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燕京酒店时,顾谦来了电话。
“喂——”
顾谦晃着车钥匙,动作很潇洒,“不是说去探望常检,你怎么自己溜了,住的哪儿。”
“燕京酒店。”季靖枝说,点了支烟。
“我不是有空别墅,都打扫好了,非要住酒店你又不喜欢。”
那端沉默晌,他靠着椅背,双脚搁在脚凳上。
“你不去盯着顾镶?”
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以顾二少的性子必然会闹一番的。
顾谦嗤了声,上了车,“他哪里来的脸,娶方甜甜我爸妈就不答应,许家跟我们家是故交,我爸妈特别喜欢许妹妹,那女人还推了怀柔,没脸啊。”
“兴许这会儿在哪个酒吧喝酒消气呢。”
顾家父母很喜欢许非晚?
他眉梢撩了下,回想起带走许非晚那个男人。
“二十分钟,我来找你。”顾谦驾车从医院离开,“京里的资料已经送过来,连带你的调令一并送来我这儿,这是铁了心的要把你弄回京接手案件。”
“这件事牵扯挺大,你就不回去看看?”
“没兴趣。”他拒绝得直接,京城他想回就回,不需要什么调令和旁人突如其来的安排。
“二爷,你这样让我挺难做。”
顾谦苦口婆心的劝,好不容易借顾镶婚礼借口把他请来金陵,就想以多年老友的关系让他回心转意回京接了这个烂摊子。
这位爷倒好,端得一副冰清玉洁,软硬不吃的。
“我看过卷宗,死者不过二十三岁,你不觉得这样的年纪……”
您的好友不想听您逼逼已经挂断电话。
顾谦无奈的笑骂声,踩着油门往季靖枝那边赶,若不是这件案件牵扯太多,他也不会这样执意。
燕京酒店,商务套房。
山岳应的门,开了门侧身,“顾少。”
他往里瞧了眼,“二爷呢?”
“在书房,这边请。”
顾谦脚步温吞,没敲门,直接进,脱了外套扔沙发里,“怎么没去探望常检就跑路了,常检可是准备好了茶眼巴巴的等着你。”
季靖枝已经沐浴完,没穿睡衣,换了身黑色的圆领毛衣,同色系裤子,穿着双灰色的棉拖鞋戴着眼镜,金色细边有两条链子,头发没整理柔软服帖的趴在眉骨处。
整个人融在橘色光晕中,低眉顺眼,特别乖,特别奶没半点戾气。乍一看,季靖枝长相属于很美,很乖的那种,无关风月的那种美。
就长相而言,轻易让人沦陷沉醉。
禁欲秀美,斯文败类。
“一定要这么死缠烂打?”他敛着的眸子撩起,眼神很野很危险,像慵懒蜷起的猛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般闲舒,收起一身猛兽气息,唯有眼神永远保持着不会湮灭的犀利。
往后一倒,贴着椅背。
“得了谁的人情,办事这么卖力。”
顾谦笑了下,去旁边拿了瓶矿泉水过来,“别说,还真是以前的老领导出面。再说,咱们俩好久没一起办案子,我这不是挺怀念咱俩在一起时那种感觉。”
“经商有什么好玩儿的,二爷,脑子搁久了不用容易上锈。”
这谬论也就顾谦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讲出来。
顾谦打开平板。
京城里出了人命案,死了一个23岁的姑娘,初步调查是跳楼自杀,但留下的遗书却另有所指。
从一栋百货楼跳下来,闹得沸沸扬扬,顾谦是这个案件的队长,才移交过来,顾镶结婚他有些忙没来得及看资料。
顾谦在平板资料夹里翻到嫌疑人的文件,找到一个人递给他。
“诺,魏家的公子,一脉单传宝贝得不行。你小姑夫家亲戚的孩子,如此也没有一点兴趣?”顾谦递了个你懂的眼神。
季靖枝冷眼一扫,伸手抵了低眼镜。
“不够有吸引力。”
顾谦散懒的坐姿摆正了些,点了点平板,继续蛊惑。
“魏家跟你姑父家不仅是亲戚,还有特别巨额的利诱输送关系,可以说一句魏家是你姑父家的吞金兽,只要魏家倒了……”
“你小姑、姑父保准跟你急眼,说不定为了阻止你查案还会摆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能入罪,就看你愿不愿意。”
在考上检察官以前,季靖枝一直像个跌入地狱的恶鬼活在季家,如今这个恶鬼已经爬出来,披上俊美外衣,养好了羽翼,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新年将至,是到了回季家的时候了。
季靖枝的痛处只有一个季家,这个痛处拿捏好了,擒住这只恶鬼又有何难。
他拿了平板,快速的把案件、受害者、嫌疑人和案件一系列相关人员都看了遍,在翻到最后几张照片时按着平板的指腹一顿。
撩眼看了眼对面,随即就把平板甩过来。
“想徇私?”
不疑有他,顾谦笑骂了句,捡起平板,和颜悦色的表情就愣怔。
平板上,有许非晚的资料。
“她跟这件案子不会有牵连。”顾谦笃定,“许妹妹是爱咋咋呼呼,嘴巴很利,看起来奶凶奶凶,但绝对不会杀人。”
如果有拿人头担保这个提议,季靖枝觉得他会毫不犹豫的做。
屋里沉默好一晌,顾谦就盯着他。
很急,但他没说话,还有担忧,他也没有讲,就这么看着。
季靖枝拿了烟盒打火机,低眉垂眼点烟的时候还是很乖,吸烟那一刻就有点野邪,他好似一个光点,做什么都会无形的吸引旁人目光。
“你喜欢她?”
顾谦叹了声,摇头加否认,“我不喜欢她。”这话是真的,顾谦不喜欢许非晚,因为两家亲近下意识把她当做妹妹,很亲很亲的妹妹。
季靖枝掸了掸烟,压根没烟灰,掸了个寂寞。
“那你这么护着她?”
顾谦摇头,解释道“你那时还没来金陵,所以不知道,许家两姐弟在十五岁的时候被绑架过。”
“许家拿了赎金救小榆,但没有救许妹妹,她被……”
“撕票了!”
季靖枝手里夹着烟,闻言挑眉,不小心被烟蒂烫了下,烫得指腹火烧火燎的辣,那股灼烫一直蔓延到他心底。
“撕票?”
“对。”
放下酒杯,他在季靖枝旁边坐下,“绑匪索要金额很高,五白万换一条命。许家那时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好钱把小榆换回来,小榆是许家唯一的孙子,向来重男轻女……”
顾谦皱了下眉,似乎觉得这话不妥,默了晌重新解释。
“不是重男轻女,应该是除了许妹妹外,许家的子孙都重要。”
季靖枝问,“什么原因?”
顾谦摇头,也是颇为不解,“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同常检去许家办案时没发现?许家两姐弟生日,许家所有人都在,当时离许乘风最近的也不是许妹妹,为什么许乘风要舍近求远拿许妹妹做人质要挟?”
“十八岁成年礼,对一个孩子来讲多重要。”
旧事重提,季靖枝心里波涛汹涌。
心中的郁闷劲儿上来,顾谦先饮完酒,起身去小酒吧直接把酒瓶拿过来,“我听我母亲说,当时的绑架案要不是我师父坚持不懈的查案,加上一个绑匪良心未泯,那时候许妹妹就惨遭毒手了。”
“当时‘蛇头’都联系好了,等风声一过许妹妹就会被卖出国。我师父救回许妹妹时,她伤的很重,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奄奄一息。”
“救她的医生就是江家老大。”江家老大,京城医学世家,江见月的大哥,比他们年长许多,那时候已经是久负盛名的医学界鼎鼎有名的教授。
“靖枝,烟快烧到手了。”顾谦就瞥了眼,继续饮酒,“你相信我,许妹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许乘风过世后,云姨就带着三姐弟离了许家,跟许家算是撇清了关系。许妹妹当年在家养了一年,我妈妈去探望过……”
十五岁的孩子,遇着绑架还被撕票留下的心理阴影不言而喻。
沉吟一晌,季靖枝掐了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在中心医院遇见了许非晚,遇上三个混混,毫无还手之力被拖到巷道。”
“什么!”顾谦惊了,“二爷,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知道你不爱管闲事,可一个姑娘被三个流氓欺负当做视而不见好像……”
“山岳出面救了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