公子勿怪!”
“玟玉,”杨牧云看了看桌上她精心烹饪的菜肴,轻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客人,怎能让你下厨,这不显得我太失礼了么?”
“大人,”黛羽在一旁怯生生的说道:“婢子也是这样劝玟玉的,可她执意如此......”
“杨公子,你千万别怪姐姐,这都是我自己要做的。”玟玉忙道:“在开封的时候,我不是也服侍过公子么。”
“那时与现在不同,”杨牧云笑了笑说道:“那时我在王府作客,蒙姑娘照顾,已是心中不安,怎能让你到了这里还为我忙碌?”
玟玉眼圈一红,作泫然欲泣状。
“我说错什么了么?”杨牧云愕然,“杨某说话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姑娘勿怪!”
“我只是想精心为公子做一顿饭而已,”玟玉俏脸一黯,“若公子不喜欢,那玟玉告辞!”说着掩面欲走。
“玟玉,”黛羽忙上前拉住了她,“大人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说着转向杨牧云,“大人......”
“是呀是呀,”杨牧云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刚来
,怕你太辛苦而已,其实我老早都想吃你做的菜了。”
“真的?”玟玉转过身来,破涕为笑。
“嗯,”杨牧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生怕再说错话。
“玟玉,我家大人心里其实是很欢喜的,”黛羽拉她坐下,“你这么能干,又这么漂亮,我家大人是在心疼你呢?”
玟玉脸一红,螓首垂得低低的。
“大人,”黛羽向杨牧云问道:“您一定很累了,婢子先服侍你吃饭。”
“嗯,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杨牧云一边吃一边赞道。还偷眼瞄了一下玟玉,见她一脸欢喜,方松了口气。
“看大人吃饭的样子,”黛羽对玟玉说道:“知道的是觉得你做的菜好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午没吃饭呢!”
玟玉吃吃的笑了起来。
“还真被你说着了,”杨牧云抬头看了黛羽一眼,“我中午还就真的没吃饭。”
两个美人吃惊的看向他。
“公子在皇上身边当差,皇上连管一顿饭都不舍得么?”玟玉奇怪的问道。
“不是不舍得,而是急着去办差,根本没顾上,”杨牧云解释道:“皇上命我去刑部大牢审一个人......”他一五一十的将刑部大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玟玉听得很仔细,最后问道:“公子说那邓恩广中的暗器上有毒,他中毒之后的症状是脸色变成灰黑色,是么?”
“嗯。”杨牧云点点头,奇怪玟玉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那他颈下有没有起一些紫色的斑点?”玟玉又问。
“刚开始没有,”杨牧云思索了一下说道:“不过大夫过来后发现他颈下确实生出了好些紫色的斑点。”
玟玉脸色一变,“那邓恩广中的是一种奇毒,是很难解的,如不能及时解毒的话,恐怕熬不过今夜......”
“你怎么这么肯定?”杨牧云随即省然,她一直追随在周王府三殿下朱子埅的身边,朱子埅的医术造诣很深,玟玉耳濡目染之下,一定也学会了不少。忙问道:“那这毒你会解么?”
“我不知他中的毒是不是如我所说?”玟玉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真是的话,我便有办法帮他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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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司狱官关烁的签押房里现在热闹非凡。太医院的秦院使和几名御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签押房内靠墙摆着一张床铺,床铺上躺着一个人,正是那邓恩广,他现在兀自昏迷未醒,而且呼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再这样下去的话恐到不了天亮,这位邓公公就呜呼哀哉了。
“怎么,你们还没想出解毒的方法么?”秦院使不禁焦躁起来,皇上下的旨意是务必将邓恩广救活,如真在自己手里一命呜呼的话,那如何向皇上交待?
“此毒已遍及他全身血液,更侵入五脏六腑,就算是大罗金仙,恐也无力回天了。”一名御医叹道。
“那给他放放毒血如何?”另一名御医说道。
“不可不可,”先前那名御医摇头晃脑的说道:“他全身血液皆毒,如何个放法,全放光的话,也难逃一死。”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秦院使跳着脚骂道:“你们要是到天亮还治不好他的话,统统都给我从太医院里滚出去。”
几个御医听他一通骂,不由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又瞅瞅你,又都一齐摇了摇头。
签押房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杨牧云领着玟玉走了进来。
秦院使见杨牧云穿着一身大红麒麟袍服,眉头一皱,向他问道:“皇上又有新的旨意了么?”
杨牧云不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邓恩广,便道:“秦大人,钦犯身上的毒还未解开么?”
秦院使苦笑一声,说道:“谈何容易啊!本官得到旨意带御医赶来时已经有些晚了,他中毒已深,恐回天乏力。”
杨牧云点点头,对身后的玟玉说道:“你过去看一下,他可还有救吗?”
玟玉嗯了一声,迈着袅娜的步子走上前,向床铺上看去,只见邓恩广脸上黑气甚浓,一蹙秀眉,解开了胸前的衣衫。邓恩广颈下直至胸口的紫色斑点已扩大成了铜钱大小,状极可怖。
“怎么样?还能救么?”杨牧云来到她身侧问道。
“我试一下吧,或许还有救!”玟玉轻叹一声说道。
这时秦院使带了几个御医围了过来。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秦院使见玟玉取下肩头挎着的一个彩色丝织编袋,有些奇怪的问道。
“哦,她叫玟玉,是我专门请来给这钦犯解毒的。”杨牧云不等玟玉开口,便对他们说道。
“什么?”秦院使和这几个御医登时瞪大了双眼。一名御医甚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女人给人看病解毒,真天下奇闻!”一名御医说道。
“是呀,小姑娘,你以为这是过家家么?这医不好可是要死人的。”另一名御医哂笑道。
“胡闹,真是胡闹,”秦院使咆哮起来,“这是谁让她这么做的?是皇上的旨意么?当真胡闹!”
玟玉目光一闪,登时满脸愠色。
“秦大人,”杨牧云扫了他们一眼说道:“你说这是胡闹,可你们呢!就这样呆呆坐着无所事事么?”
“你......”秦院使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一甩袍袖,忿忿道:“岂有此理,竖子不足与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当真岂有此理......”
“跟我掉书袋,我岂能惧你?”杨牧云反唇相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就算是孔夫子,也曾向小儿求教过,秦大人,你怎能因为她是女子而如此轻视呢?”
“本官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给此人疗伤解毒的,你如此对我就是对皇上不敬!”秦院使气呼呼的说道。
“秦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杨牧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皇上下旨让你们前来就是让你们如此敷衍皇上的么?”
“本官竭力施救,绝不负皇恩......”秦院使抬起双臂向着皇宫方向遥一拱手,“又岂能等同你们儿戏。”
“好了好了,”杨牧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有本事你就上前去治,别在这里酸个没完!”
“我和几位御医正在研究,”秦院使瞪了杨牧云一眼,气鼓鼓的说道:“等研究好了再施救不迟。”
“什么?还在研究?”杨牧云几乎要张口骂人了,“等你研究好了,人也早就没命了。”
“公子,”玟玉转身说道:“现在还要我为他解毒么?”
“解,为什么不解?”杨牧云说道:“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没命么?”
“你若治不好他,又当如何?”秦院使向他逼问了一句。
“那我自会向皇上请罪,一切与你们无关。”杨牧云斩钉截铁的说道。
玟玉从袋中取出一个银针袋,又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拔下木塞,然后将一根根银针从袋中取出放置小瓷瓶中轻轻搅动着。
这一幕极为熟悉,想当初他来到开封蛊毒发作,就是朱子埅用鬼门十三针救了自己一命,难道玟玉也学会了鬼门十三针么?
“百邪癫狂所为病,一针人中鬼宫停......”玟玉念起了那篇熟悉的口诀,信手拈起瓷瓶内的银针,银针浸泡过药液后发出青碧色的光,手一扬,银针便刺入邓恩广上唇与鼻尖之间的人中穴。邓恩广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样一阵抽搐,然后一动不动。
秦院使和那几名御医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窃窃私语。待看见玟玉施放银针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这小姑娘看起来有点儿门道,”一名御医说道:“她所施的针法有些特别......”
“你们看,那人动了!”另一名御医兴奋的说道。
他们渐渐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纷纷来到玟玉身边,看她如何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