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外头的天光慢慢斜了下去,暗了,又黑了。
言晚始终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眨不眨的守在陆言深的病床上,泛着红血丝的双眼一直盯着他,一边不时的看看墙上的挂钟。
不知觉中,晚上八点半了。
从下午两点钟喂药到现在,足足六个半小时过去了。
还有一个半小时,这是陆言深生命最后的希望。
如果这一个半小时没有出现奇迹......
“不,不会的。”猛烈摇摇头,言晚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
“晚晚,该吃晚饭了,你再不吃,饭都要凉了。”言泽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出声。
言晚听到了,只当做没听到,依然一言不发。
她没有心情吃饭。
如果一个半小时内出结果,满汉全席她都吃得下。
反之,她......她真恨不得自己会随他而去。
“吃点吧,别自己折磨自己。”强行的将一碗粥塞到她的手上,言泽野宽阔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肩头:“别忘了,你除了是陆言深的妻子,还是陆嘉佑的母亲,你也不想嘉佑小小年纪,一边担心爸爸,还要一边担心你,对不对?”
言晚端着粥的手抖了一下,惶恐的扭头,就对上同样红着一双眼睛看她的陆嘉佑。
此刻,陆嘉佑明亮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活泼的生机,写满了担忧,看着她。
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可他的存在,就如同最有力的起子一般,撬动了言晚心底里的巨石。
她心都软了。
不敢让自己的儿子失望,她拿起勺子,舀动着粥碗,机械的吃了起来。
她把吃粥当成了任务,自然吃得很快,不过几分钟时间,她就把一碗粥吃完了。
吃完后,陆嘉佑顺势又递了一杯牛奶,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没客气,也都喝了。
喝完后,陆嘉佑主动接了杯子,又拿纸巾替她擦了嘴角,然后乖巧的依赖在她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握着她冰凉的手:“妈妈别怕,有我陪着你。”
一手握着她,另一手捉起了陆言深的手,包裹在他们母子俩的手心:“爸爸也别怕,我和妈妈一起陪着你。”
三手交叠的场面,看起来异样的虐心,但没有人敢打扰,更没有人跟拆开他们。
言泽野不忍看这一幕,自己收拾了垃圾,转身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
揉了揉湿润的眼睛,言泽野想,他一定是年纪大了,泪点低了,才会越来越感性,是吧?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母子俩依偎着时间仿佛都因他们而静止时,言晚忽然感觉到手心里的手指头动了一下。
还以为是陆嘉佑年纪小,熬不住了,她正想劝劝他,劝他回去休息,抓紧了手却感觉到不对劲。
不对啊,这根动着的手指头有点粗,还有点长,这不是嘉佑的手啊,这是......
言晚猛地睁开眼睛,就对上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睛。
很苍白,很虚弱,可那笑意,却是实打实的。
“晚晚。”嘴角翘得高高的,陆言深的声音,还跟平常一样低沉磁性,是淬了糖衣的炮弹,轰开了她的心门。
“阿深,你醒了?”一个激灵,言晚霍地站起,她起身的动作太大,怀里的陆嘉佑也跟着歪了一下。
揉了揉眼睛,从言晚怀里爬出来,陆嘉佑朦胧的双眼因为对上父亲久违的笑容,而骤然变亮。
“爸爸?”惊喜的尖叫,陆嘉佑兴奋的直拍自己的脸:“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爸爸?”
孩子的童音,驱散了盘绕已久的阴霾,让整间病房都跟着雀跃起来。
“你不是在做梦。”陆言深唇角含着笑,探手在陆嘉佑脸上掐了一下:“有没有感觉到疼?”
“疼,好疼。”陆嘉佑开心得几乎跳起来,一下扑进言晚的怀里,小手在她脸上使劲的又揉了揉:“妈妈,疼不疼?”
“疼,疼。”言晚笑出了声,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她不是在做梦,陆言深真的醒过来了。
他能说话,能笑闹,还能抬手去掐陆嘉佑,看样子他是真的转危为安,彻底解除危机了。
“你醒过来了,好,真的很好。”嘴巴一扁,言晚没出息的就湿了眼睛,她胡乱的抬手抹了抹,好点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双眼睛去看他。
看着她傻呆又可爱的模样,陆言深忍不住轻轻的笑了:“是啊,我醒过来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你这么傻,又倔,把你交给其他的任何人,我可不放心。”
听到这里,言晚猜到他昏迷期间可能真有意识,她说过的那些话,还有这间病房里发生过的那些事他都记得。
嘴角抽了抽,有点尴尬,但看着男人如沐春风的笑脸,她又迅速的收拾了心情,转移了话题:“好了,你休息一会,嘉佑在这里陪着你,我先去叫医生。”
她刚一起身,就被男人拽住了手:“不要走。”
陆言深灼灼的目光,凝视着她:“我觉得我现在很好,有你陪着,效果比医生更好。”
瞧,才刚醒过来,还没从病床上下来,就开始不老实了。
言晚瘪瘪嘴,从男人手里抽回手,故作凶巴巴的呵斥:“听话,别任性,要先让医生给你看过了,确认没事了我才能放心,懂吗?”
陆言深有些留恋,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身体没有大问题,但见女人如此的郑重其事,他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
捉着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好,你先去吧。”
或许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软绵绵的,莫名有点撒娇的味道,言晚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撒不出来,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男人啊,总在她懊恼的时候,有让她破涕为笑的能力,或许这就是爱吧,是人世间最简单,也最纯真的爱。
“嗯。”点了点头,她声音柔和了不少:“你好好休息,只许躺在床上说话,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乱动。”
以江博宁为首的医疗团队很快就过来了。
先问了问陆言深的基本情况,比如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什么的,又给他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身上的外伤也检查了一遍,确认外伤基本痊愈,内伤还需调养,医生就走了。
“你小子,这次可让言晚吃尽了苦头,以后得好好补偿她。”江博宁推了下陆言深的肩膀,玩笑的说道。
陆言深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望着言晚,眼里无限的情意绵绵:“我知道的,不必你提醒。”
“知道就好。”江博宁很嫌弃的抖了下鸡皮疙瘩,又说:“好了,看你们夫妻情深,我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详细的血液检查报告还得一阵子才能出来,但你既然能顺利醒来,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你先放宽心,等结果出来了我再过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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