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云循着马车上微弱的灯光一直远远的缀着,夜晚马车跑得不是很快,他提气疾追,还是能够跟得上。自从知道众多高手争夺的是传国玉玺后,他的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了,这件国之重器对于一个朝廷代表的是什么,整个朝野都不会没有人晓得,这是一个国家大统的标志,是四海归心的凭证。因为拥有这件传国玉玺,漠北的蒙古汗廷一直以大元自居,认为自己才是代表中原王朝的正统,哪怕再衰弱,也梦想着有朝一日重回中原,入主大都。也是因为这一点,明朝自立国后,一直没有放松对漠北残元政权的打击,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夺回传国玉玺,这个梦想终朱元璋、朱棣两代强悍的帝王都没有实现。后来继任的两位皇帝虽没有再派兵进行大规模的北征,但一直用经济战对草原各部进行分化瓦解,希望蒙人能够自动将传国玉玺奉上,可归顺大明的部落好处是得了,对献上传国玉玺却一直敷衍塞责。一直到朱祁镇继位,干脆把年号就定为正统,玩弄文字游戏意淫一下。
“如果能将传国玉玺带回京师的话,一定能提高整个大明朝廷的威望,从而进一步打击漠北蒙人的士气。”杨牧云如是想。“嗖”的一道破空声传来,他心下一惊,当即止步向后一跃,“铮”的一声一支利箭深深钉入面前一尺的地面上。他脚尖刚落地,还未站稳身形,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一支支破空利箭向他飞来,他不思及索,身形猛的向上一拔,身子高高跃起,利箭自他足底飞过,“咄咄”钉入周围的树干之中。
杨牧云跳上一棵树横出来的一根树枝,正要看看周围情状,陡觉“嗖”的一声一支箭已迎面飞到。他仰面而倒,却没从树上摔下来,脚背紧紧勾着树枝,像一只大蝙蝠一样倒挂在树上。
林中又发出“嗖嗖”的利箭破空声,却不是飞向他。只听“啊啊”几声惨叫,接着是兵刃交击的声音,好像是前面林中有人交上了手。
杨牧云脚背一松,凌空翻了个筋斗,稳稳的落在地上。接着感觉地面微微一震,极目看去,闪烁着微弱灯光的马车竟然停了下来。
前面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响起,数十条黑影向着马车飞窜而去。这些黑影好像不是同一伙人,却都是黑衣蒙面劲装,见面打几句切口,有的说完一起前行,有的一张口便打了起来。
“这肯定是各自的切口暗语,对上了是自己人,对不上便是敌人。他们一定都是冲着马车上的传国玉玺去的。”心念及此,杨牧云加快脚步,从几对正在狠斗的黑衣蒙面人旁边飞身而过。蓦然眼前黑影一闪,差点儿跟一个黑衣蒙面人撞个正着。那人目光一变,对着自己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却一个字也没听懂。
“这听起来好像是蒙人说的语言......”杨牧云微一迟疑,对方手中的弯刀依然亮起,疾风般朝自己劈来,他侧身躲过,一掌切向对方颈侧,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杨牧云心念一动,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左右扫视了一下,将他拖到一棵大树的背后......不多时,他一身黑衣,蒙着面孔从树后转了出来。
“那人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杨牧云苦苦的回忆着,“萨乌戈......罕失勒......”反复念了几遍,待熟练了些才抬腿快步朝马车的方向奔去。
正行间,陡然遇见一手持弯刀的黑衣蒙面人向自己投来冷冷的一瞥,不待他开口,杨牧云便张口说道:“萨乌戈罕失勒!”
那人一怔,回了他几句纯正的蒙语,便闪至一边。
“好险,居然蒙对了!”杨牧云暗自庆幸,没想到自己学语言的天赋还是很高么,不过对方说的跟自己不同,想来是自己说的是问的暗语,而对方说的是答的暗语。
一路上又遇见几人,杨牧云都是不待对方开口,自己先说了出来,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离马车越发的近了。一阵打斗声隐隐传来,他心头一紧,脚下越发的快了。
待奔
至近前,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官道上,前面倒下一棵大树拦住去路,难怪先前感觉地面微微一震。马车周围围了一圈人,俱都黑衣蒙面,他们一手持火把,一手拿着利刃,目光正盯着圈子中的两人打斗。
待看清了圈中的人,杨牧云不由身子一震,中间正打斗的两人一个是元兴裕,一个是头戴浅露,薄纱覆面的女子,他们一个空手,一个持剑,身形飘忽来去,看似打得并不激烈,但招招凶险。
青衣少女蓉儿也在旁边,她一脸忧色的看着那位头戴浅露,薄纱覆面的女子,似是怕她敌不过对方。不远处,一位俊美无俦的美少年满脸兴奋的看着场中,不时为元兴裕发出阵阵喝彩。
“元琪儿?”杨牧云一惊,连忙低下头去,怕她认出自己。可元琪儿一双美眸紧紧盯着场中,连看也不像他这里看上一眼。就算看了,杨牧云黑衣蒙面,与他们的一众手下的装束一模一样,如何能分辨得出?
连其他的黑衣蒙面人也不向他多看上一眼,想来他们觉得杨牧云能够来到这里,一定是自己人无疑。
杨牧云见无人注意自己,方抬起头向场中看来,只见那女子的剑招凌厉阴狠,每一剑都从常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向元兴裕刺去。元兴裕眉目舒展,双手幻化出一片掌影,轻描淡写间将那女子的剑招一一破解。
“叮叮”女子长剑刺来,元兴裕不闪不避,双手迎上剑锋,竟然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他的手难道血肉生成的么?”杨牧云心中一震,仔细看去,那双手手指细长,略显苍白,跟平常人的手没什么不同,却能像武器一样与对方利器一较长短,当真让人啧啧称奇。
游斗良久,那女子渐渐不耐起来,窈窕动人的身躯一转,手中剑芒大盛,挑出一道道耀眼的光圈向元兴裕刺来。
“大哥,小心!”元琪儿眸光一闪,怕兄长着了那女子的道。
元兴裕屏息凝气,巍然而立,目光凝视着对方。
女子长剑挑出的光圈越转越快,让人目眩,蓦然汇成一个巨大的光环罩向元兴裕,在离他半丈之处飞散成无数的厉芒袭至元兴裕全身各处。
周围众人一片惊呼,元琪儿伸手掩住了自己的檀口。
“锵”的一声,众人睁眼看去,元兴裕的一只手掌挡在颔下,女子长剑已自他的掌心刺入,透掌而出,剑尖抵在他咽喉的肌肤上,再也进不了半分。
劲风激荡,女子覆面的薄纱轻轻扬起,露出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绝世容颜,眉若远黛,一双璀璨的星眸能媚到人的骨子里去,玉柱般挺翘的瑶鼻下是有若果脯般鲜嫩的樱唇,细瓷般的肌肤吹弹得破,美得不像人间的女子,倒像是误入凡尘的谪仙。
饶是元兴裕如此沉稳的人物也为之一愕。
“那丫头没有说谎,她的小姐果然比她要美丽十倍。”元琪儿也被她的绝世容光所慑,心说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自己被誉为草原上最美的一朵花,但跟她比起来,登时就黯淡了下去。
杨牧云心下也暗自惊骇,不是因为这女子的容貌,而是他识得这女子,她便是京城清韵馆的头牌,京城第一美人柳云惜。“这位柳大美人风华绝代,色艺俱佳,没想到还是一名武功卓绝的高手。她一风尘中人竟也加入到争夺传国玉玺的行列,不知背后是何人主使?”杨牧云心中暗道。
薄纱飘下,重新覆盖了这绝世的容颜。
元兴裕摇动的心旌重又恢复如初,“喀”他手掌一拢,向左一旋,生生的将长剑的剑尖拧断。
鲜血自元兴裕手中涌出,他面不改色,将刺入手掌的剑尖拔出,扯下一条衣襟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大哥”元琪儿脸色一变,正欲上前。却见元兴裕微笑着向她摆了摆手,便顿住脚步。
柳云惜迷人的娇躯退后丈余,手中断剑无力的垂了下来
,想是刚才的一击用尽了她全身的劲力。
元兴裕凝视着她,想是再欣赏一下薄纱后的绝美面容,“姑娘,你是第一个使我的手受伤的人。”见她没有再打下去的意思,接着道:“只要你把那件东西交出来,我一定会放你们走,决不食言!”
“是么?”柳云惜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苦涩,“我既败于你手,就没有再活下去的打算,那东西我不会交给你,你若非要不可的话,就在我的尸体上取吧!”说着手一提断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不可”元兴裕一惊,飞身上前,抓向柳云惜的皓腕,想要把她手中的长剑夺下来。谁知还未碰到对方,她皓腕一缩,断剑翻转,疾如闪电般刺入了元兴裕的胸膛。
元兴裕身子晃了一下,强撑住没有倒地,脸上惊讶、痛苦、难以置信......种种神彩纷至沓来。
“大哥”元琪儿惊呼一声,扑上前抱住了他。一咬银牙,眸子如欲喷出火来,“给我上,杀了这贱人,为我大哥报仇!”
众黑衣蒙面人纷纷亮出兵器,向着柳云惜围了上去。
“蓉儿,”柳云惜瞥了一眼青衣少女,“跟我一起杀出去。”
一阵兵刃声响起,柳云惜和蓉儿趁着对方的阵势未合拢前,瞅着一个空子杀了出去。
杨牧云眯着眼看了一下,也随在一众黑衣人后面追了上去。
“小姐,”蓉儿随柳云惜冲入林中后,见围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不禁惊惶道:“接应我们的人一个都没有见着,现在该怎么办?”
“一定是都死在他们手里了,”柳云惜黛眉一蹙,“现在高老又不知怎样了?就算是只有我们两人,也一定要冲出去。”眼见一个方向上冲来的人较少,便一挥手中断剑,和蓉儿一起杀了过去。
两人虽身手不弱,但对方人多,而且柳云惜刚才与元兴裕的交手中又耗了不少劲力,已隐隐有不支之势。
“蓉儿,”柳云惜一剑刺入一个黑衣人的胸膛,拔出剑来对蓉儿说道:“我们分开走,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了。”
“可是,小姐......”蓉儿犹豫道。
“没有可是,别忘了我们肩负的是什么?”柳云惜一把将她推开,“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我,我会引开更多的人,你趁机赶快走!”身形一纵,挥剑挑开了一名黑衣人的咽喉,几个纵越间,就已到了十余丈之外。
“追,别让她跑了。”一名黑衣人挥刀大吼,“郡主说了,一定要抓住她,死活不论,抓住她有重赏......”一众黑衣人吼叫着追了上去。
“小姐......”蓉儿眼噙热泪,跺了跺脚,转身钻入茫茫的树林中,她身后,只有寥寥几个人追了过去。
柳云惜不知自己跑了有多远,伤了多少人,只觉得追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而自身的力气快要耗尽。她咬紧银牙挥剑将一个追得最近的人给迫退,眼角黑影一闪,本能使她下意识地微微一闪,一枝利箭擦肩而过,“空”地一声射中身边一棵大树的树干。肩头火辣辣的一阵痛楚,她顾不得察看,向着树林深处奔去。
渐渐的,她感到身子越来越沉,头脑一阵晕眩,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会这样?”柳云惜心中暗自一惊,“难道那支箭上有毒?”微一分神,身子一歪,脚下竟然踩空了。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么?”她闭上了眼睛,感觉整个人顺着一个斜坡滑了下去。斜坡不太陡,上面落满了树叶,她滑到坡底也没有受伤,抬眼看去,上面一条火龙沿着坡顶向另一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