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长老、仡卡护法还有一大群神宫的护卫走在去麻多寨的路上,山路崎岖而陡峭,丛林苍翠而茂密,不时有飞鸟和野兽在她们身边擦肩而过。
前方的山路更加崎岖难行,丛林和高山在两边夹峙,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像是不断移动着沙漠般的树海,衬托出一股神秘的静蔼。
“幼主,去麻多寨的路崎岖难行,不如就让老身代你去一趟,嗄咄那没有异心还好,如果有的话,老身就将他擒了献于你脚下。”长老看了看前方险峻的地势,似乎嗅出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婆婆,”妮清澈的眸子坚定地看着前方,“我知道,前方肯定会有危险,但我必须得面对......”对她投去微微一瞥,“你守护我了十四年,但我不能让你一直守护下去了,我是傩神指定的人间化身,神宫未来的主人,面对自己的子民,怎能一直站在别人的身后?”
“可是?”长老的脸色变了,“幼主身份尊贵,又肩负神宫传承的重任,如何能轻身涉险?”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退缩,”妮神情坚毅,“阿妈已经沉疴在身,这个时候我必须挺身而出,不能让更多的子民对神宫失去信心。”
“幼主,长老。”一名在前方探路的护卫匆匆跑了过来,他身后,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前方路况如何?”长老急忙问道。
“属下碰到一位麻多寨的女子,她说有重要情况禀报幼主,就把她带来了。”说着一指身后的女子。
“这就是幼主大人,”长老退至妮身后,眼中闪出一丝厉芒,“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禀报?”
“幼主”年轻女子屈膝跪在妮面前,“寨里的头人嗄咄那已带人埋伏在前方山坳处的丛林里,专门等候在那里要对您不利呀!”
“嗄咄那,他果然心怀不轨。”长老勃然变色,看向妮,“幼主,我们赶快回去,召集其它忠于神宫的峒寨人马,再来讨伐他。”
“婆婆,你先不要惊慌。”妮的脸上异常镇定,没有丝毫慌乱,她上前扶起了那位年轻女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知道嗄咄那带人来伏击我们呢?”
“我,我叫阿茹,是嗄咄那头人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我无意间偷听到嗄咄那头人和一个山外的人密议,才知道他要亲自带人伏击幼主大人您......”阿茹怯怯地说道。
“山外的人?”妮问道:“他是汉人么?”
“应该是吧?”阿茹说道:“我听他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头人效忠朝廷,会得到皇上封赏什么的。”
“嗄咄那竟然勾结朝廷,”妮秀眉微蹙,不禁轻叹道:“寨子里的人不再信仰傩神了么?为什么都要跟着嗄咄那来作恶?”
“不是的,幼主大人。”阿茹连忙说道:“嗄咄那头人骗寨子里的人说是辰溪峒的人来偷袭我们,要大家先下手为强。大家都不知道是您要来。”
“傩神保佑,”长老对妮说道:“幼主,上天让您知晓了他们的阴谋,现在我们还是赶快往回撤吧!”
“不,婆婆。”妮微摇螓首,和蔼地向阿茹问道:“阿茹,现在寨子里还有些什么人?”
“回幼主,青壮年男人都被头人带到前面设埋伏了,现在寨子里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了。”阿茹如实回答,她不明白妮问这些干什么。
“那还有别的路可以到你们寨子么?”妮问道。
“有......”阿茹仔细思索了一下,抬头说道:“不过那条路很不好走,而且还绕得比较远。”
“那你知道这条路怎么走么?”见她点了点头,妮微笑着说道:“你可否愿意领我们沿着这条路去你们寨子?”
“嗯!”阿茹使劲点了下头。
“那好!”妮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现在由阿茹带路,我们大家都跟着她抄小路去麻多寨。”
“幼主......”长老一脸凝重地道:“还是
由老身领人随阿茹去吧,您......”
“婆婆,”妮肃然道:“我是他们未来的神主,只有我亲自去了,他们才会重新拾起对神宫的信心。阿妈现在病重,我必须得担负起神宫里的一切。这样才能碾碎某些人的异心。”
看着她那还有些稚嫩但现在变得无比坚毅的身影,长老把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这孩子,看来这回是真的长大了。”
妮眯着眼看着远方的群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我一定亲手把背叛神宫的人解决掉,在所有人眼里重新树立起一个强大的神主形象。我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势,因为......”她看着神宫的方向,“那里有一个我最亲的人,还有一个我最爱的人。他们都需要我来保护他们......”
“那些神宫里的重要人物还会来么?”宁祖儿站在密不透风的丛林里,透过林叶间的缝隙看着逐渐升高的日头,对身边的老项说道。
“不对呀!”趴在树丛里的老项直起身来,眉锁紧皱,“都已经到午时了,怎么会还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她们不会再来了。”宁祖儿仰望天空,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怎么回事?还没人过来么?”嗄咄那的心情变得很焦躁,他盯着山下的那条小路,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探子已回来好几拨了,带给他的消息无一例外就是前方并无任何人马出现。
“难道她们不来了么?不可能的,她再三说幼主会亲到我寨中来,叫我千万做好准备。她不可能骗我!”
他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看着天上已快到晌午的骄阳,周围埋伏的人马渐渐开始骚动起来,人的耐心往往在这个时候已经到达极限。
“难道是消息走漏了?不可能,除了我和嗄佧还有老项之外,没人知道要伏击的人是幼主。”
就在他心绪不宁的时候,身边的心腹嗄佧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快步向他走来,他的眼微微眯了起来,“嗄佧,你怎么领着你的儿子来了?”
嗄佧还未答话,那个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大头人,神宫里的幼主大人已带着人到寨子里来了,夫人叫您赶快回去呢!”
“什么?”突听此言,嗄咄那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幼主来到麻多寨的消息很快扩散了出去,正在林中埋伏的战士们都欢声雷动,当即祷告起来,对于这些普通的寨民来说,神宫里的主人代表伟大的傩神,比他们的头人更有号召力。
战士们收起刀枪弓箭纷纷起身,准备动身回寨。
嗄咄那、嗄佧和几个贴身护卫却悄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阴谋败露,他们知道回去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宁公子,我们也走吧。”老项叹了口气,嗄咄那事败,麻多寨是呆不得了。
“我倒有一个想法,”宁祖儿眼珠一转,微笑着向那几个灰溜溜的身影投去一瞥,“抓住他们几个带回寨里,献给那位傩神宫未来的主人。”
“什么?”老项一惊,“这事如何使得?”
“这几个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对朝廷已没什么价值了,”宁祖儿面容一肃,“倒不如拿他们去结交一下那个所谓的神宫继承人,看她们有没有倒向朝廷的可能?”
“宁公子所言甚是。”老项佩服的看了他一眼,这锦衣卫的人就是爽快,态度的转变就跟风向一样,说变就变了。
“头人,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嗄佧向嗄咄那问道。
“事到如今,只能去投奔她了。”嗄咄那叹了口气。
“她会收留咱们么?”嗄佧问道。
“她敢不收留,”嗄咄那哼了一声,“她的那些事如果被我露出那么一丝半点儿,定让她万劫不复。”
“头人,你看......”嗄佧瞪大了眼看向前方,一
个俊秀无比的翩翩佳公子微笑着站在他们的去路上。
“哦,是宁公子,”嗄咄那的心定了一下,“傩神宫的幼主带人抄小路已到了寨中,寨里的人纷纷倒戈,我现在是大势已去。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去哪里?”宁祖儿手中折扇啪的一拍掌心。
“去一个大人物那里,她一定能帮我重掌麻多寨。”嗄咄那不假思索的说道。
“寨主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宁祖儿微微一笑,“你现在回到寨中去求一下那位幼主,说不定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此宽恕了你呢?”
“嗯?”嗄咄那觉得话味儿有些不对了,警惕的向宁祖儿看去,见他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心下不由一寒。
“嘿嘿,宁公子的话可真有趣儿。”嗄咄那退后几步,向嗄佧使了个眼色。
嗄佧悄悄绕到宁祖儿身后,举起手中弯刀狠狠地劈了下去。刀锋破空而下,人却消失不见,嗄佧微一愣怔,只觉后脑被重物一击,眼前一黑,仆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宁祖儿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啪啪”连响两声,嗄咄那身边的两个护卫还没来得及出手也被一一击倒。
“宁公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嗄咄那头上冷汗直冒,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僵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比女人长得还要斯文俊秀的少年出手竟如此得凌厉。
“你是乖乖跟我回去呢?还是我把你绑回去?”宁祖儿眼神变得尖锐了起来。
妮站在麻多寨寨主的木楼上,接受数千寨民对他的顶礼膜拜,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受到了一份万民景仰的威仪。
她神色庄严,睥睨四方,已经初具一位领袖人物的风范。
“幼主,”长老来到她身边轻声道:“有一个汉人想要见你。”
“汉人?”妮秀眉一轩,“他来见我干什么?”
“他给您带来一份见面礼,”长老脸色复杂地说道,“他把嗄咄那押过来了。”
“哦?”妮嘴角微微一勾,“他在哪里?”
“是你?”妮见到了宁祖儿时目光一凝,“宁祖儿。”
“幼主认得我?”宁祖儿心里暗吃一惊:这个苗地女子怎么会认识我呢?真是奇哉怪也。他却不知道,那日在国色馆杨牧云和武当洞虚子交手后,妮就见过他,不过那时妮一身青衣男装,而宁祖儿注意力放在跟徐天琪交涉上,根本没注意杨牧云身边的这位青衣少年。
“你别忘了,我是神宫未来的神主,傩神在人间的化身,世间万事我无不洞知。”妮微微一笑,小小的调侃了他一把。
“幼主说笑了。”宁祖儿的脸孔微微一红。
“宁公子此来,不会只是将嗄咄那等人交予我处置那么简单吧?”妮盯着他说道。
“幼主洞察一切,我怎敢有所隐瞒,”宁祖儿微微一笑,说道:“我押他们来,是想跟幼主交换一个人。”
“哦?”妮淡淡的道:“我这里居然有宁公子感兴趣的人,他究竟是谁呀?”
“这个人叫杨牧云。”
“是他?”妮的眼微微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杨牧云就在我这里呢?”
“锦衣卫密探遍布天下,要探得一个人的踪迹恐怕不难。”
“好,我也不瞒你,他就在神宫里,”妮眼波一转,“他对我来说可是一个重要人物,你押来的这几个人要换他,未免份量太轻了些。”
“我这里还有一个计策要献于幼主,”宁祖儿嘴角微微翘起,“不知这份量是否会足一些。”
“什么计策?”妮并未显露出太大兴趣。
“不知幼主要如何处置嗄咄那呢?”宁祖儿没有直接回答她。
“背叛神宫,自然是要处以极刑。”妮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