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打断他,“我不会。”
“别急着否认。”寇司瞥他一眼,“男人心,海底针。嗯......就像你戳我脖子那根。”
唐缺停住动作,看向他的眼神露出困惑,残月的瞌睡针扎进皮肉会带有麻.醉效果,正常人根本无法感知到,更何况当时的寇司已经因为辐射反应陷入思维混乱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觉,这确实在意料之外。
唐缺一脸平静,“没做什么。”
“真的?”寇司懒洋洋往后靠,“那会儿我抱你的时候,心里就在想,如果我再一次晕到你怀里,你会怎么样?带我去酒店?脱我的衣服?然后抚摸......”
他想了想,语气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扎了针。”
“能让人瞬间昏迷的针,我还是第一次见。”寇司撑着下巴看他,“从你抬胳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我没说。你猜猜是为什么?”
唐缺坐在门口台阶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收音机,里边儿“滋啦滋啦”正冒着响儿。
估计是坏了,被他拆的七零八落。
寇司忍不住挪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小老板,昨晚你对我做什么了?我好疼啊。”
其中一个小孩儿抬头看他,大眼睛眨了眨,“叔叔,早上好。”叮当
寇司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要叫寇哥哥。”
贫民窟的孩子眼神竟然这么灵动,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处境。
瘦弱却快乐,好像是这辆车在维系他们的天真。
眼前的窗户台聚了七八个小孩儿,都一脸认真的趴在那儿画画,对他这个睡醒的大活人视若无睹。
其中一个已经画好了,把画纸自觉放到一边摞着,表情兴奋的挑棒棒糖。
寇司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费劲地坐起身,脖子“咔”响了一下,浑身上下哪哪都是疼的。
寇司眯着眼瞧了会儿,感叹,“真可爱。”
小孩儿乖巧点头。
啊,依旧是那么光彩照人,漂亮如初,寇司欣赏着他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夸。
车内虽然温馨,但地方也是真的小,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堆了一堆,全是寇司送的没屁用的玩意。
他抬着腿找能下脚的地儿,还得兼顾着揉酸疼的后颈,艰难踏出车门,一眼就看到了唐缺。
画纸的一角被风掀开,上面画着一辆大篷车,明黄的颜色,四个轮子都不太圆,扭七扭八的,车顶趴的机械猫画的像个铁球。
虽然丑,但能看出每一笔都挺认真。
唐缺和他对视,眼神清澈,“为什么?”
“我以为你想玩点刺激的。”寇司笑弯了眼睛,“情趣之类?比如说,绑架我,□□我......”
唐缺:“......我并不想这样。”
“那你干嘛扎我。”寇司凑近。
唐缺总不能说,我是想把你带过去解剖一下,他把这句咽了下去,犹豫着开口,“你当时似乎很难受,我以为让你入睡会好一些。”
寇司伸手过去,扯住他的袖口,“你怕我难受?为什么?”
唐缺:“......”
“等等,你不用说。”寇司沉迷于掌握主动权,还自我定义成体贴,“告白也得我先来。”他拿出在兜里装了很久的小盒子,一脸郑重,“其实我昨天来,是想当面把这个给你。”
唐缺缓缓皱起眉,“别再送东西给我,这没意义。”
到时候还得都还回去,麻烦得很。
“不管有没有意义,”寇司轻声说,“我都恨不得把心送给你。”
气氛感觉一切都很到位,包括这句他从电影里偷来的绵绵情话。
背台词痕迹简直悄无声息。
绝逼稳了。
寇司默默微笑。
他把盒子打开,拿出圆球放到唐缺手里,“不贵,就一个小玩具,”他顿了顿,“我看到这个,就走不动路了,满脑子想的全是你。”
他深情款款的补上一句,“你就是我的小月亮。”
唐缺对他这波莫名其妙的攻势整的有点短路,眉头一直没放下来过,一向泰然处之的表情裂开了一道缝。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想扔,又只能强忍。
寇司在滤镜下,完全没感受到他的不对劲,自信的张狂,“你现在很感动对吗?是不是想紧紧抱住我?想流泪?想对我诉说你的情意?”他自问自答,“但我理解,你容易害羞,真心话讲不出来,但无妨,我可以从你眼睛里看出来。”
唐缺觉得自己对人类的了解更加浅薄了,他一时竟有些后悔,曾经有那么多解剖人类的机会,他怎么就没抓住呢。
“你看出什么了?”
他突然生出了想探索的念头。
一个机器,硬生生被逼出了对人类生物的好奇,也是不容易。
寇司的眼珠在微凉的日光里泛着浅色,他笃定道,“你想睡我。”
“......”
这简直让人,哑口无言。
到底谁想睡谁?
唐缺拿着球,一脸木然的看着寇司离开。
“要不,就妥协了吧。”熊四的声音响起,无比刺耳,“你没痛觉,没快感,被人操就跟被蚊子叮一下一样,嗯......和充气娃娃也差不多?只要能克服你心理上的厌恶,一切都很简单.......”
唐缺站起身,随手把小月球扔进挎包里,“目标是把响兔救出来,没必要到那一步。”
熊四有点遗憾,“听说,寇司做情人还是很称职的,虽然被他踹了的前任情人们都把他当仇人,光谋杀行动就好几回。但如果,他真把吟游尸人唐缺月给睡了......那他妈的绝对刺激啊,准能载入组织史册!”她话锋一转,“当然,我只是脑补。”
老猫趴在车顶,耷拉着眼皮,表情相当人性化,写满了“我到底听了些什么。”
趁着被唐缺强制驱逐前,熊四很识时务的切入正事儿,“响兔的信号已经完全被隔断,脑部神经线上插的自爆器也被拆了,估计快被地星的人研究透了。你进去之后想办法在内部制造点干扰,确定大致方位就行。希望到时他还没被大卸八块。”
熊四指尖下的键盘声“哒哒”响,“赶紧完事回总部,是时候要工资了。”
唐缺听到这儿终于有点认同,“嗯,是得快点儿。”
临近下午。
地面上的车流渐渐少了,光线变弱,飞行器变得密麻起来。顶着小三角帽的空中警卫无人机苍蝇似的飞来飞去,又是指挥空中交通,又是兼顾眼线职责。
整个城市都在嚷嚷着吵闹。
东葵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吧里修电梯。
好不容易放休一天,趁着仅有的休息日,他还打算一会儿去睡一觉。
“甄没劲去哪了?我给他打电话,一个都没接。”是寇司,语气疑惑,伴随着穿衣服的声响。
东葵翻了个白眼,“他被你关地下室了。”
“啊,”寇司顿了顿,有点愧疚,“忙的把这事儿忘了。你下去看看他,顺便把新做出来的光纤拿到他眼前晃几圈。”
东葵:“......这就是你招揽队友的方法?”
寇司有理有据,“让他看看我手里有多少好东西,只要帮我做事,就全是他的。”
东葵把手里的大钳子扔给七度,“你来弄。”
七度不乐意的接过去,扭扭捏捏地蹲下身,“咣咣咣”粗暴的开始往玻璃上夯。
东葵往后门走,带着苦口婆心的劝诫,“你这种行为叫无底线利用,无差别贬低,甄没劲不可能入伙儿的。我查过,他以前住在陷落地,父母是十二区地下基地的科研人员,大辐射后被财团的军队救了,关进隔离区成了实验体,甄没劲当时应该也被关在那儿,目睹全程,就以这个事件来看,他报仇目的明确,肯定不会上你的贼船。”
寇司“哦”了一声,“那就打个赌吧。”
东葵:“赌什么。”
寇司笑了笑,“如果我赢了,你帮我去三角公司借个东西。”
东葵:“你又要偷?”
“怎么能说偷?”寇司气定神闲,“照往常一样,给他们留个等价物品,那也是钱啊。”
东葵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留个手办模型就是你说的等价交换?你现在在哪儿。”
“刚到家,洗了个澡,正在挑下午要穿的衣服。”寇司十分刻意的强调,“昨晚我没在家睡。”
东葵:“哦,绿皮很快就出舱了,下午我去接他。”
寇司顿了顿,“怎么不问问我在哪睡的?”
东葵:“......”
“我在小老板那儿睡的。”他答的迫不及待。
东葵有点惊讶,“你俩成了?”
“差不多吧。”寇司低笑两声,“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记得准备个见面礼。”
东葵“啧”了一声,“光这些年的见面礼,凑起来估计能买个楼了。你少谈两个,也帮我省省钱。”
寇司语气随意,“这回肯定最后一个。”
东葵哼笑,“希望如此。”
当然,一切希望发生的事一般都比较渺茫。
科研所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自我欺骗,寇司尤甚。
挂断电话,东葵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除了每天来送食物水的智能电器,这个门已经很多天没被人开了。
寇司狠毒起来,可以说让心地善良的他好几次都产生了要将其绳之以法的冲动。
就没见过哪个专家招募人才是这么招募的,关下边儿这么久,还能把人忘了。
甄没劲被机械爪锁着手脚,虚弱地坐在那张沙发椅上,屁股下面给垫了软垫,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就是白了几个色号。
他听到声响,抬眼皮瞅了瞅,“干啥?要灭口了?”
东葵摇摇头,搬了个凳子坐到他对面,“灭口是坏人才做的事。”
甄没劲简直要笑出声,“绑架威胁囚禁,这些难道是好人做的事?你他妈是不是当我好欺负?”
东葵稍加思索,“你的确,有点好欺负。”
“......”甄没劲闭上眼,一脸赴死的表情,“你们这群财团的走狗,我绝对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我的仇恨已经渗入血液深处!只会越来越浓烈!不会消退半分!别说合作!就是跟你们站在一起都是对我人格的侮辱!简直让人发呕!”
东葵拿出一个发着光的纤体导管,语气敷衍,“你睁眼看看这个。”
“呵,真是笑话,你让我睁我就睁......”
东葵接着说,“S116新型机械光纤,是吞食军队机械人的驱动器原料,适用于所有智能电力产品,运行功能不但可以无限循环,还很贵。”他顿了顿,“破亿。”
甄没劲睁开眼,瞪成了铜铃。
东葵看着他,“如果你愿意配合,这玩意儿就是你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甄没劲打断他,“我很愿意,我非常愿意。我愿意为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以后就是科研所的人了,想让我做什么?我都行。”
东葵沉默。
输了。
下午三点整。
寇司靠着车门等人。
毕竟要带爱人见“公婆”,工作只是次要,怎么也得打扮正式点。
他咬着根烟,胸口上别的胸针闪闪发亮,银色小手枪的形状,枪口还插着朵菊花,略有丝扎眼。
审美一如既往的傻逼。
“滴滴滴。”
寇司划了下腕表,通话连接。
“还有多久到。”陆元究冷冰冰地问。
寇司看向废城出口,“急什么,我都不急。”
陆元究态度非常不友好,“真要把人带来?”
“嗯,顺便带他去看看哪个工位比较合适,轻松自由没危险工资高那种。”寇司一点儿不客气,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元究懒得再听,“啪”就挂了电话。
一分钟后,准时准点儿。
唐缺出现了,好像被阳光轻柔地推着走,发梢翘出了懒懒的弧度。
他还是早上那身儿,黑衬衫黑裤子,单调又沉闷,像头孤独的黑山羊,看着就让人心疼。
寇司默默对自己的比喻能力表示了赞赏。
“小老板,我好想你。”他张开双臂,“来,让哥哥抱抱。”
两人刚分开没超几小时,话说的仿佛分了百八十年,满是夸张的情深意重。
唐缺在离他八步远的地方站定,态度坚决,嗓音温和。
“大可不必。”
阳光很充足,睡的地方并不是床,而是唐缺的睡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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